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日本人畫了一個小女孩,憑什麼在香港賣1.96億?

2021-01-08 騰訊網

引言

最近,日本藝術家奈良美智的大尺幅畫作《背後藏刀》於香港蘇富比當代藝術晚拍,以1.96億港幣的天價成交。這幅畫作以4000萬港幣起拍,在數個電話委託的拉鋸下,短時間內將價格大幅推高近5倍。

就是這麼一幅作品,不僅讓奈良美智成為了這場秋拍的最大贏家,還讓他一夜成為了日本最貴的藝術家。

香港蘇富比當代藝術晚拍現場

看到這裡,不少人都咋舌了:這不就是一幅卡通插畫嗎?區區一個憤怒的小女孩,能值近2個億?確實,這簡單的人物造型,只要不是手特別殘的人都能臨摹個大概。

這幅《背後藏刀》是奈良美智最大的拍場作品,尺寸比成年人還要高。只見畫中站著一個側身的紅衣小女孩,四周沒有任何的背景。她留著斜分的短髮,沒有眉毛,兩個鼻孔似乎喘著粗氣,眼神怨憤地瞪著每個被注視的人,下彎的嘴型示意著她的不滿。

被拍出1.96億的奈良美智作品《背後藏刀》

讓人留下遐想空間的是,小女孩只露出了一隻手臂,而另一隻則藏著身後。該畫作命名為「背後藏刀」,讓大家的注意力從女孩憤懣的表情,轉移到那隻匿藏在背後的手——畫中有刀,卻看不見刀。

作品的命名給畫作本身增色不少,「背後藏刀」給看上去手無寸鐵的小女孩,添上了一份意料之外而情理之中的陰謀感和神秘感。除此以外,奈良美智的孤獨經歷,亦可成為他畫作價格高漲的加分項。

孤獨的奈良美智

奈良美智出生在日本青森縣的一個普通工薪家庭。由於父母經常外出工作,奈良美智的童年經常自己一人度過——無聊時就望著天空發呆,高興時就找貓狗對話,不開心時就向樹木傾訴。

經常面對孤獨的奈良美智,只好塗塗畫畫打發時間。六歲時,他就給自己畫了一部小小的繪本《企鵝物語》。對於性格靦腆的他來說,畫畫是天性——比起與人打交道,畫畫似乎能更好地表達自我。

書本上的各種塗鴉

學生時代的奈良美智,成績還算不錯,但比起上課認真做筆記的學生,奈良美智則總是集中不了精神。他很容易就會望著天空發呆,似乎教室的窗外有著讓人著迷的東西。在書本上塗鴉,更是熬過漫長課堂時光最不能缺少的節目。

隨手塗鴉就像習慣一樣,仿佛只要有一個平面,他就能在上面塗鴉。最近,有一張被他隨手畫過的百元港幣還拍出了45萬的高價,連港媒都調侃道:「紅杉魚」變成了黃金。(香港最大發鈔的銀行——滙豐銀行長期以來的100元香港紙幣都以紅色為主調,因此香港坊間稱百元港幣為「紅杉魚」。)

港媒相關報導

高中畢業後,奈良美智勉強考上了一所美術大學的雕塑系。然而,考上雕塑系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最想學的是畫畫。為了學畫,他省吃省喝,打工攢生活費,煎熬地在東京復讀了一年。等他終於考上了心儀的武藏野美術大學,結果卻因為深陷搖滾的「毒害」、無法集中精神畫畫而被退學。

退學後的奈良美智,拿著本該上交的學費去歐洲窮遊了三個月。他操著一口不流利的英語,一路上既參觀了不少美術館,又不忘聽自己喜歡的搖滾樂。對奈良美智來說,這一趟旅程仿佛就是一場互動的視聽覺文化盛宴,不僅打開了他的眼界,也逐漸打開了他封閉的內心。

熱愛搖滾的少年奈良美智

回國以後,奈良美智選擇了繼續學習。他考上了學費較為便宜的愛知縣立藝術大學,也去了德國的杜塞道夫藝術大學留過學。

可是,德語障礙讓奈良美智的日子並不好受。在德國的第一年,他就像「啞巴」一樣幾乎無法開口,第二年雖然能應付日常生活的對話,但卻不足以深層次地談論藝術理論。想參與而無法表達,面對環境不適的窘況,奈良美智陷入了孤獨。

奈良美智作畫的房間,到處是塗鴉

這些日子裡,奈良美智常常獨自一人待在房間,不管是畫板還是隨處可見的紙皮紙片,只要是個平面,他都可以在上面作畫。

他想起了曾經在香港碰見的一個大眼睛、寬額頭的小女孩。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小女孩一股稚氣又邪惡的形象卻始終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於是,他把那個小女孩畫了下來。

一般來說,小孩子都是天真浪漫的形象,而奈良美智塑造的小孩形象卻將邪惡和憤怒貫徹到底。有時候為了表現情緒,原本已經是二頭身的小孩子,頭部還可以放大、變形到更誇張的地步。

表情豐富的小女孩

在諸多帶有感情的眼神中,最具有代表的是那倒三角形或扁刀形的斜視眼神。這與小孩子形象極不般配的眼神,窮兇惡極之中卻透露著渴望關注的憐憫。

這些帶有攻擊性的邪惡小孩就像青春期時的調皮男生。他們面對喜歡的女生便會不知所措,只會用筆戳她們的後背,用手抓她們的辮子,突然蹦出來嚇唬她們……男生是真的想傷害她們嗎?顯然,只是想引起注意罷了。

奈良美智《Attack the Rotten World》,1995年

在8年的德國求學生涯中,不敢多言的奈良美智只與老師見過4次面。也許,房間才是修煉藝術的地方。他再次把自己打進了「自閉」的冷宮中,卻又在畫中尋求著長期以來被遺忘的「關注」——這種狀態極像了小時候的自己。

漸漸地,「邪惡小孩」被越畫越多,這些小孩長得跟他本人也愈發地相似,就像他所說的那樣:「我的全部作品其實都是我內心的自畫像,是和自己的對話。」

奈良美智筆下的小女孩有了大眼睛,他開始向世界和解

在這段時期,奈良美智的風格逐漸走向成熟。後來,著名的阿姆斯特丹畫廊、克隆畫廊向他發出邀請,奈良美智的知名度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回國後,他辦的個展也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許多年過去了,奈良美智經歷過大地震和父親的離世,心中那個孤獨而叛逆的孩子也逐漸安分了下來。他的筆觸變得溫柔起來,女孩的眼睛少了幾分尖銳,多了幾分圓潤,眼裡少了敵意,多了一片星辰大海。

眼裡有星辰大海

50歲時,奈良美智因為在紐約地鐵塗鴉而被警察帶走,展覽開幕前夜只好在警察局度過。儘管年過半百,但奈良美智的內心始終住著一個想法純粹的孩子。

由始至終,奈良美智都獨自地探索著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孤獨是他邁向繪畫的路。只有經歷過孤獨的人,才能深刻地抓住孩子的脾氣,而不僅僅是將「可愛」的東西畫下來。

奈良美智近照,談吐親切

如今,奈良美智追上了村上隆和草間彌生的步伐,被世界公認為當代最有影響力的藝術家之一。今年的香港秋拍之後,奈良美智更一躍成為日本最貴的藝術家。

儘管奈良美智爬上了人生的高峰,周圍的名利場在變化,但唯一不變的是他對孩童般率性表達的追求與執著。

後記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孤獨叛逆的自己。

孩童是最不受外界影響、也最不需要在意他人眼光的角色。但隨著時間的轉變,人會意識到自己是社會的一份子,為了融入社會而不得不壓抑自己的情緒與人共處。

奈良美智在創作

奈良美智的畫一直都是這麼「幼稚」。

「幼稚」到所有的畫作都幾乎是孩童和小狗這類的形象,沒有過多的透視背景去修飾,只是將小孩子最真實的情緒毫無掩飾地表達出來。

或許那些「窮兇惡極」的孩子,才是孤獨靈魂的救贖吧。

參考資料:

陸斯嘉 - 奈良美智30年 像呼吸一樣地畫下來

驚世人藝術 - 奈良美智《背後藏刀》於蘇富比晚拍以HK$1.95億成交

最美有物 - 奈良美智:不順利的事情太多了,就算是想哭,也不能哭的時候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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