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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刀奪愛
(小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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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春天裡的一天,我去向百合大酒店的老闆借車:「董事長,能不能把您的豪車借我用一天?」
老闆的目光從他的老花鏡上面射過來:「怎麼了?剛升了總經理,就想出去兜兜風?」
我也不隱瞞:「不是兜風,我想去見見我曾經的男友,以及……以及那個橫刀奪愛的妖女。」老闆點點頭:「嗯,我支持你。那就這樣吧,把我另外一輛豪車暫時交給你使用。本來高管就應該由酒店提供代步的。」
我也不客氣了,開車前往銀杏大酒店。我今天就想看看白果——那個銀杏老闆的無地自容的樣子。為了這一天,我臥薪嘗膽了兩年,我從一個前臺服務員,升到經理,再升到副總經理,直到昨天被宣布為總經理。從我快速升遷的過程,誰都可以想像我的顏值有多高,我的能力有多強了。
到了銀杏大酒店。這裡的一草一木我是那樣的熟悉。那時我就是這裡的副總經理,也算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酒店的總經理是老闆白果親自擔任的。我進去那年二十五歲,白果頻頻向我獻殷勤,談了兩年,忽然前臺招進來一位比我年輕一點的姑娘,名叫向露。兩人眉來眼去,在接下去的整整一年裡,白果與我不即不離,不熱不冷。一年後,白果突然提出和我分手。
我的車被門衛擋在銀杏大酒店大門外。「請問美女,您可與我們老闆有預約?」我眼睛一瞪:「我用預約嗎?我是他前女友。」
兩個門衛面面相覷:「老闆有這麼年輕的女友?」他嘴上嘟噥著,但還是把我帶到了他們老闆辦公室。
出來迎接的是一個五十多歲、頭頂略禿的男子。「我是這裡的老闆,您找我?」
我愣了愣,問:「白果呢?」
「噢!」他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是這樣的,白老闆早就把酒店轉給我了。你進來沒看嗎?這裡現在叫大富貴酒店。」
我望了望熟悉的大堂,心情不佳,一聲不吭地走出來。然後驅車趕往河之洲小區,敲開了白果的家門。
這裡我同樣熟悉。白果曾經向我表示,這套房就是為我買的。誰料到,我還沒住過一天,我們的戀愛就吹了。我想,他肯定在對向露說著同樣的話:「這套房就是為你向露買的。」
出來開門的是一位六十多歲的大媽。「您是白果先生的繼……母親嗎?」「白果?我不認識啊!噢,您說的可能是這套房子的前主人?他已經把套房賣給我兒子了。」「啊?那您知道他現在住哪裡?」「這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聽他與我兒子在談話,說可能要住到鄉下嶽父嶽母家。」
我點點頭:這倒很有可能。白果曾經告訴過我,他小時候沒了母親,父親找了繼母,容不下他。他受不住繼母虐待,年紀很輕就離家出走,自己創業。
我知道向露家在哪裡。我好歹也與她相處過一年半載,她長得也不比我好看,我也從來沒有吃她的醋,反而把當親妹妹一樣看待。誰知道……唉,這世上就是有這樣的白眼狼。當白果說要我分手的時候,我就跟蹤他來過向露的家。那房子雖然是剛造不久,可也是普通的三層樓房,可想而知,向露的家庭條件根本不可能與我家比。
就在這座三層樓房前,我質問白果:「你到底嫌我哪裡不好?你到底喜歡向露的什麼?」白果說:「叫我怎麼說呢?我現在也不想說那麼多。」我氣呼呼地說:「她沒有一樣能和我比,唯一的一條就是比我年輕兩歲。」白果說:「就這一條就夠了。」我怒道:「你向我表白的時候,我比她還年輕一歲。我也是被你拖老的。」他垂下頭,輕輕地說:「隨你怎麼想吧!」
我壓住心底的怒火,說:「好,你們一個無情,一個無義,狗男女一對。」想想我從妙齡到奔三,全仗這兩位所賜。我心裡不平衡,口不擇言地道:「我祝你們男敗女窮,女病男災。我看著!」說完,我憤然辭去「銀杏」,去了「百合」。
現在,我又看到了那幢三層樓房。我在村邊下了車,走到那三層樓房前。一位農村婦女正在院子裡洗衣服。我欠身問:「這裡是白果先生的家嗎?」那婦女說:「哦,哦,本來是的。姑娘是哪位?你問白老闆啊?喏,就是那邊的一排平房。原先是村裡的社屋。」「那這幢房子呢?」「抵押給我們了。他向我們借了錢。」
現在看來,白果真的敗落了。我有些幸災樂禍之感,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那婦女說:「姑娘要去白老闆家看看嗎?不過,你現在去也見不到人。」我詫異地問:「為什麼?」「白老闆的老婆昨晚在醫院裡去世了,聽說是患的白血病。醫了兩年多了,還是留不住。喏,你看,那邊有車來了,可能是把屍體運回來了。」
我終於明白了一切,心裡說:「白果呀白果,我覺得你真想錯了。你以為給了向露愛情,就能治好她的病,就能挽救她的生命?可你有沒有考慮過向露的想法,她會不會覺得她虧欠了另外一個女人而不安?」 我朝村口看去。可此時我的眼睛溼潤了,什麼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