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底,比特幣重回巔峰,價格再創新高,一枚的價格已經是20多萬元人民幣了,讓「吾球商業地理」特約觀察員周為筠都驚呼,這已經超越了大家的想像空間。
周兄記得,這幾年比特幣是玩得就是心跳,暴漲暴跌得就如過山車般刺激。
2013年,他的朋友慶雲鄭重地向他推銷了三天比特幣,當時他們一度籌劃準備買些玩玩。彼時比特幣還只有二三千塊一枚,搞計算機的朋友挖礦致富不忘兄弟。
但在當時,他堅信這玩意挑戰人民幣的權威,在中國是絕對沒有前途的。
後來他還沒有架住比特幣瘋狂上漲的架勢,到2017年,他甚至自己牽線搭橋,鼓動自己表哥花了兩千萬去鄂爾多斯「挖礦」。
沒想到結果啪啪打臉,比特幣一路下跌擊穿成本價,低點時3萬多塊一枚,挖出來的幣都不夠付電費的。
礦機的算力也逐漸淘汰掉,搞了一兩年只剩下這幾百枚虛擬幣,他們都以為血本無歸了.......
我記得自己在修訂《盤活:中國民間金融百年風雲》時,也曾關注過幣圈。如果沒記錯的話,2008年10月的最後一天,是它的「出櫃日」。
這一天,一位名為中本聰的神秘人第一次對外公布了比特幣白皮書。
在白皮書中,中本聰把比特幣描述為:一種完全通過點對點技術實現的電子現金系統,它使得在線支付能夠直接由一方發起並支付給另外一方,中間不需要通過任何的金融機構。
這看上像是又一輪的「錢包革命」。和比特幣同時興起的,還有區塊鏈的概念。
那個時候,今天風頭正健的區塊鏈只是被視為比特幣的一個部分。
由於2008年的金融危機造成的金融大崩潰,讓很多人對以美元為代表的貨幣制度產生了擔憂,懷疑這個世界最成熟的金融體系是否也有其不可彌補的局限性,加上比特幣因為總量有限(共2100萬枚),屬於典型的定量型數字貨幣而無法亂發,不存在通脹,以及具有匿名和不可追蹤的特性被用作付款,所以一下子便發酵開來。
然而,和P2P一樣,「中國人接觸比特幣的方式,並不全是像星空那樣的技術大牛,因為技術而緣起,更多的是嗅到金錢的味道,誤打誤撞地闖進了比特幣的世界。」 (瑤叔,《比特幣野史》,火星財經)
包括李笑來、趙東、烤貓(蔣信予)、吳忌寒、南瓜張(張楠騫)、長鋏(劉志鵬)等幣圈大佬,都是2011年左右開始接觸比特幣並大量買入。
由於他們常出沒於這家位於海澱西大街48號二樓名為車庫咖啡的咖啡廳,這也讓它成了國內第一代幣圈大佬的集結地,也基本上算是「幣圈發源地」。前來朝聖的不少人,也在日後成為了幣圈內堅定的創業者。
李林在2013年9月創辦了火幣網,徐明星則在10月創辦了OKCoin。何一成了幣安的聯合創始人,杜均則成為了金色財經創始人——借著比特幣和區塊鏈的東風,這些創業項目很快就火熱一時,成為知名的幣圈交易所。
「除了交易所系,礦機系的大佬們也逐漸嶄露頭角。15歲便以全國第11名的成績考入中國科技大學少年班的烤貓,造出了Asic礦機,挖礦能力比當時市場上的礦機高出數倍。
短短的三個月時間,烤貓就賺了2個億,公司股票上漲了50多倍。」
由於在與烤貓的合作中出了一些差池,吳忌寒決定開發自己的礦機和晶片。就這樣,比特大陸成立了。
更多的人聞風而起。你很難想像,「中國礦工」這個一提起就會想到「煤黑子」的名詞,居然改變了自己的內涵,成為這個世界最搶手的「職業」——他們一邊憑藉著上述大佬們製造的專業礦機,上演了一場又一場比特幣世界算力軍備競賽,將「挖礦」的門檻提升上萬倍;一邊又憑藉內蒙、四川和新疆等地廉價的電力成本,進而壟斷了比特幣產業鏈的最上遊:比特幣的開採。
這也讓中國出現了反向的「候鳥運動」——當夏天四川盆地雨水充足,與此同時電力供應足夠,各類礦場如雨水春筍般紮根於此,到了秋冬枯水季節,礦場們就會不畏嚴寒向新疆和內蒙古等地遷徙。因為這些地方相對南方的電價,便宜很多。(《幣圈發展史:從一夜暴富到一無所有》,幣圈黑盒)
2014年以太坊(ETH)的建立,更是讓幣圈進入了新一輪的狂歡。
相比較比特幣(BTC)、以太幣(ETH)這些類似各國法幣的「協議代幣」,由於智能合約功能的出現,代幣的創造在技術上已經變得非常容易,一下子便進入了人人可以發幣的時代。
對於只關心比特幣的人,其他一切都是shitcoin(垃圾幣)。
事實也不埋沒外界對它們的「讚譽」。相比於不存在通脹的比特幣,這些shitcoin有些都是「憑空而出」。而且,在發行後大多很難在應用場景和社群行銷營運上有所突破,也就很難讓持幣人信服,但這些並不妨礙這些shitcoin用來募資,哦不,圈錢。比如說,它有可能就變成了「傳銷幣」。
有人就發現,在炒幣的過程出現了這樣一件事——幣種的推廣機制突然改變,改成了:你推薦一個人就可以獲取一定的獎勵,你推薦的人再去推薦別人,你還可以得到一定的獎勵。
這種場景是不是讓你有點熟悉?
這讓人不禁感慨,如今的幣圈,「基礎規範還沒有建立起來,各懷私心的人卻都在講一個共同的夢想。」這些夢想被巧妙包裝,並被ICO(類似於股票的IPO,只是把所發行的標的由證券變成了數字加密貨幣)的方式推向市場。
如果說剛開始的2013-2014年,ICO的對象基本都是數字貨幣愛好者或者是技術極客,那麼當隨後參與的人群中慢慢地出現了無數的投機者,上至五六十歲大媽,下至十八九歲學生,你就會發現,這個生意從根子開始爛了。
「大部分人根本不看白皮書所寫的內容,ICO的項目方的水平也變得越來越參差不齊,空氣幣、傳銷幣不斷,ICO的內容也是變得五花八門,英雄鏈、太空鏈、超級明星,融資數千萬甚至幾十億,上線即破發90%以上,甚至歸零跑路。」 (《幣圈發展史:從一夜暴富到一無所有》,幣圈黑盒)
到最後,你會發現,它和P2P相似,都是換湯不換藥,最終淪為披著科技外衣的非法集資、傳銷和詐騙。
這樣的幣圈自然會淪為被監管和整頓的對象。
2013年12月6日,央行聯合五部委下發《關於防範比特幣風險的通知》,否認比特幣的貨幣屬性,國內支付機構開始不支持比特幣交易平臺的轉帳和提現,Okcoin和比特幣中國宣布暫停人民幣充值。這讓比特幣價格經歷了一次歷史性大跳水。這種萎靡,一直持續到了2017年。
這也是周兄慫恿表哥去挖礦,也是遭遇不測的一年。
幣圈先是因故又重回大牛市,如比特幣7年時間價格翻了100萬倍,吹出了一個大氣球,而ICO市場更是捲入了無數人……
然而「上天要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隨著官方反覆強調「把防控金融風險放到更加重要的位置,牢牢守住不發生系統性風險底線」,加上人民幣貶值,外匯儲備下降,個人購匯的監管收緊,國家嚴防熱錢出逃……懸掛在幣圈頭頂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在9月4日落了下來。
這也讓「94」成為了幣圈泡沫史上最具有標誌性的一天。
但禍福相依,隨著幣圈一片哀鴻,依附於比特幣的區塊鏈卻因此作為一種單獨的技術被抽離出來,並被日後捧成一種徹底改變人類信用產生方式和生產力組織方式的科技變革。
某種意義上,正是大量湧現的發幣項目為區塊鏈創業添了最旺的一把火,在迅速收穫巨額融資的同時,再次生造出體量巨大的行業泡沫。
到2018年,輪到區塊鏈火了。
周兄看來,分布式系統記帳和存儲、無法篡改的數據結構以及共識算法,是不明覺厲的大眾理解不了的「三體世界」。
但這個世界,往往是趁你懵要你命。結果騙子太多傻子不夠用,區塊鏈被玩壞了,連帶著數字貨幣也被搞壞了名頭。
因為區塊鏈的應用像基礎設施建設,大多是不賺錢的生意,除非有財政金主買單。可是誰願意光幹不賺錢,於是鏈圈在這兩年逐漸坐不住了,不少趁著虛擬幣泡沫收割了一波,打著鏈圈的名幹著炒幣的活為數不少,各種山寨幣讓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漸漸地,幣圈和鏈圈涇渭分明,是互相瞧不起的兩撥人。
然而這個世界總是讓人摸不清楚頭腦。
就在這些年來周兄和朋友都忙忘記那筆失敗投資,而那些挖幣炒幣的都為「正經人」所不齒和遺忘時,等比特幣再次出現在大眾視野時,我們都已經高攀不起了。
撰稿 |王千馬
編輯 | 大腰精
製作 | 粉紅女佩奇
圖片 |除註明外,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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