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童年的遊戲(2)捉迷藏
憶我們童年時的遊戲(2)捉迷藏
(五六十年代)
(三)捉迷藏
如果說打仗是男孩子白天最愛玩的遊戲,那麼天黑以後,他們最喜歡捉迷藏。
幼時捉迷藏,是在屋裡。小組學習結束後,就在同學家裡開始玩捉迷藏。柜子裡,床底下,門後面,廁所裡,廚房內,凡是能藏的地方都儘量的藏起來,等一個同學去抓。都是在屋裡,所以抓起來比較容易。被抓的同學,重新開始抓別的人。遊戲雖然簡單,但也玩的不亦樂乎。
後來又興起一陣官兵捉賊的遊戲。寫好四張紙條兒,分別寫「官」「兵」「捉」「賊」四個字。四個同學分別抓。抓到「捉」的同學,就開始猜測其他三個人誰是「賊」。另外三個人要裝作若無其事,毫無表情或者表情誇張,製造假象,故意製造混亂。有時「賊」竟然先舉手說我就是賊。「捉」自然不會相信,輕鬆逃過。「捉」要不斷察言觀色,反覆試探分析,才能抓到真「賊」。
抓到後,由「官」決定怎麼懲罰。「兵」來執行,然後又開始新的一局。「官」決定怎麼懲罰時,往往要留有餘地,因為自己也有可能當賊,被抓住。你判人家鑽桌子,人家就會報復讓你鑽床底。「兵」在執行的時候也一樣,不然你彈人家腦笨狠了,一旦你被捉,人家會給你彈出一個大包 。
官兵捉賊是鬥智的遊戲。但這種謊話連篇,察言觀色,鬥心眼,還有留後路的玩意,對心靈純真的孩子們來說,真是不屑一顧。況且男孩子天生好動,這種坐在桌前的遊戲,對孩子們沒有吸引力。不久這種官兵捉賊遊戲,就沒人玩了。
聰明的孩子們,把官兵捉賊和捉迷藏結合起來,成了一種新的「官兵捉賊」捉迷藏遊戲。
夜幕降臨。一場「」官兵捉賊」捉迷藏的遊戲開始了。
樓裡的男孩子們都集合在樓前的路燈下,先用手心手背決定兩撥的人馬。然後,由老華子和刁立個兒猜丁殼,決定哪撥是「官兵」,哪撥是「賊」。贏得當「賊」,輸者為「官兵」。這和「逼上梁山」剛好相反。都喜歡當「賊」,可以滿世界藏匿,讓官兵費盡心思來抓,多痛快啊!
「官兵」頭目老華子重申了遊戲規則:「賊」的藏匿範圍為東邊到鍋爐房牆,西到六之一東門,包括七之二各門樓道,樓梯和樓後楓樹林,煤山,超出範圍為輸;
官兵發現賊,必須碰到身體才算抓到。被抓的「賊」,放在俘虜營。俘虜營就在這個路燈下。「賊」救俘虜時,必須摸到俘虜,才算救出。
鑑於過去有人中途跑回家睡覺,讓大家一晚上白忙活。老華子嚴厲警告:一經發現,嚴懲不貸:從此不帶你玩兒了!這個懲罰夠嚴厲。大家不跟你玩兒了?你只能在旁邊兒傻乎乎看。這對孩子的威懾,無異於對官員「」雙規」。
仿佛冥冥之中老天真的在看。多年之後,強調紀律規矩的老華子,真到了紀委工作。
規則定好,遊戲開始。
我們「官兵」九人面向樓牆站好,還自覺地捂住眼睛,嘴裡數著數。數到五十的時候,猛然回首。只見「賊」都已經逃之夭夭,無影無蹤。
我們分成三組。一組負責清查樓內。三個門兒,一到三層掃蕩一遍,也沒發現個人影。我們正準備轉移,中門二層廚房的燈亮了,照到樓門上方平臺。一個筐下,漏出一隻白球鞋。哈哈,藏的還挺嚴實!我們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去,抓住一個「俘虜」。
我們派一個人把俘虜送到俘虜營。一是怕他害怕,寂寞,總得有一個人陪著他,二是防止別的「賊」來救他。我們趕到煤堆來支援二組。夜幕下煤堆比夜色更黑,什麼也看不清。二組的小夥伴兒說煤山上上下下,我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跑了幾個來回,也沒發現有人。於是,我們開始喊話:
「快出來罷!不然,我們就開炮啦!」所謂「開炮」就是扔土坷垃。一陣「炮火」後,還是沒有動靜。我們正在琢磨這是不是沒人時,煤山上煤塊「譁啦啦」的散落聲暴露了目標。我的迅速包圍。三個「賊」想跑。但抬這隻腳,另一隻就陷進煤塊中,怎麼也跑不動,只好乖乖當了我們的俘虜。
如果說在樓內和煤山上抓賊要靠發現,那麼在樹林裡抓人就靠賽跑了。夜色中的樹林格外寂靜,兩邊樓房的燈光映出樹影婆娑,不停晃動。除了樓拐角處的幾棵楊樹,其餘都是楓樹。一到深秋,紅紅的葉子煞是好看。可是現在,不大的楓樹後,即使有樹影,也很難藏匿,不被發現。我們到後輕而易舉就抓住兩位。另兩位見大事不妙,撒腿就跑。我們拼命追趕,累的氣喘籲籲,汗流浹背,就是追不上。可是他們只能在邊界內來回奔跑。我們人多,前後堵截,最後他們也只能束手就擒。此時,就剩下「賊首」刁立個兒了。
我們反覆搜索,琢磨著他可能藏身之處。
突然,老華子說了一句:「不好,他可能去救俘虜了!」
我們立即跑到俘虜營。只見那八位「俘虜」和我們看俘虜的「官兵」正在一起玩彈球遊戲。
老華子開始審問「俘虜」,追問「賊首」下落。
「不知道!你們有本事去抓啊!」
過了好大一會兒,一個俘虜突然交代:「我剛才看見他進樓了,西北門兒。」
話音剛落,我們立即向西北門兒跑去。剛到門口,就聽見後面一片歡呼聲和雜亂的跑步聲。回頭一看刁立個兒已經把俘虜救走了。
原來他來到了「俘虜營」後面一棵大樹後,和那個「俘虜」用手比劃交流,來了個聲東擊西,我們上當了!
好在我們是看著他們跑的,他們再藏來不及了。我們迅速的兩頭包抄。他們剛跑到樹林,就被我們譁啦啦地抓住了七個。但是刁立個兒和另外一位,卻不見了蹤影。我們找了半天還是不見兩個人。
這時一個「官兵」說,我剛才好像看見一個黑影兒上楊樹了。我們趕到楊樹下,上面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老華子開始爬樹,我們在下面喊:「發現你們啦,投降吧!」這時上面兩位才無奈的爬下來。
刁立個兒身體素質一流,如果不是隊友爬樹慢了點兒,還真不好抓。文革開始前,他上初二,空軍招飛行員,他們學校就他一個身體合格,可惜他父親不讓去,不然他就在藍天飛翔了!
九個「賊」全抓住了,我們大獲全勝,振臂高呼!
角色調換。勝利者該當「賊」了。
我們商議了一下,三個人進樹林,三個人在樓拐角兒的黑暗處藏匿,我和二七黑子跟著老華子進了煤堆 ,找到一個即能藏匿又能觀察的位置藏好。看著外邊兒「官兵」掃蕩完樓上樓下,又跑到樹林裡。過了十分鐘他們先是發現了藏在樓拐角處的三個人。接著又和躲在在樹林裡的三個人賽跑。終究寡不敵眾,三人也做了俘虜。
七八個人把煤山圍了個水洩不通,包圍圈越來越小。我和二七黑子慌了。「壞了,跑不了了!」老華子不緊不慢地說,不著急,跟我撤!他領著我們,悄無聲息地來到鍋爐房牆下,發現一個暖氣管道的入口。入口的蓋,已被老華子掀開了,待我們鑽進去,老華子又從下面把蓋了挪好,不留痕跡。哈哈,他們能上天,我們就入地,老華子有高的!
我們趴在地道裡,聽著上面的「官兵」扔土坷垃和「繳槍不殺」的喊聲,找不到我們焦急的對話聲和雜亂的腳步聲,暗自得意,又不敢哈哈大笑。
過了一會兒,老華子說:「走,該去救咱們的人了。」
「啊?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咱們不用出去,往前爬就是樓前俘虜營。」
我們在暖氣溝裡慢慢爬行,果然不一會兒就到了樓前的出口。出口離俘虜營只有幾米。我小心翼翼地撐開水泥蓋子,和二七黑子先爬上去,只見「俘虜」們正在玩拍三角兒的遊戲。「官兵」們圍成一圈津津有味的觀看。我們悄悄的走到跟前,剛想伸手救人,被「官兵」發現,一把把我們倆抓住。得!我們也成俘虜了!老華子見狀,趕緊縮進去地道。
「老華子藏在哪兒了?」「官兵」開始審問,我們笑而不答。
這時,樓上有家長還喊:「該回家睡覺了!」過了一會兒,又不斷有家長招呼回家。得,遊戲結束。
這局算我們贏了!小夥伴兒們身上全是煤灰,泥土,一個個都像小叫花子。臉上也沾滿煤土,汗水一攪和,整個兒一個竇爾敦。但是大家依然高興的哈哈大笑,一邊往家走,一邊招呼著的明天早點來,接著玩兒。
說到「官兵捉賊」捉迷藏,就不能不提吳新民。這哥們兒聰明,善於觀察琢磨,無論當「官兵」,或作「賊」,常有出人意料之舉。
有一次他當「賊」,為了不被別人發現,他躲進四之二樓中門的樓梯間。這個樓梯間一般是人們用來放白菜,或者是其他雜物的,一般都會上鎖。可那天門兒居然開著。他藏好,從裡面插上門,舒舒服服地坐在草墊上。聽著外面「官兵」跑上跑下,心想,讓你們捉,到明兒早,也別想發現我。
可能是太得意,太舒服了。他竟「呼呼」睡著了。一覺醒來,別說「官兵」,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了。外邊樓裡窗戶的燈,幾乎都滅了,只有路燈閃爍著灰暗的光。他不知道幾點了,怕這麼晚回家打擾家人,索性又回到樓梯間,繼續呼呼大睡,天亮才回家。結果可想而知:揍了一頓揍。
這也就在那個年代,社會治安好,孩子們住在同學家也是常有的事兒。如果放到現在,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一宿沒回家,還不把家長急死。恐怕警察都四處搜尋了。
這位老兄,不但捉迷藏別出心裁。長大後,還不時和動物「捉迷藏」,並屢屢有所斬獲,得到美味。
中學組織到懷柔學農。雖然是白幹活兒,自己帶糧票和錢,但還是吃不飽。同學們就盯上了剛收穫過的白薯地。中午休息,大家抗著鐵鍬,到白薯地挖,希望有所收穫。可是怎麼挖,也挖不著一塊兒白薯。眼看就要白來一趟了。吳新民發現前面一頭豬,一拱一拱的在拱地,而且每拱一下,都會有白薯,大吃大嚼。於是他跟著豬,只要豬一拱地,就把豬轟走,然後在那兒拿鐵鍬刨。果然大有收穫,挖到好多白薯。
69年,吳新民去了陝西黃陵隆坊公社官莊插隊。插隊的生活是很艱苦的。別說吃肉,有時候還會餓肚子。為了解饞,偷雞摸狗的事,好多知青都幹過,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吳新民發現,生產隊存糧食的庫房,常有不少麻雀偷食糧食。於是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把庫房的窗戶紙捅破多處,「請君入甕」,讓更多的麻雀進庫房。然後,他和夥伴們用草墊把窗戶堵住,輕輕推開庫房門,來一個「甕中捉鱉」「關門捕雀」。可憐那些麻雀找不到出路,亂飛亂撞,不一會兒就成了吳新民囊中之物,真是「鳥為食亡」啊!他們一次就捉了20多隻麻雀,燉了一大鍋,大快朵頤,美餐一頓。以後,吳新民他們每隔幾天,就來一次「關門捕雀」,時常嘗到肉滋味,而且都是飛禽美味。美餐後,他們還到瓜田偷摘個西瓜,即使是插隊,小日子也有滋有味!
常言道:寧吃飛禽一口,不吃走獸半斤。我們走獸肉都吃不到,老玉米都要省著吃,吳新民真有你的!怪不得他身體一直那麼好,羨慕嫉妒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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