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子冰
英國威斯敏斯特大學影視學碩士，日影愛好者，擅長評估劇本的影視圈新人，志在影像推廣及文化交流。豆瓣ID：summerkyu0203。
編輯：冬生
不得不承認的是，日劇的風靡之勢早已不復當年。
上世紀90年代中期，以《東京愛情故事》（1991）《悠長假期》（1996）為代表的日本偶像劇在亞洲各國掀起視聽狂潮，成為一代人心中的永恆經典。木村拓哉、松隆子、廣末涼子、竹野內豐......這些耳熟能詳的天王巨星、創造了一個又一個收視奇蹟，儼然成為了標誌性人物。
《東京愛情故事》劇照
而當媒體盤點近幾年的日劇收視率時，最常用到的卻是「整體疲軟」和「普遍慘澹」，且很明顯的，四大民放電視臺間的差距正在不斷加大。以2018年為例，收視群體相對年輕的TBS、在題材上樂於創新，製作出了以《非自然死亡》、《繼母與女兒的藍調》為代表的人氣劇集；而朝日臺為了穩住高齡觀眾，繼續走以刑偵、律政為主的保守路線，其出品的《Legal V～前律師·小鳥遊翔子～》、《BG～身邊警護人》成功擠進年度收視榜三強。而另一邊，日本臺和富士臺表現慘澹。儘管日本臺的《我是大哥大》大打懷舊牌、喜提年度爆款，其平均收視率仍沒有破雙。
《非自然死亡》劇照
當然，如果僅以收視率評判這個產業，未免也太過無趣。1995年、Windows95登場，網際網路開始在日本家庭中普及，人們的娛樂方式也隨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娛樂市場中，以看電視為主要消遣的人群、必然是越來越少、且越來越細分。而當流媒體巨頭Hulu、Netflix也開始從電視臺手裡搶奪市場份額時，這場廝殺變得更加激烈與複雜。
Hulu與HBO攜手打造的網劇《女神探夏洛克》
平成不過短短三十年，整個世界卻早已滄海桑田。本文將截取平成日劇史中的三段高光時刻，以旁觀者的視角、一覽這三十年中的風起雲湧。
傑尼斯造星神話的破滅
將能歌善舞的偶像明星、打造成熒幕前的大眾情人——傑尼斯事務所通往娛樂霸主的路上，日劇起到了功不可沒的作用。80年代，傑尼斯藝人通過《3年B組金八老師》（1979）《老師也瘋狂》（1988）等校園劇打下了堅實的粉絲基礎。平成之初，各電視臺開始轉而製作聚焦都市男女的趨勢劇，也是從這時開始，木村拓哉開啟了他的「日劇天王」生涯。
《悠長假期》劇照
木村的收視傳奇始於愛情劇，從《悠長假期》到《戀愛世紀》（1997）到《美麗人生》（2000），每部作品都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而他之後在《Hero》（2001）《空中情緣》（2003）《冰上戀人》（2004）等職場劇中的角色，更是讓年輕人紛紛改變職業志向、競相效仿，如此影響力的現象級藝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冰上戀人》劇照
木村的成功是無法複製的，但對於傑尼斯來說，致力培養「三棲藝人」、並積極拓寬戲路，其重要性已不言而喻。回顧平成日劇，我們會發現，那些與80後、90後一起成長的青春歲月，總少不了傑尼斯藝人的陪伴。例如，山下智久主演的校園劇《龍櫻》（2005）《野豬大改造》（2005）《求婚大作戰》（2007）風靡一時；長瀨智也主演的搞笑劇《虎與龍》（2005）《My Boss My Hero》（2006）《自戀刑警》（2010）笑果十足；二宮和也主演的生活小品《溫柔時刻》（2005）《敬啟、父親大人》（2007）《打工仔的夢想房》（2010）細膩動人。在古裝劇、歷史劇中，我們亦能看到傑尼斯藝人的身影。這些無所不能的「三棲偶像」，逐漸成為日劇的中流砥柱。
《龍櫻》劇照
然而，以16年SMAP的飛速解散為開端，傑尼斯高層的內部矛盾逐漸浮出水面。隨著旗下藝人的青黃不接、人氣團體的不斷「減員」、國民組合Arashi宣布活動休止，這家歷史悠久的行業巨頭，被不斷推上輿論的風口浪尖。其嚴格的肖像權控制、落後於網際網路時代的「飢餓營銷」，無一不受到業界和粉絲的指摘。在日劇越來越注重網絡營銷的大背景下，傑尼斯「守舊」的造星方式，必將被新時代拋棄。
女性觀眾主導日劇變革
在前作《原來這些經典日劇都是漫改》中，筆者曾提到、在平成初期、女性觀眾是導致日劇變革的一大主因。無獨有偶、平成中期集中出現了一批刻畫女性職場生活的日劇，如《庶務二課》（1998-2013）、《極道鮮師》（2002-2009）、《派遣員的品格》（2007），它們的共同特點是：強大的女主角和悽涼的男主角。
《庶務二課》劇照
對於強大女主的崛起，電視評論家吉田潮這樣解釋：「日本社會是男權社會，這樣的劇集為廣大女性提供了一語道破真心話的爽快感。主人公雖然平凡至極、卻在日常生活中過五關斬六將，她們不懂察言觀色、但卻十分強大，這體現了平成中期的一種社會風潮」。
《極道鮮師》劇照
隨著職業女性的不斷增多，專職主婦的數量也悄然銳減。其結果是，在午間收看電視劇的女性也越來越少，TBS苦於低迷收視、於09年停掉了午間劇場。伴隨著08年的金融危機，電視臺的日劇製作費大幅縮減，只好大量改編人氣小說和漫畫、以降低成本和風險。
《派遣員的品格》劇照
與「強大的女主」對應的、是「悽涼的男主」。其中最矚目的有伊藤淳史、伊東美咲主演的《電車男》（2005）、阿部寬、夏川結衣主演的《不能結婚的男人》（2006）。這些輕喜劇以另闢蹊徑的獨特視角、挖掘兩性關係中的交流與互動，成為了女性觀眾的熱議對象。
《不能結婚的男人》劇照
平成後期、女性觀眾對於日劇的主導地位更加突出。以近期為例，無論是BL向《大叔之愛》（2018）《官能小說家》（2018）、還是石原裡美穿搭教材《失戀巧克力職人》（2014）《校對女孩河野悅子》（2016）、抑或是王道純愛劇《花過天晴》（2018）《初戀那一天所讀的故事》（2018），幾乎每個季度、都有精準瞄準女性觀眾的劇集橫空出世。
《校對女孩河野悅子》劇照
流媒體有線臺推動創新
觀眾細分、眾口難調的日劇市場，誰來扛起創新大旗、玩出新鮮套路？答案或許是收視壓力相對較少的有線臺和流媒體。其中，以有線臺WOWOW、流媒體巨頭Netflix製作的日劇最為引人注目。
WOWOW成立於1984年、是日本第一家收費民營衛星電視臺。其出品的日劇多在5集左右、比常規日劇少一半，題材上也更偏小眾和大膽，其聚焦犯罪和人性題材的劇集表現亮眼，風格自成一派、很是獨特。
《綁匪的女兒》劇照
WOWOW官網上、標註著其劇集製作方針：「以富含娛樂性的電視劇為目標，在作品質量上追求極致」。比起收視率，WOWOW更注重用戶的滿意度，這從根本上改變了傳統日劇的製作理念。與之所匹配的、是紮實的劇本與壓倒性的流暢感。WOWOW的日劇側重於反映社會現實，常以某一事件為契機、尖銳批判企業的不正之風和組織的黑暗面。代表作有：《顫抖的牛》（2013）《綁匪的女兒》（2015）《暗之伴走者》（2015）。聚焦倫理道德、被國內劇迷津津樂道的《賢者之愛》（2016）《雙重幻想》（2018），亦出自於WOWOW之手。
《雙重幻想》劇照
而Netflix為了籠絡日本用戶、布局全球市場，更不惜匯聚強大班底、用拍電影的誠意、來製作原創日劇。《火花》（2016）中令人驚豔的長鏡頭、《翱翔於天際的夜鷹》（2018）中快速的鏡頭切換、《只有我不在的街道》（2017）中的唯美調色，皆給人極深印象。
《翱翔於天際的夜鷹》劇照
擔當Netflix日劇《只有我不在的街道》導演一職的下山天，在採訪中「揭秘」了Netflix的製作理念：「Netflix對一集沒有特定的時長要求。我儘量遵循原作的時間軸、並以此把握剪輯節奏、保證每一集的內容和質量。我認為、這也許是日本的電視劇工作者們從未有過的經驗。 這是第一次有一個平臺、既能滿足內容創作者、又能滿足粉絲和用戶需求。」
《只有我不在的街道》劇照
這份稍顯簡陋的「平成日劇觀察報告」就到此結束了。新的時代將會湧現出怎樣的日劇風潮，筆者將與您一起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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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焦DeepFocus為網易號特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