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壽光,這個因大棚蔬菜而名噪全國的地方,是我的故鄉。我雖然生在城市、長在城市,但上小學時為了躲避城裡「文革」動蕩,被家人送回故鄉借讀(實際上就是瘋玩)了一年多。中學畢業後,又回去插隊、被當地工廠招工累計三年多,直到1978年考上大學才離開。故鄉的風土人情,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根據我的觀察,壽光,特別是其北部,在山東大的語言範圍內,是個比較特殊、比較有趣的方言區。這裡的方言中,有些字詞的讀法用法,別的地方是絕對沒有的。有次我跟一位著名作家聊起了壽光方言,他打趣我道,你們老家的方言不是很有特點,而是極不靠譜。因為山東其他地方的方言,意思靠猜也能猜個差不多。而你們壽光方言的很多詞彙,猜都沒法猜。
即便與鄰縣通用的一些詞語,壽光的特點也更突出些。有些土語讀音,甚至無法按現代漢語拼音方案進行拼讀,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比方說,此地人說二、耳等同類字,就無法進行拼讀,讀音接近於樂。參加工作幾十年來,我因為工作關係幾乎跑遍了全省所有縣級行政區域,這種感覺得到進一步印證。故而,就有了想寫一寫的欲望,只是對其中的一些字詞究竟如何表達拿捏不準,只好憑感覺了。好在這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目前似乎尚無權威定論。
先說稱呼。在這裡,稱呼祖父輩和父輩,使用同一個字:爺,只是聲調不同。稱祖父輩讀上聲、稱父輩讀陽平,祖父叫爺爺、父親叫爺。對祖父、父親的哥哥們,按聲調分別叫大爺、二爺等。在當地人操著方言喊大爺的時候,您可要仔細分辯聲調,這裡邊差著輩兒呢。這裡不管祖母叫奶奶,而叫媽媽,但聲調也不同,讀上聲。對母輩,這裡不用媽字,叫娘,大娘二娘依此類推。因此,當有人操著上聲喊大媽時,指的是他祖父的嫂子,而非他父親的。
對弟兄們的排行,壽光則稱份兒裡。譬如,誰家的大兒子,稱作大份兒裡,往下類次排列。對女兒們則很少這樣叫,一般呼為大、二等等若干閨女。我想,這其中是否具有兒子成人後分家、養家才有份的含意?有些男尊女卑了。對輩份低於自己的男女熟人配偶,叫誰誰誰各。這有點類似於有的地方方言稱老婆為某某誰家裡的意思,但不僅限於稱呼女人的配偶,又很是給人些許男女平等的感覺。例如,小三兒的媳婦叫小三兒各,芹子的丈夫叫芹子各。
再說物件兒名稱。大家熟知的窩頭、餅子這種大眾食品,壽光北部叫面子,這恐怕是絕無僅有的叫法。走遍山東,我也沒發現哪兒管窩窩頭叫面子,面子居然也能吃!如今,人們注重營養成分多樣,製作講究的窩窩頭,越來越多的上了餐桌。所以,當壽光人在宴請過程中喊「一人上一鍋(個)面子」時,你千萬別緊張,一人一個小窩窩頭而已。
說到這兒,我發現有個蠻有意思的規律。即除了爺、也、夜這些字外,當地方言基本不使用現代漢語拼音方案中e這個韻母。如個讀作過、可讀作括、這讀作借、車讀作茄、社讀作謝,等等不一而足。水餃,叫作咕扎(也有人這樣稱呼麵疙瘩),比較形象的體現了製作過程中的動作、聲響特點。學校,叫作書房,這應當比學校這泊來語更貼切些,這種地方確實就是一片用來念書的房子嘛!池塘,叫灣崖(讀音近似挨)。地窖,叫屋子。
三說動物昆蟲名稱。這裡馬的名稱比通用叫法麻煩些,叫馬子。小鳥兒,叫晨子。比如麻雀,叫家晨兒。喜鵲,叫野俏。蛇,叫長蟲,蜥蜴,叫蛇(讀斜或啥)蟲子。蟈蟈,叫乖子。知了,叫借柳,在柳樹上這東西確實比鄰近的其它樹上要多,並且它的卵多產於柳枝內,借柳而生呵!狼,叫媽虎(注意,不是馬虎)。大人嚇唬小孩,通常會說,「別(讀作白)哭了,再哭媽虎來了!」狐狸,則叫皮子,不知是否因為它的皮毛相對珍貴一些。鵝讀作握,鴨子叫扁嘴,形象特徵倒是鮮明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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