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槤何味?--關於《榴槤飄飄》
2002年07月08日11:35:27 網易報導 奚浩
妻子不敢吃榴槤,見聞之退避三舍;我敢吃,也嘗過,但對它沒有特別的好感和欲望。
妻問我:「榴槤吃起來到底是什麼味道?」
我答:「那味道特殊,沒親口吃過,不會知道那是什麼滋味。」
妻又問:「為什麼那麼多人愛吃榴槤?」
我說:「你沒愛上它,所以你也無法體會為什麼會愛它。」
我倆一陣沉默。大概是她覺得我的答案有些敷衍。電視新聞正報導中東以巴戰爭,我暗察到,妻子的表情露出了相同的榴槤式的疑惑。這種表情,也讓我想起一位最近一直找不到我的老友——一位投身於直銷業的老友。轉到另外一個頻道,屏幕上,南臺灣不亦樂乎的清涼西施,動感地穿梭在車陣之間。幾秒鐘後,意猶未盡的鏡頭拉長,一位腰掛黑盒子口殘檳榔汁的肥碩男性出現,佔據去半個畫面,讓動態的畫面風格流露出一種靜態的凜然。接著,他超然而仁義地朗誦出有關善良風俗的臺詞,為這次的事件斷下happy ending。
我仿佛嗅到省道上瀰漫開榴槤的氣味。這味道,似曾相似,有點政治味,帶點道德味,摻了點資本味,又有點像宗教味,或者說,是把他們通通豁在一塊兒之後的社會味,總稱為榴槤味兒。榴槤味乃「果王之味」,沒有更高的標準足以批判其香臭與否。若您硬是要追問「果王之味」是何味?我只能說,它就只是這味兒,或者,您根本早已迷上了它那欲罷不能的香味。
*榴連飄飄
在中國的歷史上,富庶這種症狀大多是從海岸飄向內陸,從南方撲向北方。《榴槤飄飄》裡,「燕子」居住在北方冰凍的牡丹江,她嚮往富庶,於是申請了三個月的籤證,到南方淘金。懷著綺麗的壯志,她窩在香港旺角的砵蘭街當應召女郎。每日清醒的時間都忙於接客、洗澡,洗的皮都得脫好幾層。於是北國牡丹江的燕子,成了南方香港淘金的燕子。
來自深圳小鎮的阿芬,是片中另一位女主角。她有一個貧窮但溫暖的小家庭,務實傳統的母親,上進但跛足的父親,和一位天真可愛的小弟。為了改善生活,他們一家人逾期滯港,成了偷渡客。整日只能蹲在旺角的貧民巷,洗碗盤,躲警察。
*榴槤-改革開放-鄧小平
《榴槤飄飄》是透過這兩位女生的眼睛在觀看榴槤。在香港的時光,燕子曾看過、聞過榴槤,不過卻沒吃過。阿芬吃過一次榴槤,那是她的生日,父親用鋸子剖開一顆榴槤為她慶生。榴槤剖開的時候,香味四溢,阿芬的爸爸如疑如醉,直稱人間美味;媽媽、阿芬和弟弟則嘔欲難當。雖然他們從爸爸的口中得知,榴槤是美味與崇高的象徵,他們還是禁不住大喊:「好臭啊!這是屎啊!」。不得不讓觀眾心中百味雜陳。
阿芬和燕子住同一條巷,阿芬總是用榴槤式的疑惑神情,望著妖豔忙碌的燕子飛進飛出。她們第一次的交集來自於一件兇殺案:監管燕子的三七仔在巷子裡被人偷襲,兇器正是榴槤。之後她們漸漸發展出友誼。
籤證到期後,燕子回返北國,受到英雄式的歡迎,人人都稱羨她的際遇。親戚朋友,無不期盼能藉著她一親南方富庶的芳澤,更希冀如她般地一夕致富。然而,燕子心中那股榴槤味卻不為外人所道。榴槤不過如此,不是仙丹,嘗過了榴槤,生活的茫然與無奈依舊。
燕子離港後不久,阿芬和家人也被逮捕遣返。阿芬還念著這位大姊姊,特別從南方寄了一顆榴槤到牡丹江。包裹裡的榴槤芳香,越過了黃河,渡過長江,攀過上海的摩天樓,穿過車站前的鄧小平畫像……就這樣,飄進中國一寸寸的土壤。「榴槤-改革開放-鄧小平」,這三者的關係也不言而喻。
*為何榴槤
在《榴槤飄飄》裡,榴連象徵著某種崇高、腐臭又具有攻擊性的東西。這使得這部片子有濃濃的諷刺與批判味。這種味道,在臺灣,這塊長期由可口可樂灌溉的島嶼上,是比較容易被適應的。然而,不難想像,在中國大陸,那味道是刺鼻的。畢竟,在不久之前,他們所追求的理想,是建築在另一種完全迥異的氣氛上。
陳果是否是在批判是一回事,榴槤究竟是香是臭又是另一回事。或許有人覺得榴槤芬芳無比,但遙企不及;或許有人覺得其臭異常,卻無奈的不得不嘗。事實上,榴槤本身無香亦無臭,香或臭在於人的嗅覺。無論是香其香或臭其臭,總還有嗅覺,總比久聞不知其香臭卻又盲崇的來得好。
本文轉自小電影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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