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辛酸淚,滿紙荒唐言,可謂《紅樓夢》的高度概括。這句詩寫在第一回,可以說既概括了這部書的精髓同時也向讀者們體現了作者創作的不易。
這句詩和這部宏篇巨著之間有著扯不斷的關係。
先說一把辛酸淚。
一個家族的衰敗
《紅樓夢》寫了一個處於金字塔頂尖的貴族家庭由盛而衰的過程。貴族生活的點滴都記錄在這部著作中。那些繁雜的規矩,那些華美的宅院,那些山水花柳,那些爾虞我詐,那些華服美食,都統統成為過眼雲煙。
悲劇便是把美好撕碎。於是,當大廈傾時,我們回想那些繁華,那些柔情蜜意,那些卿卿我我,心才痛苦萬分。
一眾女子的悲劇
紅樓夢把幾乎所有女子的個性都寫到了,各類女子的美也寫到了。有才的、有氣質的、善書的、善畫的、機智的、純樸的、有心機的、心狠手辣的等等。
這些女子或待字閨中與姐妹們一起玩樂成長,或嫁為人妻在內宅運籌帷幄大展身手。她們如花兒一般在陽光雨露中怒放,又如樹木一樣哺育滋養著眾生。
無論什麼樣的,她們成功也罷失敗也罷,幸福也罷快樂也罷,得到也罷失去也罷,一番風雨後,失戀的、自殺的、病死的、被賣的、遠嫁的,樁樁件件接踵而來。花一樣美好芬芳的生命,就這摧殘在悽風苦雨中。
整個美好世界的毀滅
逝去的何止一眾美好的女子。賈府輝煌百年的基業毀了、四大家族一損俱損,賈家上上下下幾百人丁一夜之間流離失所,或鋃鐺入獄或被轉賣他鄉。
面對這樣一部由盛而衰的轉變,誰能不掬一把清淚感慨世事不平。痛到深處,不是號啕大哭,而是空洞眼神中緩緩淌過的淚。
當日八公之首,被抄家時卻只有一箱箱的當票。那烏泱泱的下人與這一箱箱當票是多大的諷刺。賈家一乾子弟,只知享樂無人為家族命運前途奔波。讀者能不感慨?
寶黛情投意合兩小無猜,可是佳偶難成,哪個又不為他們感到可惜。
曹公以自家後巨大變遷為為藍本寫就這部書。從錦衣玉食到舉家賒粥,這份落差與悽涼有幾人不痛苦。為這部書,他增刪十年當中苦楚真的只有他知道了。
這便是一把辛酸之淚,為賈家流為一眾美好的女兒流,為寶黛的遺憾流,為曹公十年辛苦流。
對真實世界的模糊處理
《紅樓夢》成書於康乾年間,文字字獄嚴酷。為了能安全寫下去,並讓書流傳出來,曹公把真事隱去,完全架空,可謂史上第一架空小說。
第一回就提到無紀年無地域邦國,發生在什麼朝代什麼地方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這樣一群人轟轟烈烈地活過,又如秋葉一般帶著他們的故事逝去。
這就是所謂荒唐言了。是真荒唐嗎?並不是,紅樓夢是一部全面反映古代生活的百科全書,書中除了我們耳熟能詳的愛情故事,曹公為我們全面展現了封建社會中的全景圖。有詩詞、有管理經驗、有老莊哲學、有服飾、有紡織、有建築、有書畫、有中醫藥,因此魯迅先生才說到,「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