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林鮮的女友黃小梅突然失聯。
沒有任何前兆，幾天前，兩人還在規劃未來，再打一年工，就回家結婚，然後創業。
李林鮮找了幾天，沒有女友的任何音訊，他急得準備報警時，黃小梅的一個同鄉告訴他一個驚人真相：黃小梅已經離開佛山，去了廣州一家會所上班，她的一個表姐在廣州一家會所做領班，那家會所可以出臺……
李林鮮不相信女友會如此作賤自己，他按同鄉提供的地址找到那家會所，但黃小梅的表姐告訴他，黃小梅上半個月班後，就離開了。她還意味深長地對李林鮮說，你有錢嗎，你沒有錢就別找她了，在現實面前，愛情的浪漫算個屁。
什麼海枯石爛，什麼生死不棄，戀愛時的山盟海誓，在物質的現實面前，只剩下啪啪打臉。
李林鮮再怎麼不甘心，也只有接受女友拋棄他的現實。
但他並沒有被擊倒，而是辭去工作，來到佛山西樵，用打工不多的積蓄入股，與人合夥承包了一個採石場。一年後，因與合伙人出現合作分歧，李林鮮抽資退出，回到三水，在西南鎮開了一個木材加工廠。
李林鮮以為，他與初戀女友黃小梅不會再有任何關係了，但他萬萬沒想到，命運還會將他和黃小梅緊緊地栓在一起。
－2－
那是一個夏天，李林鮮去三水長途客運站送人。他意外地與曾經是黃小梅好朋友的肖秀芬在車站相遇。
幾年沒有見到李林鮮，李林鮮老闆模樣的派頭讓肖秀芬感嘆起來：「真沒有到你能混得這麼好，黃小梅沒福氣呀，唉……」
其實，三年來，李林鮮間斷地得知關於黃小梅的一些情況。黃小梅去了廣州不久，就跟了一個大款，做了那個大款的二奶；後來，李林鮮生意忙，所以就沒再留意她的境況了。
李林鮮感覺肖秀芬話裡有話，他忍不住問：「小梅現在怎樣？還跟著那個男人麼？」肖秀芬說：「她早在半年前就回家了！你不知道她的事嗎？」
「我早跟她沒有關係了，她的事我哪能知道呢？小梅還好吧？」
肖秀芬告訴李林鮮，黃小梅因為得了急性黃疸肝炎，離開了廣州回家治療。她眼紅紅地說：「小梅的命太苦了，傍大款掙錢將父親欠下的幾十萬高利貸還清，她自己又得了病。如今，誰來救她呀？」
李林鮮愣住了。他不禁問肖秀芬：「她的家人呢？得了病，就算傾家蕩產，也要醫治呀！」
然而，肖秀芬的回答卻令李林鮮很是傷心。肖秀芬說：「自小梅得了病後，家裡就失去了經濟來源，日子很不好過，更不願意賣房救女兒；而小梅因沒錢住院治療，靠在家吃中藥治療，然而並沒有效果；上次回家，我去看望小梅，瘦得全身只剩下骨架的樣子讓我不忍心再看她第二眼……」肖秀芬再也說不下去了，低頭哭泣起來。
李林鮮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小梅實在太不幸了！
直到這時，李林鮮才明白，當初小梅是不願拖累我，才絕決地離開我！作為她的前男友，難道就可以忍心不管嗎？李林鮮決定去看一看小梅。
－3－
李林鮮踏上開往黃小梅家鄉的長途客車。輾轉找到黃小梅的家已是第三天的傍晚。
快三年沒有聯繫的男友突然出現在眼前，黃小梅驚呆了！相見那一刻，就像一個失蹤多年的孩子見到媽媽一樣，黃小梅竟然失聲痛哭起來！
看著曾經深愛著的女友被病魔折磨得形銷骨立，李林鮮的心狠狠地痛了起來，他輕聲地說：「小梅，我來看你了！」
小梅的父親告訴李林鮮，他做生意欠了50多萬高利貸，追債人簡直要把他家逼瘋了。小梅想多掙點錢替家裡人還債，所以才走上了那路。
小梅的父親已是淚水漣漣：「」我本打算把房子賣了送女兒進醫院治療，可她大哥大嫂硬不同意……」
李林鮮感到十分寒心！小梅為了家庭付出了那麼多，她的親人們怎麼能這樣對待她呢？
－4－
看著昔日戀人蒼白的臉，說不清的滋味湧上心頭，李林鮮低聲地對小梅說：「小梅，我真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
黃小梅再也控制不住，一頭伏倒在床上低聲哭了起來。李林鮮越想越心酸，也跟著小梅掉淚。
小梅低聲說：「林鮮，你知道這兩年來，我是怎樣想念你嗎？你離開三水去西樵，一切行蹤我都了解啊！有一次，我去西樵石場看你，當時你在工地上指揮工人幹活，我多想叫你一聲，可是我不敢。我只能遠遠看著你，直到你離開工地……」
小梅打開床邊的皮箱，從箱底翻出一大疊信封，「我想你時，就給你寫信，每寫好一封，我就仔細收藏好。我曾天真地想啊，只要將我父親的債還清了，就可以逃離那種生活，就可以去找你。只有在拿著別人的鈔票往家裡打錢時，我才清醒，我與你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了，永遠不可能再相愛了呀！」
星月下相依相偎，對未來的憧憬……回憶起相愛的點點滴滴，李林鮮仿若又看到一個率真活潑的黃小梅。他暗暗想，一定要把小梅的病治好！
－5－
第二天，在李林鮮的執意要求下，黃小梅隨他來到縣人民醫院檢查。結果猶如晴天霹靂：黃小梅得了肝癌！
醫生說，病人是由肝炎轉變為肝硬化，繼而惡化為中後期肝癌！而這一病變過程，正是因為拖延治療誘發的後果！
醫生話歷歷在耳：「如果經濟條件不好，帶你女友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吧，她沒多少時間了。」
李林鮮覺得小梅的家人太無情了！如果能及時籌款送小梅住院治療，她哪裡會患上絕症啊！如果自己在這個時候離開她，良心何忍……
走出醫院大門，長長的走廊到盡頭時，李林鮮終於在心裡作出了決定！他拉著小梅的手，深情地說：「小梅，我要帶著你回廣東，我要與你再愛一次，好好地愛一次！」
淚水模糊了黃小梅的雙眼！她失聲痛哭道：「林鮮，你……你真的這麼決定了？是不是醫生斷定我生命無多，要陪我走一程？」
李林鮮再也忍不住，流著淚將實情告訴了黃小梅。得知自己患了絕症之後，黃小梅她反倒平靜下來，擦去李林鮮臉上的淚花兒柔聲道：「我應該感謝絕症，感謝它將那段美好的愛情延續下去……」
李林鮮決定轉讓工廠替小梅治病！
黃家被李林鮮的大愛所感動，黃父哽咽著說：「孩子，你的行為讓我們深感羞愧，我們不配做小梅的爹媽呀……」
－6－
李林鮮帶著黃小梅和黃母離開家鄉。他果斷將木材廠轉讓後來到廣州，將黃小梅送進了廣州市腫瘤醫院治療。
然而，經過近一個月的化療，黃小梅的病情並沒有控住，相反癌細胞還在以驚人的速度擴散！醫生要家屬準備後事。
李林鮮欲哭無淚！此時，黃小梅的神志已呈模糊狀態。李林鮮再也忍不住，扶住門框痛哭起來！
他輕輕推開門，走近小梅的病床，挨著小梅坐下，撫摸著那張美麗而憔悴的臉，想到戀人將永遠離開自己，心撕裂般痛！淚水一滴一滴，落到黃小梅的臉上。
黃小梅醒了過來，聲音微弱得令人心碎：「親愛的，抱緊我，吻吻我，我……可能不行了。你為我付出這麼多，而我卻沒能為你做點什麼……如果有來生，我一定做你最聖潔最美麗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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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鮮愣了一下，猛然清醒過來：女友是想在生前穿上婚紗啊！我怎麼這麼粗心啊，居然沒有看出她的臨終願望！
他含淚對小梅說：「你等著，我很快就回來！我要與你舉行婚禮！」
李林鮮帶著攝影師返回醫院。然而這時女友已呼吸困難了。
「孩子，你終於來了！」黃母抹著眼淚說，「小梅不停地呼喊著你的名字，她快不行了啊……」
李林鮮扶起小梅，含淚低聲說道：「梅，你看看，我把婚紗帶來了，我不想你死，不想你死呀！你不會捨得離開我的是嗎？你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黃小梅努力抬起手腕，欲撫摸李林鮮的臉，然而卻沒了力氣。李林鮮將女友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臉上，眼淚從女友的指間不停地滑落。她斷斷續續地說：「鮮，我……捨不得離……離開你，捨不得啊！」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一幕感動得流流滿面！見懷中的女友呼吸越來越困難，李林鮮趕緊對黃母說：「伯母，快，快把婚紗拿來！」
在醫護人員的幫助下，李林鮮含淚一絲不苟地替黃小梅穿上潔白的婚紗。
令人遺憾的是，沒來得及等李林鮮穿上結婚禮服，與心愛的人拍張照，黃小梅的雙手就軟軟地垂了下去，安靜地躺在李林鮮的懷裡。
閉上雙眼的一剎那，兩顆晶瑩的淚水無聲從她的眼角滑落……
「小梅——」李林鮮輕輕吻了吻黃小梅發紫的唇，替她擦去眼淚，四周頓時傳來高高低低的啜泣聲……
——完——
曉子君，資深媒體從業者。零度優雅是他的後花園。這裡有活在底層裡的欲望和堅守，有人性撕裂下的愛恨情仇。他寫世情，道盡人間滄桑；他寫人性，讓人靈魂戰慄；他寫疼痛，如春風化雨。請關注他的公眾號，零度優雅（ID：ldyy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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