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動漫來說,「青春」一詞早已是個被用到爛得不能再爛的詞了。對於被校園類題材佔據大部分的動漫界來說,青春這個話題早就是動漫的必帶內容了,有動漫的地方就有青春。
所以對於「青春」的描繪,早已是百家爭鳴了,無論是《春物》裡的「真物」青春、《冰菓》裡的薔薇色青春、《小南極》裡的企鵝青春還是《輕音少女》裡的「滑滑蛋」青春……而這些不同的動漫講述各種不一樣的青春的同時,卻早已在暗地裡不停地強調著那麼一個潛在的道理——縱使動漫述說著上千萬個青春,但沒有一個是屬於你的。所謂「青春」的背後總會跟隨著那麼一個形容詞,那就是「別人的」……
當然,別人的青春也好,自己的青春也好,在這個飯碗摔了還得吃飯的階段裡,所謂青春早已不痛不癢了。當然了,關於青春,關於夢想等等這一類的話題,直到至今,也是不得不去思考的問題,而早在不久之前,在看過眾多青春類動漫後,也曾一度為其而迷茫過,而其中不得不說的是,關於青春與夢想的話題,有那麼一部動畫,的確給了我別有一番意味的感覺——《櫻花莊的寵物女孩》
《櫻花莊的寵物女孩》是輕小說作家鴨田志一的同名輕小說的動畫化作品,故事大概講述了男主角神田空太因為養貓的原因被學校分配到充滿問題兒童實則都是天才的櫻花莊的發生一系列故事。當看到鴨田志一的名字的時候,對於逆向追番的我來說,在《青春豬頭》這部動畫中,其作者的腦洞之大,劇情之嚴密,設定之新穎,節奏之得當,觀感之深刻都讓我為之稱快,而同樣,在此之後的《櫻花莊》也沒有令我失望,而也因此,在看完動畫很久之後,在終於看完了原作小說前提下才願意去寫這篇文章。
在外觀上去看,明亮而舒適的畫風,如夢如幻般的分鏡與過場,以及各種包含福利吸引聖光的鏡頭,處處洋溢標準商業化的氣息,總之就是很青春的同時,卻總是誤導人以為這是一部萌豚風格的宅番,無疑在外觀上,這是一部吸引LSP的商品了
但所謂外觀其實也不過是噱頭,然而這也是鴨田志一作品的特點了,是一部腳踏實地的商品同時,但在某種方面上卻是高束一閣的藝術品,而《櫻花莊》也不例外。在劇情與主旨上,用那麼幾個詞去概況便就是:青春與夢想、天才與凡人、成功與失敗、目標與迷茫。說實話,對於這種大道理主旨的動畫我是一直不抱有希望的,畢竟無論怎麼講得再好,也都是不具說服力的個例而已,而《櫻花莊》卻成為了一碗我為數不多能夠喝得下的雞湯。
故事的女主角稚名真白,天然系少女,人美聲甜,巔峰級的天才畫家,但由於缺乏生活常識,空太為其幫穿衣,管食宿,洗內衣而且還接送上學……他能幹的基本都幹了(除了不幫洗澡),總之一眼可以看出,真白就是白給男主的。
男主角空太相貌平平、成績一般、愛貓如命,與同在櫻花莊裡的天才們相比,空太除了男主必備技能亞撒西(溫柔)之外便一無長處,在故事開頭便立志去做一名遊戲製作人,但不具有任何才能的他,大多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而與之相反在櫻花莊的天才們都輕而易舉地做到自己想做的事,都能得到大家的好評,而女主真白亦是如此,想當漫畫家的她隨手一畫,便是登上期刊級別的作品。
而對於把這些看在眼裡的男主,面對失敗的他,會像常人一樣煩躁,會嫉妒有天賦的人,會對真白無緣無故地發火,是典型的青春期對現實打抱不平型的懷夢少年,而無可厚非的是,作為觀眾的我們亦是如此,倘若自己的畢生努力所達到成就不過是別人揮揮手的功夫就能做到的,這種事情放誰身上也會不舒服吧
當然,《櫻花莊》所真正講述的並不是一名無名小卒的鹹魚翻身奮鬥史。空太在失敗後的振作固然有,振作後的再次失敗固然也有,而再次失敗後的又振作當然也有,那份所謂為夢想千錘百鍊偷摸滾打所得出來的成長與成熟也自然不會缺席,但這些都並非《櫻花莊》真正動人的地方。從原作的前半部分來說,也就動畫部分,它所主要講述的,是在夢想當中的戀愛故事,而這個夢想,不是空太一個人的夢想,也不是真白一個人的夢想,而是櫻花莊裡所有人的夢想。當這以「你的夢想」為主線的偶像劇蛻變成以「你帶來了夢想」為主線的群像劇的時候,那些一眼看到結果的簡單故事,就不再簡單。
無論是三鷹仁與上井草美咲之間的糾纏,還是空太與七海的配音練習,還是櫻花莊全體一起製作喵波隆遊戲,以及為保留櫻花莊而所作出的努力……沒有一個人能置身度外。甚至是小說後部分空太與天才程式設計師龍之介一起製作遊戲的時候,櫻花莊的其他成員也同樣參與其中。《櫻花莊》所真正講述的並不是你我在能力上的追趕,也並不是所謂烏鴉變鳳凰的青春童話,而真正所講的青春,是當你想你的夢想中有我的同時,你也給我帶來了夢想……
而真正統合這一切,真正讓櫻花莊能夠真正走在一起的紐帶,則是那個平凡而普通的男主,神田空太。他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他也曾經像你像我像那野草野花,而這份為了夢想而不斷質疑的同時又不斷前進的這份情感,或許是櫻花莊中的天才們不曾擁有的,而這一份情感,也便成為了貫穿小說全線的情感紐帶。
在動畫所代表的小說前半部分是夢想裡談戀愛,而到了小說後半部分則是戀愛裡談夢想,即使這杯青春奶茶開始變味成為青春檸檬汁的時候,也依然值得品嘗。當空太與真白開始交往的時候,彼此之間的事業與感情便漸漸有了衝突,兩隻出生的雛鳥才開始真正地審視彼此之間的感情。面對日漸走上軌道的事業與不得不同時兼顧的戀情,在面對事業與愛情的抉擇時,在失敗中成長過來的空太比真白作出了更為成熟的想法,所以比較有意思的是,在故事前半部分空太在能力上對真白的追趕,到了後半部分真白在感情上對空太的追趕,而這所代表是兩人在不同方面上的成長。而這,也依然照應著櫻花莊的主旨,你我皆是彼此的夢想。所以在最後,在高中畢業的前一天,空太與真白為了彼此的夢想,選擇了分手,然而離別並不代表永別,而是為了在四年後的大學畢業彼此更好的重逢……
然而,倘若平心而論,真正讓我觸動的並不是男主空太,而是女二青山七海。獨自來異地上學的她,沒有父母的支持,獨自個人靠打工來養活自己,在別人吃喝玩樂享受青春的大好時光的時候,她卻只能克制自身的惰性去打工維持生計。而這一切,僅僅只為了自己去成為聲優的夢想。規規矩矩,按部就班,她與空太一樣,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普通人,沒有任何獨特才能的她也同樣與空太一樣,在成為聲優的路上一直失敗,幾年的獨自打拼全部只能換來一句「我努力過了」的無奈自我安慰。
在動畫部分中,七海與空太可謂是同是天涯淪落人,在自己夢想的苦行上彼此鼓勵的同時,也彼此相憐相惜,但在小說的後半部分,搬離櫻花莊的七海也走上了與空太不同的命運。
脫離櫻花莊後獨自面對生活的七海與空太不同的是,沒有身邊的知心學長學姐,沒有由天才們相互幫助而組成的團隊,也沒有那個他與其在夢想的路上相依相偎,沒有主角光環的她,所有的失意與迷茫,都只能靠自己自我消化,就如我們一直以來那樣。
在四年後的大學畢業,空太早已成立了自己的遊戲公司,已經在為各種運營問題而煩惱,而七海的聲音夢想也僅僅才走上了軌道,沒有被空太選擇而孤身一人走到今天的她,也只能為空太真白兩人的相逢而駐足觀望……或許比起空太,七海的身上或許更富有我們的影子,那些戀愛上二選一的情節,並沒有出現在我們的情感生活上,但可笑的是,卻出現在我們的社會生活中,我們也正如七海那樣,是被選擇的一方,而不是選擇的一方,而最終的結果大多數也如七海那樣,自己付出了更多的心思與努力,最終都輸給了「合適」與「般配」……或許,所謂「勵志」的標籤,用在七海身上或許更為合適吧。
所以從觀感而論,無論小說還是動畫,都是很優秀的作品,俗氣但卻精彩的情節、深情而直擊心靈的對話,無論是關於愛情抑或是關於夢想的情節,看著看著都會叫人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淚,夢想變成不再是屬於一個人的自私之物,而是他與她的夢想催生了你的夢想,就如龍之介在最後向空太所袒露的那樣:「去年櫻花莊製作了「喵波隆」,想起了已經忘卻的感覺……明明已經決定不再團隊製作了的,但對這樣的我來說一起來做遊戲的是誰?讓已經放棄了團隊製作的我看到夢想的,是神田你啊」……
然而倘若從我自己個人感情的某種程度來說,我並不對《櫻花莊》有太大的好感。因為鴨田志一將一切都描繪得太過於美好,對於神田空太而言,身邊圍繞著擁有各種才能的天才,而且能被他們眷顧而為其效力,有著天才程式設計師的他以至於在大學時期短短2年便能發布遊戲成立自己的遊戲公司,而且其「萬惡的亞撒西」更是賦予其吸引好感的體質。那個看似與我們相似的空太實則卻是被命運女神眷顧的平凡人……
但是,對我們而言,更多人的最好結局,也不過是像七海那般存在,或許甚至更多的也達不到。空太的故事終究也還是披著所謂現實的外衣對「夢想」大言不慚的青春童話,太過於溫柔,太過於美麗的同時也是殘忍的。
就如狄金森的詩所寫的那樣「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也如《人間失格》所說的那樣「若能避開猛烈的歡喜,自然也不會有悲痛的來襲」。或許放在生活中過眼雲煙般的小事,最多也就恰個檸檬然後說出一句「爺酸了」而一笑帶過,但是若是觸及到那些在藏在我們黑暗處默默忍受的傷口時,又有誰能一笑而過?或許是我經歷得太少,或許是我受傷得太少,但我始終相信,即使傷痕結痂到能夠習以為常的年紀,但又有誰會是心甘情願?或許我更在意《春物》裡的大老師所描述的青春「充滿謊言、遍布傷痕、如此溫柔,罪孽深重」,太過溫柔本就是一種罪過,如此青春,是謊言,也是罪惡。倘若必須與青春和後青春的孤獨相伴,那麼這份絕望與希望並存的執著,還是留給自己吧。
當然了,人們需要腳踏實地的商品,也需要高束一閣的藝術品,而《櫻花莊》就很好地將兩者表現了出來。奶茶也好,檸檬也罷,我們始終都會從那個「徘徊」的時期成長到「懷念」的時期,最終,一切都會欣然接受。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夢想,並非一個人的自私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