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雪
吳鳳鳴
黑山雪之於我，像一老友，每年的那幾天，總要見上一面，方可慰解思念。
萬盛黑山屬大婁山餘脈，群山巍峨，林深樹密，鯉魚河貫穿其間，溫柔切割大婁山，形成天然峽谷——黑山谷。一邊是貴州桐梓，一邊是重慶萬盛。茫茫黑山，平均海拔在1200米左右，最高處獅子峰1973米。每年冬天，那些飄飄渺渺的白色精靈，總是喜歡與這個海拔高度的黑山來幾場你儂我儂的繾綣纏綿，曼訴衷情。
一到冬至，當萬盛城區開始冷雨侵身，黑山，定會雪花飛舞，白雪皚皚。那麼，上山看雪，便成為我整個冬天的安慰。
和家人朋友一起驅車從城區出發，花上20多分鐘，當窗外的空氣越發冷沁，便可看到久違的雪了。
沿盤山路向黑山蜿蜒而上，那些慢慢白了一棵樹、兩棵樹的雪，那些壓彎了一叢竹、兩叢竹的雪，那些透過汽車擋風玻璃直逼過來的或深或淺的雪，便開始驚豔我的視覺，直擊我的多巴胺。有人總笑我對雪的痴，我卻笑他們不解雪之風情，不懂雪中滋味。
當車停靠路邊，我們的周邊已積澱了厚厚一層的雪，白茫茫一片，輕盈，蓬鬆，乾淨。它們朝我們席捲而來，毫不吝嗇，毫不矜持，直接奴役我們的身心。
喜歡黑山的雪，是喜歡雪地裡的那些溫柔相待。
不用排隊，不用久候，不用去聽那些喧鬧的聲響，安靜地，去看那些乾淨的、仿佛只屬於自己的雪。「咯吱，咯吱」，雙腳踩在雪地上的聲音，清脆，宛若一曲自然生成的小令，隨著凜冽寒氣，在雪地上悠揚起伏。從未聽過如此動聽的腳步聲，我甚至為這個發現歡喜不已。走幾步，再走幾步，如此美妙。
一隻小麻雀一動不動地停在覆滿白雪的枝頭，它是在駐足聆聽嗎？「你好，小麻雀。」我輕輕抬手向它打招呼，它居然沒受到驚嚇而飛走，仿佛識得我，把頭轉動一下，又靜了下來，算是回禮。我驚嘆於這小東西的靈性，心裡頓生溫柔。這或許是只屬於黑山的小麻雀，才會和我如此近距離親近，在此靜候我的光臨。我丟下一些麵包碎屑與它，算是我們的約定，下次再見，彼此美好！
喜歡黑山的雪，是喜歡一顆躁動的心可以在這裡安放。
沿黑山谷北門往老黑山埡口走去，人煙更少。這裡的雪鋪得更厚實，更純粹。在這裡看雪，可以感受大雪的蒼茫，感受雪被下生命的蓬勃。站在埡口向下望去，不遠處，幾戶散落的人家在白雪中若隱若現，似畫非畫。偶有犬吠聲傳來，幾縷炊煙嫋嫋升起，不知是客人來訪，還是兒女歸家，主人開始忙活。這大山深處的人家，如此清閒美好，恍如桃源。看得久了，我仿佛看到母親正躬身拾柴，燃起爐灶，添火煮粥。似有母親的輕喚，在茫茫大雪之下，心生溫暖。
一次相識，讓我熟悉了這裡一戶人家。從此每年上山看雪，我們都會到這裡落腳。男主人曾在北方當過兵，高大穩健。或許是對雪有了特別的情結，他和老伴無論兒子如何勸說，始終不肯下山居住，每日守候著大山，守候著一場又一場的大雪降臨。男主人勤勞樸實，熱情好客，做菜的手藝極佳，香腸和臘肉燻得焦黃油亮，香味撲鼻。我們要是購買一些，他們總是足斤足兩，末了還要添加一點進去。
我特別喜歡吃男主人做的饅頭，全手工搓面而成，精到、綿軟。每次來他家，我總是喜歡看著窗外的雪，吃烤紅薯，吃臘肉香腸，吃野豬肉，吃饅頭······大雪天待在這裡，我總是內心篤定，感覺人間值得。今天，不知他們是否也做了饅頭，燻好了香腸臘肉？
喜歡黑山的雪。黑山雪之於我，是緣，是暖，是揮之不去的眷念。
（作者供職於萬盛經開區黨工委宣傳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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