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寵物老了：難說再見，謝謝陪伴

下午4時，巴吉度犬巴頓趴在地板上懶懶地曬著太陽。主人吳波坐在它身邊，滿臉寵愛地撫摸著它被陽光染成金色的毛髮。不一會兒，巴頓就又睡著了，安靜的房間再次響起了輕輕的鼾聲。

巴頓今年11歲了，這個年齡對應人類大約是70多歲。「原來每天生龍活虎閒不住，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在躺著，懶得動了。」「它現在喜歡安靜，原來哪兒有動靜往那兒衝。」……巴頓最近兩年的一系列表現，讓吳波開始慢慢接受「巴頓真的老了」的事實。

對主人而言，十多年朝夕相處，寵物已不只是簡單的陪伴者和生活情趣的點綴者，它們已成為主人生命的重要組成部分。豆瓣上，「當我的狗狗開始老了」的話題，180多人專門髮長文講述經歷，點擊量高達222.1萬次。

寵物暮年，生理機能的退化和病痛的糾纏，讓主人們感到無力和感傷。面對將到來的訣別，主人們在糾結的背後，更是真實的痛與不舍。記者採訪了3個養寵物的家庭，聽他們講述這些特殊夥伴的晚年時光，以及如何彼此道別。

「聯繫好了墓地，希望它體面的離開」

巴頓和主人在一起。

吳波在巴頓3個月大的時候，成了它的主人。巴頓一直都是吳波家裡的寶，「我租過幾年房子，那時丈夫下班晚，樓層又低，有時挺害怕的。我說巴頓，你過來陪陪我，它就真的跑過來讓我抱著。有它給我壯膽，我也不那麼害怕了。」吳波感慨道。

9歲那年，巴頓患上了會陰疝，加上原來腸梗阻等舊疾，它出現了排便困難。因為年紀大了，找了許多家寵物醫院，但都不敢給巴頓做手術。「一連幾天排不出來，看著它那麼痛苦，我心裡也很難受。」吳波說，每次巴頓排便時，她都會蹲下身，用手一點一點幫它摳出來，緩解它的痛苦。「當時我就想，不會讓它太遭罪，實在不行就給他安樂死。」因為這個決定，吳波整整哭了一夜。

幸運的是，最後有一家寵物店終於同意給巴頓做手術了。「但大夫說只能試試，不能保證什麼。我想手術雖然危險，但能挺過這次，巴頓又可以多陪我幾年。」萬幸的是，手術成功了。

隨著年歲增大，巴頓的身體機能退化得愈發明顯，越來越不愛動，即便乘坐電梯勉強下樓溜一圈，沒走多遠就會躺在地上休息；巴頓也不愛熱鬧了，窗外廣場舞音樂一響，它就會煩躁不安，哪怕這是它原來最喜歡的……看狗狗喜歡安靜，吳波就買了地下室的一個10平方米左右的小屋，專門給它住。

「再不舍，也希望它離開時是體面的。我已經聯繫好了火葬場，讓它的身後事也有儀式感……它是我們家的一員啊！」吳波說，送走了巴頓，她不會再養狗了，因為自己承受不住再次的離別。

「因為害怕分離，我現在不敢和它對視」

大毛11歲了，大部分時間它都趴著不動。

在主人娜娜看來，大毛的「老」好像是一瞬間的事：突然它走著走著就趴下了，突然它就吃不完碗裡的飯了，突然發現自己回家時它不像往常那樣快速衝過來了，甚至它都不想出去玩了。「有時候，害怕和它分離，我都不敢和它對視。」娜娜說。

大毛今年也是11歲，屬於英系金毛尋回犬。它兩個月大時,被娜娜收養，從戀愛到結婚、生子……大毛一直陪在她身邊。

大毛生性溫順，是標準的「暖男」，特別會看主人的臉色。「一旦發現家裡人不開心，它就會用鼻子頂人的手，意思是你抱抱我就好了，不抱，它就會一直頂你。」娜娜說。娜娜懷孕的時候，很多人都勸她把大毛送走，但娜娜還是堅持把它留了下來。

大約三年前，大毛臉上的毛由金黃色慢慢變白。去年的一天，大毛吃肉時吐出一個東西，娜娜仔細一看，發現是一顆牙。娜娜突然意識到大毛老了，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多了。「當時眼淚在眼圈打轉，特別難過。」

大毛的食量變小了，直徑20釐米左右的狗食盆，原來可以吃上滿滿一盆半狗糧，現在只能吃小半盆。因為消化機能退化，稍微多吃一點，它就很容易嘔吐。大毛的行動也越來越緩慢，娜娜常常看到它趴著休息，叫它一聲，它會緩緩地扭過頭，一會兒就又疲倦地躺下。「現在每天除了早晚兩次出門溜溜，大部分時間它都在趴著不動。」

上個月大毛吃壞了肚子，一天吐了兩次。之後，大毛反常地在屋裡大便兩次,原來不管有多憋，它都不會在屋裡拉的。娜娜帶大毛去寵物醫院，大夫告訴她，這是身體機能問題，這種狀態持續下去，大毛可能真的要走了。娜娜蒙了，好久才緩過神，「如果大毛真有那麼一天，我想我還會再養一條狗狗。我會和它講我和大毛之間的故事，彌補在大毛身上的所有遺憾。」

「它這一輩子，全部用來陪著我一個人」

可樂是條阿拉斯加雪橇犬。

晚6時，9歲的阿拉斯加雪橇犬可樂趴在小區步行街上，眯著眼睛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偶爾有幾條面孔陌生的狗「闖入」它的視線，它也無動於衷。

在郇哥的記憶裡，可樂兩歲後就成為小區裡的「狗大王」了。只要新來的狗狗「不服」，可樂都會馬上衝上去和對方打上一架，直到對方哀嚎求饒才罷手。「可樂也並非是常勝將軍」，郇哥說，可樂3歲時，小區裡新來了一條金毛。可樂見狀立刻衝上去確立「地位」，但當時兩隻狗狗都被拴著。架沒打成，但金毛狗女主人卻很不厚道地過來踢了可樂一腳。「可樂當時蒙了，待在那裡好久都不動，回到家之後就開始渾身抽搐。」郇哥急忙帶可樂去醫院，被告知是因為太過「生氣」引發了癲癇病。後來，只要可樂一生氣就會犯病，渾身抽搐。郇哥很心疼，卻也無能為力。每次大概十分鐘以後，可樂就會緩過來。看到郇哥難過了，它會過來舔他，以示安慰。

去年夏天，可樂做了個痔瘡手術。郇哥注意到，可樂身體狀況每況愈下：不再好鬥，食量也是原來的一半了；由於進食量少，可樂的體重也降了30多斤……郇哥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但想到可樂不在的那天依舊會唏噓不止。「我會緩很長一段時間。它這一輩子只圍著我一個人，陪我十多年，這種感情不是說割捨就能割捨的。」他說。

圖片由寵物主人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