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感染新冠?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2021-01-21 澎湃新聞

原創 ChineseInNY 紐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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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紐約華人資訊網主筆 詹涓

美國農業部上周宣布,聖地牙哥野生動物園的三隻西部低地大猩猩在新冠病毒檢測中呈陽性,它們是世界上已知的首批感染病毒的類人猿,動物園懷疑它們可能是從一位無症狀的動物園工作人員那裡感染的。

繼老虎、獅子、水貂、雪豹、狗和家貓被證實感染之後,大猩猩是第七種自然感染該病毒的動物。

新冠病毒不是人類獨有的問題。研究人員認為,最早可能是在2019年底,這種病毒首次從動物傳播到人類,並開始引發全球疫情,只不過對於這種病毒的自然宿主和中間宿主,目前仍然沒有定論。既然病毒是從動物中來,科學家也就自然會擔心它回到動物中去,人類先傳染給寵物、家畜和野生動物,之後再在動物與人類之間來回傳播,導致部分瀕危野生動物滅絕,影響疫苗的效用,並對人類和動物構成永久的威脅。

目前最令人擔心的動物是水貂。到目前為止,丹麥的水貂是唯一已知的被感染、變異並又傳回給人類的動物。全球九個國家數千個養殖場的水貂都爆發了疫情,導致大規模撲殺,在丹麥,一些養殖場的工人已經被水貂感染。在美國,12月首次在野生水貂身上發現了新冠病毒。在俄羅斯,研究人員在一名患有淋巴瘤的病人體內,發現新冠病毒基因組在漫長的四個月病程中發生了18處變異,這當中既包括英國變異中的兩種特有的突變,也包括在丹麥水貂身上觀察到的兩種突變。雖然俄羅斯的研究者認為這些突變是從這位患者身上獨立產生的,但這難免增添了人們的擔心,也增添了儘快接種疫苗的緊迫感。

除此以外,寵物主人也想要了解,自己的寵物是不是也容易感染新冠,是不是需要對它們也採取社交距離或者接種疫苗。一些研究認為,這些擔心有其合理性。比方說,家貓既容易從主人那裡感染新冠,也有可能因捕食野生動物而感染。這也許意味著,僅僅是為人類接種新冠疫苗,或許還不足以打破傳染的鏈條。

水貂病了

從去年夏初開始,威斯康星獸醫診斷實驗室(WisconsinVeterinary Diagnostic Laboratory)主任基思·保爾森(Keith Poulsen)就開始擔心水貂。在歐洲,荷蘭水貂養殖場在4月份爆發疫情;丹麥的水貂養殖場在6月緊隨其後。自那以後,全球水貂的狀況顯著惡化。迄今為止,共在九個國家的水貂養殖場發現了新冠,包括西班牙、義大利、立陶宛、瑞典、希臘,以及加拿大。

10月一個周五,上午11點左右,保爾森接到了他準備了好幾個月的電話。梅德福市的水貂病了,看起來很像新冠。

儘管美國水貂產業隨著美國人對皮草需求的減少而萎縮,但威斯康星州仍然是美國最大的水貂產地。梅德福也基本上是一個水貂城:該地區有12個水貂養殖場,彼此相距不到5英裡。

疫情快得難以想像。當保爾森接起電話時,當地獸醫告訴他,已經有幾百隻水貂死亡。此外,牧場上的一些工作人員也出現了新冠症狀。四個半小時後,當他到達農場時,又有幾百隻貂死亡。

水貂極易感染像肺炎這樣的呼吸道疾病,而且實驗室研究發現,它們的受體跟人類的一樣,很容易與新冠病毒的刺穿蛋白結合,因此對於新冠病毒沒有多少抵抗力。而養殖場為病毒的繁殖傳播提供了絕佳條件。水貂被緊緊地關在一起。社交距離是不可能的,而傳播幾乎是肯定的。

為什麼要擔心水貂

作為世界上最大的貂皮出口國,丹麥見證了最可怕的一幕。從6月到12月,丹麥有200多個養殖場發現了這種病毒。

丹麥水貂疫情之所以讓人擔心,有兩個原因,其一是證明水貂和人類之間可以來回傳播病毒,而且隨著病毒在水貂之間傳播,在水貂和人類之間傳播,再在人類和人類之間傳播,它會發生變異。在丹麥水貂養殖場受影響的地區,感染新冠的人數也隨之大幅增加。據《自然》雜誌報導,丹麥的研究人員已經對來自40個水貂養殖場的病毒樣本進行了測序,並發現了約170種新冠病毒變異,迄今為止該國大約有300人攜帶了這種變異病毒。其中一種名為Cluster-5的變異感染了至少12人。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許多媒體報導了一位病毒發生了18處變異的俄羅斯腫瘤患者,在她身上新冠病毒也發生了Cluster-5變異,但她是在2020年5月份住院時感染,並沒有英國和丹麥旅行史,醫生認為這些變異都是在漫長的治療過程中自己產生的,而且看來並沒有傳染給其他人,因此並不需要擔心這個「俄羅斯變異」。

對於丹麥水貂的這個突變,目前研究人員的看法不盡相同,一些人認為它可能會導致現有療法失效,或者危及疫苗的效力。比如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稱這種變體會導致「對中和抗體的敏感性中度降低」,這可能會使再生元(Regeneron)公司生產的抗體療法失效,該公司曾用這種抗體治療川普的輕症感染。而丹麥食品和漁業部表示,初步細胞實驗表明,這種變異可能對疫苗的反應也不那麼敏感。

但也有些科學家表示,突變本身並不特別令人擔憂,因為幾乎沒有證據表明,它們會讓病毒更容易在人群中傳播,使其更具致命性,或者會危及治療方法。不過現在沒有危險不代表以後也沒有,許多研究人員擔心病毒如果在數百萬貂身上不受控制的傳播,將會繼續發生突變,雖然大多數突變可能是無害的,但引起新冠病毒的SARS-CoV-2可能會與另一種冠狀病毒重組,變得更危險。

突變不是水貂所面臨的唯一問題。研究人員擔心,水貂和相關物種將形成一個「蓄水池」,為新冠病毒提供一個永久的藏身之處。這將使抗擊新冠疫情的戰鬥更加複雜並且漫長。新冠病毒有可能在某地完全被根除;然而如果它繼續存在於野生動物甚至寵物身上,就可以繼續在動物宿主中進化,在任何時候突然殺回來。世衛組織因此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水貂等易感動物成為Sars-CoV-2宿主的風險引起了全世界的關注,因為這可能會對公共健康構成持續風險,並導致未來對人類的洩漏事件。」

在這一點上,僅僅是通過廣泛接種疫苗以打破人類感染的鏈條已經不夠了,因為動物可能會導致新的疫情爆發。獸醫兼病毒學家誒拉瑞亞·卡普亞(Ilaria Capua)最近發表了一篇新冠病毒在動物中大範圍內傳播可能性的論文。她在論文中強調,水貂和它們的鼬類近親對新冠感染的抵抗力極低。鼬類廣泛分布在許多棲息地,一些野生鼬類已經適應了城市環境,比如在北美常見的浣熊、水獺和獾,還有一些被家庭當作寵物飼養,如雪貂。

她認為,寵物鼬類可能比生活在野外的近親更容易受到感染,但現在最應該擔心的是野生鼬類。如果新冠病毒感染真的擴散到這些動物身上,它們有可能成為其他動物物種感染的永久宿主,對動物群體造成嚴重破壞,可能偶爾也會感染人類。保爾森認同這個看法:「在養殖場裡,你可以隔離它們。但如果是在野生種群發生傳播,這是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把所有動物捉起來隔離。」

危險甚至不僅僅存在於野生鼬類。除了水貂之外,其他一些物種可能對這種病毒具有高度的易感性,比如貓。如果貓或者其他動物吃了受感染的水貂或其他小動物,出現傳播並不是不可能的前景。到目前為止,貓還沒有在大流行中扮演任何角色,但是不清楚如果它們經常接觸受感染的野生動物會發生什麼。

正是出於這些擔心,丹麥下令徹底撲殺養殖的水貂,共計1700萬隻水貂被殺,這個國家的一項重要產業被提前終結。但在其他一些已經爆發疫情的地區,比如在美國,多數隻採取了隔離措施。眾所周知,水貂經常逃離養殖場,而丹麥官方估計,今年從養殖場逃出來的水貂中大約5%有感染新冠的風險。這些逃逸的帶病水貂向野外擴散,意味著病毒可以擴大宿主範圍,感染通常無法感染的其他物種。

12月13日,世界朝著這一設想邁進了一步:美國農業部宣布了已知的首例非圈養野生動物感染新冠病毒的病例。在發生新冠疫情的猶他州,一隻野生水貂測試呈陽性。該毒株與農場爆發的毒株「無法區分」,現在的問題是這種病毒是否會在野生種群中紮根。

動物疫苗能否奏效?

實驗室研究表明,狗、貓、老虎、倉鼠、猴子、雪貂、果子狸和基因工程小鼠,甚至松鼠、綿羊和抹香鯨都有可能被新冠病毒傳染。

一些研究者最擔心的是部分靈長類動物會面臨巨大風險,尤其是類人猿,因為它們在基因上與人類關係密切。人類呼吸道病毒過去曾對黑猩猩和大猩猩致命,研究人員擔心,新冠病毒可能會導致非洲和亞洲瀕危靈長類物種大量死亡。動物園和保護區的類人猿也同樣面臨風險——這正是聖地牙哥的低地大猩猩現在碰到的麻煩。

生態健康聯盟(EcoHealth Alliance)是一家追蹤動物新發疾病的非營利組織,負責科學和外聯事務的副總裁喬納森·愛潑斯坦(Jonathan Epstein)對《科學》雜誌表示,對於水貂和猿類,最好的方法是改變人類與它們互動的方式。他說,在養殖場裡,水貂的密度極高,這可能助長了病毒的傳播。「我們還應該繼續這樣不人道地養殖它們嗎?」此外,他說,無論人們自己是否接種新冠疫苗,他們都應該在接觸易感動物時採取預防措施。「任何與大猩猩接觸的人都應該戴上口罩。」

至於寵物,目前還不清楚有多少狗和貓感染了新冠,現在的研究表明,寵物即使出現症狀,似乎也非常輕微,而且沒有證據表明它們會與人類之間互相感染。

對於寵物主人,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DC)建議,在疫情期間將家養的狗或貓視為任何其他家庭成員:不要讓它們與家庭以外的人接觸,如果家裡有人生病,病人需要與包括寵物在內的其他人隔離。

美國獸醫協會(American Veterinary Medical Association)主席道格拉斯·克拉特(Douglas Kratt)說,如果你確實感染了病毒,在你隔離和康復期間,儘量讓沒有感染的人替你照顧寵物。

他說,如果這行不通,那就限制接觸。抑制用鼻觸、擁抱或親吻寵物的衝動,並儘可能戴上口罩以減少感染的風險。勤洗手。如果動物出現不適,請諮詢獸醫。

一些人已經在考慮製造新冠動物疫苗。俄羅斯宣布,針對水貂和貓等家畜的新冠疫苗臨床試驗即將完成。該疫苗的細節尚未公開,但研發該疫苗的政府中心表示,幾個月後就可以廣泛使用。

美國一家獸醫製藥公司Zoetis也在研究一種用於水貂和寵物的疫苗。該公司最近提供的數據顯示,貓和狗在接種後產生了強烈的免疫反應。該公司正在與美國農業部進行談判以獲得疫苗許可。

考慮到野生動物貿易、森林砍伐和其他活動導致人類會繼續與野生動物密切接觸,愛潑斯坦擔心未來的病毒大流行,他說:「出現新的新冠病毒的可能性很大。」

因此,他希望科學家們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一種通用冠狀病毒疫苗上——這種疫苗不僅能讓免疫系統對抗SARS-CoV-2,還能對抗它的任何親戚。「除了我們知道的病毒之外,我們還需要保護自己免受那些我們還不知道的病毒的傷害,」他說。

原標題:《新知 | 動物感染新冠?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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