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貓的戰鬥力究竟如何?比較流行的觀點是非常強悍,下面這段話應該都耳熟能詳:
大熊貓的咬合力僅次於北極熊,和棕熊齊平;奔跑速度在海拔兩千米高度的山地裡能超過劉翔平地最高速度;能爬上二十米以上的樹;能把三四頭狼當做坐墊玩;這麼一種生物,居然靠賣萌為生 。
但也有人認為它們的戰鬥力非常感人。犬齒是衡量食肉動物戰鬥力的重要標準之一,大熊貓的犬齒非常短,甚至不如斑鬣狗;另一重要標準爪子,長度則還不如亞洲黑熊。加之只能吃竹子苟活,猶如剩菜殘羹一般,格調更下降了不少。所以得出結論,流行的觀點都是吹出來的,大熊貓靠賣萌為生是因為它們就是「天生廢材」。
上述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到底哪種符合事實呢?
最近在看潘文石教授的著作《熊貓虎子》,裡面對熊貓戰力亦有涉及。潘教授帶領的團隊於1984年秋天來到秦嶺大山研究大熊貓,至1997年研究告一段落。十三年的時光中,發表了很多研究成果,紀實文學《熊貓虎子》可算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本。這本書從大熊貓虎子的出生寫起,到它成長為虎子爸爸為止。
那時虎子剛遭遇一隻花斑大豹。豹子方才殺死了一隻出生月餘的小鹿,虎子正在河邊喝水,豹子涉水而來,打算攻擊。
虎子全身的毛髮都豎了起來,咆哮著率先發動了衝擊。
它的體重達到了125千克,全長183釐米,肩高85釐米,胸圍135釐米,尾長16釐米,體型壯碩,遠超同類。奔跑起來有如一座移動的肉山,它臉上的毛髮也豎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臉盆。豹子面對比它幾乎大了三倍的虎子,膽怯了,轉身逃走。
此戰虎子並未和豹子撕咬,只是靠氣勢嚇走了敵人。那麼它是不是真的比豹子強呢?我覺得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因為無論在體型還是野性上,虎子都遠勝花豹,尤其是野性非常珍貴,而這正是圈養的熊貓所缺乏的。
在秦嶺南坡遊蕩的歲月裡,這種狂暴的野性簡直使虎子打遍南坡無敵手。秦嶺有一種兇悍的殺手——亞洲豺狗,身長100釐米左右,體重10餘千克,經常結群獵食,野豬、黑熊、羚牛等都不是它們的對手。它們擅長挖獵物的眼睛和掏腸子,獵物一旦倒下便一擁而上,只吃其肝臟。虎子三歲時曾敗在三隻亞洲豺犬之下,幾乎性命不保。
七歲時他再次遇到了四隻豺犬,其中一隻正是幾年前的仇人,虎子如一陣旋風般殺了過去,三隻豺犬望風而遁,它的仇人、也是個頭最大的一隻則被虎子的巨掌拍中,一下就拍碎了它的脊梁骨。形勢逆轉之強烈、實力相差之懸殊,簡直有如一場屠殺。
虎子就像個熊孩子,除了不打女人(母熊貓),它誰都打,什麼黑熊啊、公熊貓啊、人啊都讓它打著玩。
每年春天的3、4月間,是秦嶺熊貓的求偶季。被愛情衝昏頭腦的虎子,要趕好幾天的路程去一個專門的「求偶場」,那裡是三道山梁匯聚之地,居住在附近的成年大熊貓每年春天都會聚集到這裡打架和談戀愛。
銘刻在雄性動物基因裡的求偶衝動使虎子成為霸王般的存在,不管對方是誰,只要不讓它好過,它都必須去幹一架。
虎子想追求一隻漂亮的母熊貓,但這位女士還沒準備好交配,躲在樹上,虎子就痴痴地在樹下等。別的公熊貓膽敢靠近,虎子先咆哮著磨牙進行威脅,再不知趣它就該翻臉了。秦嶺南坡的熊貓種群,凡是敢和虎子搶女朋友的公熊貓幾乎都被它揍哭過。
一天,一隻冬眠醒來的黑熊一臉蒙圈地溜達進了求偶場,虎子快氣死了,發瘋一般地衝了上去,嚇得黑熊立馬逃之夭夭。哪怕沒有了對手,虎子也要繼續表現自己的英雄氣概,它爬上一棵碗口粗的大松樹,在樹幹上咬了一口,然後兩隻前掌一用勁,「啪」,松樹應聲而斷。
潘文石教授帶著助手想離得近一點去觀察虎子的求偶活動(虎子一家是潘教授的重點研究對象,他兩次救了虎子的命,關係情同父子),可是此時處在發情期的虎子壓根就不把人類這種兩腳獸當回事。可能覺得人類要來搶它的母熊貓,虎子憤怒地衝過來,磨牙吮血、怒發如狂,潘教授、助手兩人再也不敢前進,這是真怕虎子翻臉啊!
總之,此時虎子處在它生命的巔峰,也是它戰鬥力的巔峰,潘教授肯定了它在這片山林的崇高地位:
(虎子)強壯有力,生機蓬勃,開始成為秦嶺南坡最強悍的野獸之一。
虎子的媽媽嬌嬌也是個「為母則剛」的女性,虎子小時候曾遭遇了一隻黃喉貂——這是一種弱小動物的恐怖殺手,被潘教授用彈弓趕跑了,嬌嬌立刻帶著孩子向低處遷移,避開這隻兇惡的食肉獸。
不久又有一隻半大的野豬接近了虎子,虎子依靠叫聲嚇跑了野豬。一旁的嬌嬌馬上去驅趕野豬,直到趕出很遠很遠。
成年後的虎子已經不把野豬放在眼裡,紀錄片《重返森林》裡,有一句臺詞說「野生成年熊貓在野外沒有天敵」,其實就是對虎子的最好詮釋,也是對熊貓戰力的最佳解答。
《重返森林》講的是大熊貓華姣放歸野外的故事,在華姣放歸的雅安石棉縣慄子坪保護區有一隻成年黑熊,它是那片森林的王者。當時華姣才剛剛兩歲,無論體型還是力量都遠遜於黑熊,它只能暫避鋒芒。嗅到黑熊的氣息後,華姣不得不爬上高大的喬木避難。
無疑,這需要極強的趨利避害的本能。媽媽草草在華姣兩歲的時候離開了它,但在此之前教會了孩子食竹、爬樹、撕咬等本領,能學到多少就全靠它自己了。
留給華姣的結局無非兩個:
1,生存。它需要時間長大,像虎子那樣,到七歲左右身體的巔峰期再跟黑熊一戰。畢竟旁白說過,「成年熊貓的咬合力,在所有熊類當中位居前列,就算與黑熊打鬥也難分伯仲」,這是科學家作出的論斷。
2,死亡。就像之前那些在放歸後死亡的熊貓一樣。
臥龍野化基地放歸的首隻圈養大熊貓「祥祥」,三年之後在與野生大熊貓爭奪領地和食物的戰鬥中高貴地死亡。「雪雪」,兩歲放歸,只生存了一個多月就死於感染疾病,可謂命運悲涼。
弱肉強食,從來都是世界運行的基本規則。可愛如熊貓,悲涼如熊貓。
更有甚者,說熊貓能秒殺獅子、老虎,這話對麼?
眾所周知,中國境內沒有獅子,更不可能有獅、熊決鬥的記錄。與熊貓活動範圍重疊的華南虎也是同理,熊貓發現於近代,得到廣泛關注也不過是近百年的事,得到重點研究和保護更是最近四十餘年的事,與老虎爭鬥的例子也是空白。
那麼想像一下,熊貓能打過獅虎嗎?顯然不可能,百獸之王不是誰都有資格挑釁的,單憑速度和噸位都能碾壓熊貓。
回到開始那段話,熊貓的咬合力《重返森林》已經給出了解答,爬上20米的樹也沒問題。把三四頭狼當坐墊這個梗我懷疑就是來自於《熊貓虎子》中和豺犬的那場打鬥,狼的戰鬥力應該在豺犬之上,成年熊貓能不能贏得這麼輕鬆要打個問號。
說說奔跑速度比劉翔快這事,劉翔110米跨欄跑的最佳成績是12秒87,1秒接近10米,這太恐怖了,「亞洲飛人」不是白給的。我們看紀錄片或視頻影像資料,熊貓的速度你可以說它萌說它憨,但要說速度吧,其實也就那麼回事,要說超過劉翔肯定是笑話。
當然,要在2000米海拔高度又另當別論。2000多米的海拔,肯定是在山上,是在自然生態保護區那種地方,用一張截圖直觀了解一下:
這些地方灌木叢生、枯枝敗葉堆積、竹林茂盛,去那兒只能走獸徑(動物踩出來的路),獸徑只是相對好走些,其實還是一片蠻荒。而且你上山得爬啊,這是很考驗體力的,又沒有路,劉翔去了能怎麼滴?也跟普通人一樣,一小時能走二裡地就是最快紀錄了。在這地方你要跟熊貓比速度?別說劉翔,博爾特也沒用啊!事實上,你這麼比不可能有人比得過。
所以,熊貓的戰鬥力肯定不是廢物,能與黑熊、花斑一戰的存在你還要怎樣?
不過強悍的肯定是野生大熊貓,圈養的確實大多數比較廢物,都是肥宅。不過大家也不要閒得發慌去惹大熊貓,以前有個哥們跳進北京動物園去跟熊貓握手,結果完全打不過啊,被咬傷了。
潘文石教授說過一句話,「大熊貓歷經數百萬年的演化而生存至今,並不是為了在動物園裡取悅於人類」,同樣地,人家長那樣也不是為了賣萌。
廣袤的大自然、野性的蠻荒才是它們的生存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