《荀子》裡記載了一個很有趣的情節。孔子和學生子貢一起看「東流之水」，子貢好奇地問老師：「為什麼君子見『大水』必須要觀看呢？」孔子解釋說，水和很多東西都相似，它似德、似法、似義、似道、似勇、似正、似志、似察、似善化，包容萬象，妙不可言。
其實，孔子自己也曾經向老子求學，從老子那裡學到了水的智慧。我們經常聽到的成語「上善若水」就出自老子的《道德經》，當時老子教導孔子說，你要學仁德，應該跟水去學，上等的德行就好像水一樣「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有謙之德，這就叫「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到底什麼意思呢？其實很簡單，只是很多人會誤以為，它單純指一個人的德行出眾，就像水一樣綿延不絕。事實上，「上善若水」是一種非常古老的智慧，生活的每個角落裡都可以運用這種智慧，比如老子講到的重要一點——
「與世無爭，則天下無人能與之爭，此乃效法水德也。」《伊索寓言》裡有個特別經典的故事：一隻蚊子非常驕傲，覺得草原之王獅子也不是自己的對手，前去羞辱了獅子一番，獅子抓不到它，氣得不行，蚊子得意洋洋地準備飛走，結果被獅子身邊的蜘蛛網給粘住，不能脫身了。
在老子的認知裡，水是不和萬物爭長短的，它哪兒都可以去，可以匯聚成江河湖海，無人能阻擋它的前進。水給萬物提供了利益，又不和萬物爭長短，不驕不剛，卻有著難以忽視的力量。所以老子講到最後，特別囑咐了孔子一番話：
「汝……應去驕氣於言表，除志欲於容貌。否則人未至而聲已聞，體未至而風已動，張張揚揚，如虎行於大街，誰敢用你？」老子認為，水從來不張揚，只是靜默流淌，這是它的大智慧所在，人也應該像水一樣，水很柔，但它卻可以穿透堅硬的石頭（滴水穿石）。
所以為人處世像水一樣潤物無聲，是最佳的生存之道。真正的善不張揚不高調，卻能落到實處，因此也有人說：上善若水，中善若火，下善若石。所謂「中善」，就是行善在明處，人人皆知，你的善良可以溫暖身邊的人，像火一樣照亮環境，但這種善良也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至於「下善」，是指善良不但不能帶來好的結局，反而可能弄巧成拙。農夫救了蛇、東郭先生救了狼、孩子把努力破殼的小鳥直接捧出來、導致小鳥翅膀無力、不能飛翔……這些都體現了「下善」。所以老子說水「動善時」，一年四季它以不同的形態出現，適應人不同的需要。
老子講的「上善若水」，既包含了善行，也包含了處世哲學，值得細細品味。史書記載，老子本人特別推崇水「以柔克剛」的特質，晚年的老子曾經把嘴張開給弟子們看：「我那堅硬的牙齒早就沒了，可我那柔軟的舌頭還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