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玉琴之前,沒人能在寧夏石油石嘴山三優加油站幹長了。她上任前的2011年,加油站一年工夫換了四任站長,加油員來幾天就跑。上級對這個站的評語是「管理混亂、效益極低」,決定派專人整改,想到了周玉琴。
周玉琴本不想來,當時她82歲的老父親病重。但當領導找她談話時,周玉琴把這事藏在了心裡,「我覺得領導器重我」。
就這樣,2012年初,周玉琴告別待了6年的市區大站,來到地處賀蘭山腹地汝箕溝礦區的三優加油站任站長。
上任第二十天,姐姐打來電話:「爸爸走了!」周玉琴瘋了似的往家趕,哭了一天,忙了一天。兩天後,她回到加油站。「心情不好,就使勁幹活,越閒心裡越難受」。
站在加油站裡舉目四望,前後左右全是山,瘦骨嶙峋、層層疊疊的山。煤灰飛揚的公路旁豎著「當心山洪」「警惕落石傷人」的警示牌。每隔十幾秒,就有運煤的大貨車從山上轟隆隆地衝下來,捲起一路的煙塵。
加油站有5名員工,全是女性。除44歲的周玉琴外,年齡最大的22歲,最小的18歲。「都跟我女兒差不多」,周玉琴有個23歲的女兒,在河南鄭州當護士。
像大多數媽媽一樣,周玉琴包了做飯的活兒,一天三頓,一做就是兩年:「我做辣子雞最拿手,她們可愛吃了,以前不吃辣的也被我帶著吃辣了。」 周玉琴性子也「辣」,說話快、幹活快,走起路來總是小跑,帶得站裡的女孩子們也都一路小跑著忙這忙那。
「我們站長做飯可好吃了。在家裡喊『媽媽我餓了』,在這兒喊『站長,我餓了』。」22歲的記帳員劉琪是黑龍江人,兩年前隨男朋友來到這裡,是站裡唯一的外地姑娘。她剛來的時候挺瘦,一年後回家探親,媽媽見她胖了,一下就放心了。
媽媽在睡夢中也牽掛著「孩子」,劉琪對此深有體會:「晚上我值班,站長就睡在隔壁。每過一兩個小時,她就會叫我名字,我『哎』一聲,她繼續睡。過兩個小時,再叫。」
周玉琴的念頭是:「站裡都是女孩子,我不放心。」天黑了陌生人打著手電上後山捉蠍子,她聽見動靜就起來盯著;半夜裡有車來加油,她總是自己去,讓女孩子待在屋裡。
下午四五點鐘,太陽消失在山後,黑暗籠罩群山,只有加油站的紅色頂棚和四臺加油機前還閃著亮光。一團一團黑色的小飛蟲趨光而來,當地人管它們叫「小咬」。半夜,一輛貨車駛進加油站,司機剛從車廂裡探出頭,就被黑霧一樣撲來的「小咬」嚇得縮回去了。周玉琴捂著嘴跑過去,衝躲在車窗後的司機說:「師傅,抱歉,我沒法大聲講話,不然『小咬』全進嘴了。」
「唉,沒唱收唱付,加油八步法沒做好。」講這事時,周玉琴眼睛垂下來,好像做錯了什麼。
一晃兩年多過去,像媽媽一樣的呵護換來了女孩們的心。有個20歲的女加油員,以前在別的單位三天兩頭鬧辭職,家裡人愁得不行。自打到了周玉琴的站裡,像轉了性,每天騎電動車準點來上班。女孩的媽媽高興極了,給她買了輛小汽車,讓她開車來加油站。
媽媽站長周玉琴現在最大的心願是多陪陪自己的母親:「我就盼著有時間,跟老媽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