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ncSylvain Chauveau - Simple
提起央視女主持人,很多人第一時間,就會想到董卿、周濤、李思思、王冰冰等人。
她們美麗、端莊、優雅,不僅業務能力強,而且智商和情商雙高。
其中,有一個人非常特殊。她就是:朱迅。
前不久,朱迅一聲「媽」,把眾人眼淚都喊出來了。
央視綜藝《你好生活》裡,朱迅站上木樁,對著夜色大喊:
「媽,回家吧,我想你了!」
這一聲,足以牽出萬千遊子同一份的思念。
只是朱迅的想念,意義特別。因為去年,是朱迅父親去世的第10個年頭。
2010年12月23日,朱迅爸爸在病床上與世長辭。
母親從此以淚洗面,為避免睹物思人,3個女兒商量,讓媽媽搬到多倫多大姐家住。
朱迅媽媽一去,就長住不回。爸爸走了10年,她就和媽媽遠隔重洋10年。
父親生病期間,反覆叮囑她:
如果發生不好的事,立刻帶你媽走,她年紀大了,受不了。
每次提到父母,朱迅就哭得像個小女孩,思念之情不顧場合地流淌。
朱迅說,自己的一生,腳步隨父親,骨子裡像母親。
父親外派,她留學;父親回國,她也回國;父親當記者,她就做主持。
朱迅也像母親,善良、獨立、堅韌,也孩子氣。
她14歲拍電影成名,24歲登頂日本一線主持人,34歲經歷生死,44歲為自己寫傳。
朱迅在自傳裡寫道:
我曾遍體鱗傷,傷口長出的都是翅膀。
她前半生,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撐起滿腹才華;
好不容易在日本打出一片天,卻回國歸零重來;
別人誇她是女強人,朱迅說: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上班她是超人,下了班就是個戀家的小女孩。
全家福裡,走出個大明星
1973年,北京黃亭子大院裡,一個嬰兒呱呱墜地。
母親喜歡魯迅,於是給她取名朱迅,外號三兒。
父母長期在國外工作,三姐妹和姥姥一起生活。大姐人美,二姐武功好,三兒最調皮。
朱迅15歲那年,大姐去面試廣告模特,模特沒選上,卻被臺下的副導演李童看中。
李童正在為《搖滾青年》裡的「小小」選角,讓大姐先給個照片。
三姐妹翻箱倒櫃,找到的都是大合照,最後選了人最少的一張:老大和老三的合影。
李童給導演田壯壯看了照片,他瞬間被那雙乾淨的眼睛吸引。
大姐沒上,三兒卻選上了。
朱迅蒙頭蒙腦,姐這麼好看,為什麼選我?
她們一家都是書香門第,在電影裡,朱迅卻要演一個黃頭髮、化著煙燻妝的霹靂舞少女。
《搖滾青年》中的小小
朱迅眼裡,小小是個壞小孩。
為了拍好這部戲,田壯壯請沙寶亮教朱迅學霹靂舞。
沙師父在她的宿舍拉根繩,讓朱迅每天從繩子底下鑽500個來回,練基本功。直到磨破了3雙鞋,她才學會點眉目。
一個暑假,電影就拍好了。開學朱迅發現自己成了校園裡的名人,每天傳達室都堆滿粉絲寫的信。
拿到2650元片酬,朱迅樂壞了,那時候爸媽一個月的工資也才200元。
她拉上姥姥和姐姐們,直奔肯德基,老少4人抱著4個全家桶,放開了吃。
即便當上童星,她也是那個戀家的小女兒。
廁所到夢想,隔著八十一難
1990年,朱迅17歲。
彼時她已經通過電影《搖滾青年》成名,而且考上了電影學院。
朱迅卻選擇遠離演藝圈,去日本留學。
父親是新華社駐日本分社的社長,母親是隨隊家屬,一個月的工資只夠兩老生活。
留學,她只能靠自己。剛到日本,朱迅就去投奔二姐的老舊出租屋。
房東一看多了個人,坐地漲房租,差點把姐妹兩掃地出門。
當務之急是賺錢,朱迅託同學物色了一份工作。
那天她穿著張凱麗姐姐送的花布連體褲,很神氣地去面試。
結果兼職大媽把她帶進男廁,動手示範如何把小便池擦到發亮,看得她一陣噁心。
原來她的工作,是掃廁所。櫻花味的留學夢,瞬間變臭。
第一天擦地,才發現日本人打掃都是跪地上用抹布擦。從一樓擦到十樓、猛一抬頭,眼冒金星,轉身就碰倒了一桶水。
衛生間變成了小池子,沒等大媽開罵,一個穿著精緻和服的貴太太走了進來。
朱迅撲過去抱住她的腿,急得飆出一句中文「當心」!手套上的汙漬,沾到了貴婦的裙子上。
大媽慌忙跑過來,使勁掰開朱迅,並按住她的頭,鞠躬道歉。長這麼大從沒向人低過頭,朱迅滿臉憤怒。
貴婦招呼她出去,給了兩飯糰,小聲說著「太可憐了」。
「這句話對一向傲嬌我的來說,是刺痛自尊的傷害。」
富太太高高在上,把人當乞丐打發。
熬了3個月,朱迅給自己找了個好點的差事:端盤子。
那一整年,為了掙學費,她沒有一天睡眠超過4小時。
凌晨下班,從車站到家還有10幾分鐘的步行路程,這段路上,她被變態尾隨過,也遇過深夜撒潑的酒鬼。
一年下來,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才攢夠入學費。
來日本第一年,朱迅考取了日語一級,終於可以上大學。
可意外總是猝不及防,沒等開學,她就被檢查出有腋下腫瘤,必須手術。
為了省錢,朱迅偷偷進了私人診所,一個人去做手術。
小診所技術不過關,腫瘤沒摘除乾淨;為了保命,她只好進大醫院,挨第二刀。
獨自去手術,換別人肯定一肚子委屈。朱迅關心的,卻是如何掙回生病花掉的學費。
傷口縫合後,她要求回家靜養,其實是為了少花點住院費。
朱迅和二姐在出租屋相依為命
傷沒好透,她就回去端盤子,一天一天地攢學費。下班回到出租屋,姐姐一看傷口,裂成兩片嘴唇,膿血直流。
姐姐嚇哭,兩人趕忙往醫院跑。
就這樣一邊端盤子,一邊忍受著傷口的撕扯,她把學費掙齊了。
有人疑惑,爸媽都在日本,卻不幫忙,你不恨他們?
朱迅的答案卻是:
感謝父母,他們沒有能力給我錢,卻培養了我賺錢的能力和心性。
家不是用來享受嬌慣的,錢終究要靠自己掙。
這段經歷,成了朱迅往後生活的力量源泉。
觸過底的人生,還有什麼好怕?
本領,才是王道
一路端盤子,掙獎學金,朱迅把自己供到了大三。
學期末,她接到同學的電話:「NHK(日本廣播協會)在招人,要不要去試試 ?」
電視臺小格子間理,面試官問她:
「你以前做過電視嗎?」
朱迅滿臉疑惑,我應聘個掃地工,也要電視工作經驗麼?
「我在中國拍過電影、電視劇,當過主持。」
面試官得知她主演的電影叫《搖滾青年》,大吃一驚。
因為那部電影,在日本《亞洲劇場》多次重播,是日本青年心中的「偶像劇」。
面試官只給了一句話:「4月開始錄《中國語講座》,合作愉快。」
從此,朱迅成了朱老師,擔任NHK《中國語講座》主持人。
14歲時的主持經驗,15歲時的表演經驗,讓她對語言類節目駕輕就熟。
節目播出後,深受觀眾喜愛,日本有100萬人學中文,在NHK學習的就有50萬人。
這個節目,朱迅一做就是6年。
機會總是環環相扣的。
因為《中國語講座》,日本頭牌經紀人找到朱迅,想籤約她為旗下主持人。
籤約的好處是,提供專業的團隊包裝、策劃,有好的節目資源;
壞處是,經紀公司會分走朱迅30%的收入,另外20%交稅,到手的錢打了個五折,勉強夠學費和生活費。
朱迅還是籤約了,那50%的錢就當投資自己。
有了經紀人,第一個節目,就是第一屆《亞洲歌壇》。
三個主持人分別在三個地方主持,朱迅負責香港場。
大場面,遠沒有看上去風光。
當晚來的全是張學友、王菲、郭富城這樣的大腕。
朱迅要做的,就是用中文和明星互動,連線泰國時說英文,再把泰國場的話,準確翻譯成中文和日文。
如果搞砸了,就等於全世界在看笑話。
朱迅主持時,臺下的工作人員不停給她打手勢,讓她節奏慢一些。
那些手勢,她一個也沒看懂,只能硬著頭皮主持。
按計劃,節目結束時,三個地方嘉賓要同時謝幕。
結果另外兩個地方還沒謝幕,朱迅這邊提前20秒就結束了。
因為主持節奏快,那空白的20秒,朱迅只能硬著頭皮,跳舞來填補尷尬。
回日本就被一頓痛批,她差點丟了工作。
經紀人帶著她看了很多遍回放,還專門請發音老師,逐字逐句去糾正發音和語調。
兩個星期後,《亞洲歌壇》上海場開始,朱迅的主持變得遊刃有餘。
這個節目,帶著朱迅走遍亞洲,走到劍橋進修。
本科畢業後,她留在日本拿到碩士學位。
旅居10年,朱迅已經不是那個掃廁所,被羞辱的小女孩;也不是深夜裡,安危都沒有保障的打工妹。
她從此有了鎧甲。
家的超人,王的女人
2000年,朱迅回國。
在日本時期的成績全部歸零。
央視《正大綜藝》招主持人,13個人報名,朱迅的面試排在第13位。
最後朱迅拿了第一,成了央視正牌主持人。
2003年非典,電視上一個厚嘴唇、言辭犀利的記者吸引了朱迅。
他叫王志,因為非典期間獨特的採訪風格走紅。
朱迅第一次近距離見到他,是在抗震救災節目的現場。
一群人把這個厚嘴唇、深酒窩的人圍在中間,他問醫院那邊的情況。
現場一片忙碌,兩人在人群中,眼神撞到了一起。
8月,非典結束,就在朱迅準備去阿根廷出差時,父親突然病倒了,結腸癌。
兩個姐姐遠嫁海外,朱迅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家裡唯一的頂梁柱了。
她不熟悉北京的醫院,腦子裡很快蹦出一個人:王志。
非典期間,他出入大大小小的醫院,應該熟。王志不僅幫朱迅推薦醫院,還登門看望老爺子。
手術定在12月8日,朱迅在阿根廷的拍攝12月11日才結束,換人會導致央視半年排期全盤打亂。
朱迅犯難了,走也不是,留也不行。王志自告奮勇,主動幫她照顧老父親,並安慰她:
「別擔心,我跟他們說是我爸爸。」
為了讓醫院對病人更上心,王志居然使了這麼一招。
阿根廷有個傳說,親吻當地供奉的神像,你的願望就會成真。
大洋彼岸做節目的朱迅,抱著神像一通猛親,嚇壞了大家。
危難面前,再通透的人也會相信超自然的力量。
同事問朱迅:回去怎麼報答王志?
「大不了以身相許咯。」
她和王志只有幾面之交,他居然這樣鼎力相助,朱迅滿心感激。
第一次手術出院不到一個星期,老爺子心臟病又犯了,病情雪上加霜。
回國的大姐、母親相擁哭成一團,朱迅不敢哭,如果她倒下了,誰來拿主意?
醫生建議做心臟搭橋,但10幾天前剛做了腫瘤手術,一家人六神無主,而且王志在外省採訪,回不來。
朱迅又成了全家人的靠山。
手術安排妥當,她俯下身哄爸爸,要聽醫生的話。再打電話給二姐,讓她聽聽父親的聲音。轉頭安慰媽媽,怕她垮掉。
最愛哭的「三兒」,卻把眼淚憋著,像個一家之主。
2003年除夕,鞭炮齊鳴,漫天煙花,這些與手術室外的朱迅沒有任何關係。
手術在夜裡進行,一家人誰也沒睡。面對生死,一家人變得脆弱不堪。
朱迅卻硬生生撐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中午,她依舊繃得緊緊的,不敢松垮一秒。
有人推門進來,是王志。
朱迅忍了好久的眼淚,終於絕提了:我好怕!
王志走過去安撫:別怕,我在!
老人住院多久,王志就陪了多久。
老爺子病情好轉後,王志當著朱迅和家人的面:
「我希望請求二老同意,讓我來照顧三兒一輩子。」
朱迅差點被這話噎著。媽媽問她:你的意思呢?
「你能讓我一輩子不洗碗不?」
「當然可以。」
「你能帶我去湖南?」
「當然可以。」
「你有病吧?」
「補牙算嗎?」
父親一場病,將她磨成了家裡的「超人」,「王的女人」。
朱迅有很多個外號,小小、三兒、朱十七、朱大膽、王太太。
別人問她最喜歡哪個,她毫不猶豫:王太太。
遍體鱗傷,傷口長出翅膀
2003年,朱迅和王志結婚。
沒有任何儀式,兩人穿著便裝,就把證領了。
產後復工,朱迅正準備上節目,一個陌生打電話打進來:
「今天網上說你在日本拍A片,我們可以採訪一下嗎?」
朱迅忙著開播,沒理會。
直到回家,上網一搜,全是不堪入目的字眼,全網都在罵她。
就連婆婆也問:「我聽鄰居在議論你,啥是A片?」
作為根正苗紅的央視主持,被壞人惡意抹黑,確實難以接受。
朱迅說自己那時候,「眼睜睜看著世界上罵女人最難聽的話,都在自己身上碾了一遍」。
那段時間,也是王志最「誇張」的時期。
從來不買禮物的王志,去西藏出差,給她帶了絲巾,珠串,各種稀奇古怪的禮物,比新婚送的禮物還多。
「別怕,有我在!你永遠是我老婆。」
被誇就驕傲,被罵就憎恨,這是小孩子的反應。丈夫的溫暖,讓朱迅釋然。
不過,比起鬼門關,被罵太小兒科了。
2007年,朱迅參加臺裡體檢,醫生告訴她:聲帶上有個瘤子,必須拿掉!
小時候在日本就挨了兩刀,時隔17年,更可怕的惡魔又來了。
朱迅說,自己的人生軌跡跟隨爸爸,連生病都要病到一塊。
「有其父必有其女,面對病痛,我同樣恥於退讓。」
經歷過幾番生死,她反而不怕了。
和17年一樣,朱迅獨自走上病床。自己籤手續,把王志轟回家。
手術後,朱迅說:2007年,我1歲。
經歷過生死,才知道什麼最重要。
枕邊不是銀行卡,眼裡全是父母親情,愛人孩子。
10年漂洋過海,7年央視主持,人前她是談笑風生的才女,背後卻是戀家的孩子。
劫後餘生,每一天都是賺到的。
怎麼去消磨這些賺來的日子?依然是工作。
手術一個月後,朱迅又切換到拼命三娘頻道,並迎來職業生涯第一個巔峰。
2008年雪災,她帶病做節目;512地震,遠在愛沙尼亞的她請求飛回北京,參與賑災晚會主持;2個月後,奧運會直播主持。
這一年她還做了52期《正大綜藝》,其他大大小小的節目幾加起來也有幾十個。
大家叫她「朱十七」,一天跑17場主持「拼命三娘」。拼進全力,終有迴響。
2009春晚前夕,導演朗坤打電話給她:請做好上春晚的準備。
朱迅強裝淡定應了聲好,掛掉電話,心臟激動到快要跳出來。
夢了20年,朱迅終於站上國內綜藝的最高舞臺。
至今,她一共上過7次春晚。曾經的青澀,變成大紅色,喜慶耀眼。
15歲拍完《搖滾青年》,田壯壯曾贈言:
「別當演員,去學一門一生受用的本事。」
朱迅做到了!
一身鎧甲,才能護家
從日本回國第一年,朱迅的主持風格和央視格格不入。
日本綜藝講究即興發揮,而央視嚴格按臺本,一個字都不能錯。
朱迅想不通,那麼多詞,怎麼背?
她找出《古文觀止》,每天像小學生一樣,一篇篇地背。
最後成功從娛樂綜藝,華麗變身為央視主持人。
為了節目效果,她把自己逼成「朱大膽」,騎摩託狂飆,在帆板上衝浪,和蟒蛇親吻,甚至挑戰吉尼斯記錄。
父親是新華社老人,朱迅完全可以做個衣食無憂的千金小姐。
她卻反過來,只有比父母耀眼,才有能力護家人周全。
朱迅可能是央視主持人裡,提家人最多的。
一首《大約在冬季》,是大姐、二姐、爸媽的離別曲。
春晚舞臺上,朱迅是掌控全場的霸氣一姐。
每到除夕,自己閃耀了,家人卻落寞。
兒子:媽,今年你能上春晚嗎?
朱迅:你希望我上嗎?
兒子:不希望,那樣就能陪我過春節了。
2020年,太多人的災難之年。
而朱迅的每一年,都像2020年。
如果不戒掉矯情,哪裡能在17歲留學海外;
如果不去火拼,修煉一身本領,哪裡有錢讓父親住最好的醫院、看最好的醫生;
哪裡又有條件,讓母雲遊海外,驅散傷心。
17歲,朱迅就知道:
只有變強,才能保護所愛的人。
而真正的強者,病魔見了都怕!
參考資料:
1.朱迅自傳《阿迅》
2.十點人物誌專訪《我曾遍體鱗傷,但傷口長出的都是翅膀》
3. 潮娛體《朱迅的奇幻漂流:乾淨是人生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