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處於神與禽獸之間,時而傾向一類,時而傾向另一類;有些人日益神聖,有些人變成野獸,大部分人保持中庸。羅馬帝國時代最偉大的哲學家普羅提諾面對人性的複雜,曾發出如此感慨。
當了解到國家一級導演,中國第三代導演謝晉的影片《老人與狗》背後的故事後,在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時,對普羅提諾的這句話有了更深的領悟。
電影之後,暗流湧動
1982年,張賢亮的小說《靈與肉》被謝晉導演改編成了電影《牧馬人》,一炮而紅,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張賢亮也被謝晉的導演功力所折服,《牧馬人》之後,張賢亮一直期待著能與謝晉導演再次合作。
機會來了,謝晉導演在翻閱了張賢亮的眾多小說之後,被《邢老漢與狗的故事》這篇小說中,底層小人物邢老漢在特殊的時代背景下悲劇的命運所打動。
正如小說中所寫,當一個人已經不能在他的同類中尋求到友誼與關懷,而要把他的愛傾注到一條四足動物的身上時,他一定是經歷了一段難言的痛苦和正在苦熬著不能忍受的孤獨。
小說選好後,謝晉導演就投入到了忙碌的電影籌拍工作中。劇本改編,演員選拔,一切都在順利進行中,但「演員狗」的選擇卻遇到了麻煩。電影正式定名為《老人與狗》,狗是當之無愧的主角。劇務人員牽來了很多隻狗,但都入不了謝晉導演的法眼。
直到寧夏回族自治區林科所停薪留職人員程鵬牽來了他自己飼養的一隻狗。只一眼,謝晉導演就中意了這隻狗,相信它一定能演出電影原著《邢老漢與狗的故事》中那隻狗與老人的情誼。
當時誰能想到,正是這隻狗為這部優秀的電影埋下了悲劇的伏筆,也正是這隻狗,牽出了一樁已經悄無聲息發生了的連環殺人案。
精彩影片,慘遭禁播
謝晉擔綱導演,謝添、斯琴高娃與程鵬的狗聯合主演的劇情電影《老人與狗》,於1993年上映。電影播出後,叫好又叫座,還獲得了上海電影評論學會1993年度的「十佳影片獎」。但很快這部電影就遭到了全面下架和禁播。
禁播的原因不是影片的內容,也不是導演演員出了什麼問題。而是在於這隻狗,它的主人程鵬竟然是一個殺人犯,而且是震驚全國的、手上沾滿鮮血的連環殺人兇手。
在帶他的狗來拍攝《老人與狗》之前,他就已經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殘害了多條人命,更讓人膽寒的是,他將被害人肢解後,投餵給養的一群狗吃,其中,就有《老人與狗》中的這隻演員狗。
婚姻受挫,罪惡之始
要講清這個聳人聽聞的案件還要從程鵬的家庭說起。程鵬出生於富裕家庭,是獨生子,父母為他的成長耗盡了心血,希望他能成人立事。
但遺憾的是程鵬沒有如父母所願,不斷在外惹是生非,還因搶劫罪進了監獄。父母管不住程鵬又不能不管,想著年輕人結了婚就會安分一些,就早早為其籌辦了婚禮,妻子家境貧窮但才貌雙全,還是一名在校大學生。
但婚後的程鵬依然不安分,成天吊兒郎當,妻子看不上他,提出了離婚。程鵬自尊心受挫,跑到學校大吵大鬧,被趕出了校門。氣呼呼的程鵬坐火車回家的途中,偶遇了一名心思單純、未出過遠門的女大學生。看其長得好看,程鵬心懷不軌,花言巧語將她騙回了家。
好景不長,女大學生看清程鵬的真面目後,提出了分手。再次被甩,程鵬惱羞成怒,用鐵錘殘忍的殺死了女大學生。正發愁屍體怎麼處理時,他飼養的十幾條狗聞到血腥味後衝進來將屍體分食了,剩下的骨頭則被埋進了程鵬自家的後院。
程鵬第一次殺人,在感動恐懼的同時內心又感到興奮,而惡狗分食屍體的殘忍場景又讓惡俗的他找到了新的「樂趣」,程鵬令人髮指的罪惡之路自此開啟,這一年是1988年。
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是我們現在很多人的共識。包括在《老人與狗》影片中,狗都是邢老漢最好的朋友,一生的慰藉,陪伴他,溫暖他,伴他度過了坎坷而艱辛的人生。
但在程鵬的故事裡,狗卻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幫兇:他慘無人道的殺人,狗殘忍的毀屍滅跡。這也是為什麼程鵬的惡性被揭發後,《老人與狗》這部影片隨即被全面下架禁播的原因。程鵬一案讓很多人對狗都產生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接二連三,作惡多端
除了養狗,程鵬還喜歡槍,但國家對槍枝彈械有管控,他沒能如願。有一天,程鵬所在的自治區林科所來了一批獵槍,他心生歹意。因為曾經在林科所工作,熟悉那裡的場地,林鵬夥同表弟偷走了獵槍和子彈。為了方便攜帶,他對獵槍進行了改裝,還開始尋找試槍目標。
1990年底,在得知好友餘大偉在公司幹得不開心想要離職,向其老闆李國棟索要3000元押金遭拒時,脾氣暴躁的程鵬表示要替朋友討回公道。「先搞一輛車,再綁架李國棟」是程鵬的計劃。
兩人以租車的名義,將司機楊學林騙到程鵬家開槍打死,屍體餵狗。隨後驅車前去綁架李國棟,但沒有找到。此時,楊學林的失蹤引起了警方的關注,兩人棄車潛逃到外地。
風聲過後,程鵬餘大偉再次密謀綁架李國棟。他們再次以租車的名義誘騙司機張寶忠,並將其殺害拋屍荒野。李國棟命不該絕,這次依然沒有被他們找到,三人只好分道揚鑣。
閒下來的程鵬再次打起了女人的主意。1992年,程鵬又把一名劉姓女子誘騙到家中。風花雪月的好日子過了一段時間後,劉姓女子稱遇到了些事情想借3000元周轉。本來就抱著玩玩心態的程鵬立馬想了斷了。於是,趁劉姓女子不備,程鵬一槍殺死了她,並肢解屍體,投餵狼狗,掩埋骨頭,過程極其殘忍。
此後,程鵬以同樣殘忍的手段殘害了第三個女人。這個姓於的女人有家有室,因盲目仰慕有狗有槍的程鵬,覺得其有男人味,自投「狼」口,結局悽慘。
法網恢恢,罪有應得
1994年12月,得知老同學張明籌齊了150萬元想做羊絨生意,邀請他一起幹時,財迷心竅的程鵬不顧同學情誼,起了歹意。將張明騙至家中下藥迷倒後,將其槍殺。隨後,偷走張明的鑰匙和BP機,前往張明家中盜走現金和債券等。
膽大包天的程鵬帶著張明的BP機招搖過市。當有人打電話找張明時,程鵬謊稱是張明欠自己的錢把BP機抵押給他了,而且毫不避諱地告訴對方自己的姓名。程鵬不知道的是,打電話的很多都是借錢給張明的人,他們找不到張明就報警了,警察按圖索驥找到了程鵬。
隨後,找上門的警察在搜查他的住處時,在屋頂和院內發現了多人屍骨,至此程鵬的惡行全面暴露。警方發布通緝令,全國範圍內通緝程鵬,將其抓獲。1995年9月,程鵬被執行槍決。他養的那些狗也被全部射殺,包括《老人與狗》影片中的那隻狗。
程鵬被槍殺罪有應得,死不足惜。尼採說,人是在動物和超人之間一條繃緊的繩子,一條越過深淵的繩子,不向超人進化,就向野獸墮落。而程鵬的一生,無疑是獸性大發的一生。人性很複雜的,需要敬畏,需要警惕,殺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