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語句出自《詩經·小雅·車舝》。
間關車之舝兮,思孌季女逝兮。匪飢匪渴,德音來括。雖無好友?式燕且喜。依彼平林,有集維鷮。辰彼碩女,令德來教。式燕且譽,好爾無射。雖無旨酒?式飲庶幾。雖無嘉餚?式食庶幾。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陟彼高岡,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葉湑兮。鮮我覯爾,我心寫兮。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轡如琴。覯爾新婚,以慰我心。
《小雅·車舝》是一首寫新郎新婚之喜的詩。全詩五章,每章六句。尾章「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寫婚車越過高山,行走在大路上。詩人仰望高山,遠眺大路,面對佳偶,情滿胸懷。這是敘事、寫景,但更多的則是比喻。新婦那美麗的形體和堅貞的德行,正像高山、大路一樣令人敬仰和嚮往。詩句意蘊豐厚,氣宇軒昂,因而成為表達一種仰慕之情的最好意象,遂成千古名句。
對於「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一句的解釋,古代有不同的看法,主要分歧是在對於「高山」和「景行」的理解。漢代鄭玄把「高山」比喻崇高的道德,「仰」是慕仰;將「景」解作「明」,「景行」是「明行」,其中「行」讀xíng,即光明正大的行為。鄭玄註解說:「古人有高德者則慕仰之,有明行者則而行之。」千年之後的南宋大儒朱熹提出了不同看法,他認為「高山」即是現實的山,沒有別的喻義;將「景行」解釋為大道、大路,前一個「行」讀作háng,解釋說:「高山則可仰,大路則可行。」對「止」字,二人都解釋為語助詞,沒有實際意義,後代引用時也有改作「之」字,也不失其主旨。
鄭玄與朱熹,一個一味講求其中的崇高喻義,一個非常直白,兩人說法差異非常大。把二人的說法放在詩中來解,卻都不很恰當。鄭說高而不當,朱說淺而不足。正如孔子所說:「過猶不及」,將二人之說折中一下,庶幾得之。
太史公司馬遷在所著《史記·孔子世家》中,用這句話讚美孔子,並在後面加了兩句:「雖不能至,然心鄉往之」,意思是「我雖然不能達到孔子的那種高度,可是心裡卻一直嚮往著。」可知司馬遷是將「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理解為高尚的德行。司馬遷比鄭玄早生兩百多年,可知景仰之說,早在鄭玄之前,已通行於世。
鄭玄、朱熹都是大儒,兩人的說法都有一定道理,不過由於兩人相隔千年之久,在朱說提出之前,鄭說已為大家所普遍接受,因此後人在引用這話時,多取鄭說,少有取朱說的。這樣看,再去深究誰對誰錯,誰優誰劣,沒有了任何意義。今日引用「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時,也都是取用鄭說,用來表達崇高的德行令人景仰之意。《荀子·正名》云:「名無固宜,約之以命,約定俗成謂之宜,異於約則謂之不宜。」正是這樣的道理。如果再去做老學究之爭論,喋喋不休,未免太迂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