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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爺生日(上)
農曆二月初二。是土地爺的生日。
「二月二,龍抬頭」,它是我國農村的一個傳統節日,名曰「龍頭節」。俗話說:「二月二,龍抬頭,大家小戶使耕牛。」此時,陽氣回升,大地解凍,春耕將始。傳說這個節日起源於三皇之首伏羲氏時期。伏羲氏「重農桑,務耕田」,每年二月初二這天,「皇娘送飯,御駕親耕」,自理一畝三分地。後來黃帝、唐堯、虞舜、夏禹紛紛效法先王。到周武王,不僅沿襲了這一傳統作法,而且還當作一項重要的國策來實行。於二月初二,舉行重大儀式,讓文武百官都親耕一畝三分地,這便是龍頭節的歷史傳說。又一說為武則天廢唐立周稱帝,惹得玉帝大怒,命令龍王三年不下雨。龍王不忍生靈塗炭,偷偷降了一場大雨。玉帝得知便將龍王打出天宮,壓於大山之下,黎民百姓感龍王降雨深恩,天天向天祈禱,最後感動了玉皇大帝,於二月初二將龍王釋放,於是便有了「二月二,龍抬頭」之說。
鬥轉星移,「龍抬頭」的節日逐漸演變成了現在的「土地爺生日」。 土地神賜萬物於天下,是萬物的繁衍之源。又不知從何時起,重男輕女的爺爺奶奶們竟然有了「要生男孩,就得供奉好土老爹——土地神」的說法。至今,這個節日在我們雷嘎灣已「脫胎換骨」,成了地地道道的「男人節」了 。
二月初一是迎土地神的日子。這天下午,以元貴(以下均為化名)為首的一班人就拉開了迎土地神的序幕。今年要把土老爹從雷家迎到張家。
先打扮土地神的「座駕」。其實這「座駕」,就是一張小桌。小桌左右各綁一條扁擔,扁擔兩頭各系上一條紅色綢帶,即放方便了肩抬,又喜氣了這「座駕」。
現在一切都在簡化,原先繁瑣的「座駕」變成了現在的三輪車,放便而又輕鬆。年輕的一代認為這反正是在騙鬼。
一番燒香磕頭之後,元貴就開始了土地神的「喬遷之行」。
只見他畢恭畢敬地將安放土地神的神龕合盤託起,放置「座駕」上,再擺上裝滿石砂的香爐碗。點上三柱香,高高舉過頭頂,在空中劃個半弧,再插到香碗裡,接著,拖著長長的聲調,喊到:
「起~駕~嘍~」。
已結婚的和準備要結婚的同廣和格達率先抬起座駕,嘻嘻哈哈地應聲道,
「動身嘍」!
身後的大鼓「梆梆梆」三聲起頭,鑼聲,啪聲頓時齊聲大作。「咚鏘咚鏘咚咚鏘」……鞭炮聲也隨即噼裡啪啦地響成一片。熱之鬧之的迎土地神的大戲就在雷嘎灣正式嘎試了。
從灣頭迎到灣尾,前灣後灣,每家都要迎到。每到一戶都得停下來,鄉親們把早就備好了的香紙黃裱,冥幣鞭炮拿出來,在神像面前獻上自己的赤誠,燒香作揖,頂禮跪拜,默默許願。進行完這些儀式後這家裡的男性成員就跟著融入這支迎神的隊伍,營造聲勢,託福承蔭。好似自己離神更近,與神為伍了。
一路虔誠一路鞭炮,一路紙灰飛舞。隨一路灣灣鄉道,青煙繚繞,香氣撲鼻。迎一戶,增添一份人氣,增添更多的是洋洋喜氣。純樸的鄉親們被一股自發的友情和善念走到了一起。他們就像一灣一灣的溪流,歡蹦亂跳地組成了一組無題的合弦,匯成了一條有形的人流,構成了一道蜿蜿蜒蜒的風景!那曾經田間地頭小小的摩擦,麻將桌上小小的誤會,雞伢狗伢小小的抱怨,都在這熱鬧的喧囂聲裡化為了鞭炮的青煙。半路上又加入了幾個敲著軍鼓來助熱鬧的隊員,原本浩浩蕩蕩的隊伍更顯得色彩和生動了。
最後到了今年供土地神的張小紅家裡才停歇駐足。又是一陣更大的鞭炮,鼓手們群情激昂,敲起了更熱鬧的鑼鼓。東家興奮得合不擾嘴,就像家裡突然誕生了一個期盼了好些年頭才盼來的孫子一樣,見人就倒茶遞煙,拱手道謝,好不熱情啊。
誰家接土地神完全是一個自願的行為。新結婚的或新添丁的當然可以優先了。接過了土地神的家庭想要第二次再接,得等到下一個輪迴!
土地神接到了下家,管事頭人重又雙手端端正正地捧著安放神像的神龕子,轉送給新遷戶小紅之手。小紅畢恭畢敬地放在神櫃(現在沒有神櫃,只有香凳了)上。然後戶主打開神龕,揭下頂在神像上面的紅色面紗 ,象徵性地擦拭一番。
神像由四個組成,中間的兩個是土地老爹爹和土地老喇嘛,最右邊的是丁伽舅舅,最左邊那個矮人是書童。
有些神像來自哪裡 出生何年,是真是贗已無法考究。
而我們雷嘎灣裡的這組神像的出生是有根有源的,屬於正宗的本地血統。他們誕生在《那些年 那些事》裡的「菩薩」簡喇嘛之手,是神手點化過的有真神之功的——不然我們灣這些年來男女出生總那麼如期如願,男孩女孩個個眉清目秀,生龍活虎呢!尤其是今年,怎能一連串不間斷的出生了八個健康活潑的小仔呢!
放置穩妥了神像,就開始吃貢果。所謂貢果就是些蘋果桔子花生麻棗冰糖餅乾。吃貢果以搶為敬,這個「搶」區別於「發」,突出的是要拚搏,勞動最光榮!掙來的才有意義!
只見女管事蘭蘭姐大聲喊道:「準備搶貢果了啊!這貢果大人吃了種田收成好,小娃們吃了學習成績優……」邊喊邊大把大把的抓起,撒出,抓起,撒出。一下子叫喊聲,嘻哈聲亂作一片。搶糖果是婦女兒童們的最愛,高個的 ,用草帽形成高空優勢,攔截飛來之物;
小孩子藉助靈活的小身體,竄跳在大人們的腿腳之間,收穫也不差。男人們站在外圍,張著張張合不攏的嘴,只顧哈哈太笑 等著東道再發煙。
搶完糖果,頭人們就去挨家挨戶收香錢,三十五十,一百兩百,原則自願,玩笑強求。先年生了兒子的可多交點,盼望來年生兒子的也可多交點。這錢就是明天「男人節」的生活費。
留下的鄉親們,就可以即興表演 ,玩鬧。不分男女老少,在門口的禾場上踩高翹,玩武術,板高子,久扁擔,你追我趕,打情罵俏……返一回童年,追一段童趣。縱情玩耍,無拘無束。
阿芝搬出來平時跳廣場舞的大擴音器和麥克風。能唱得幾句的哥哥嫂嫂,大叔大嬸們也不著調地吼了起來。一首《心中的羅佳》還是蠻好聽的
……你是我的羅佳,我是多麼愛你,你躲著風你在哪座氈房裡……歌聲在空曠的鄉場上空飄蕩。
平時有心卻不敢,這次終有機會相約的對子戲恰到好處地來了一回盡情的搭當。一段皮影調真的太有味了——秀姐和成哥對唱起了皮影調《肩背雨傘到姐家》——
肩背雨傘到姐家,姐在房中繡鞋花
這是成哥唱的。
秀姐接著唱道:
左手接過郞的傘,右手接過郞的衣,問聲我的情郎哥,你是麼風吹來滴?
成哥又唱道:叫聲賢妹我的妻,我從南邊走來滴。(他們郎啊妻的一點也不覺害羞,反覺得有種壓抑終能被渲洩的暢快)
上回許我的花襪底,這回許我的網花鞋,我為襪鞋來拿滴!
叫聲情哥我的郎,鞋襪做起只差上,今天爹媽不在家,你就陪我來玩耍,高掛明燈我與你把鞋上。
叫聲賢妹我的妻,今天在這裡是玩不得滴,上次在這裡玩半夜,回家受了婆娘的氣,三餐茶飯我都冒有吃。
叫聲情哥我的郎,哪有丈夫怕婆娘,一天給她三遍打,兩天給她九遍捶,自自然然的整她個下馬威。
叫聲賢妹我的妻,我的婆娘是打不得滴,三拳兩拳打跑了,人家有妻我無妻,睡到半夜冒得威腳滴。
叫聲情哥我的郎,打跑了你妻我填房,早晨給你洗臉水,晚上給你鞋煞腳,睡到半夜我給你搞按摩。
叫聲賢妹我的妻,機日這裡我好有一比,我妻好比屋上瓦,賢妹好比瓦上霜,太陽一出化光光
……
放肆誇張的演技,詼諧直白的方言,粗獷原始的喉音,唱得大夥捂著肚子笑,使著勁的鼓掌。笑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那些不會唱歌的男將們則在私下裡約著趕夜場的麻將,要度過這個一年一度的人喜神歡的男人節。(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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