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蟲記》,法布爾著,顧漩、孫煥君譯,徐環李審,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6年1月版,定價29.9元。
當網絡和各種移動閱讀設備日益成為人們難以割捨的心頭之物,當越來越多的90後沉迷於網絡構築的虛擬世界,當越來越多的有閒人士醉心於WiFi和微信帶來的快捷而廉價的人際溝通媒介時,我們不得不承認,網絡已經成為人們身邊一種新的生活方式。很多人不由自主地把大把的時間花在面對無生命的電子寵物上。然而,人類畢竟是自然之子,是千百萬年進化的產物,人不能脫離自然界而存在,自然界有太多奇妙的事物等待我們去探索、去認識,歷史上無數次人類想要主宰自然的企圖都使得人類自己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更重要的是,如果一個人心中缺少對自然的愛與敬意,他很難感受到生命的尊嚴。
可喜的是,在21世紀的第二個十年,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應該把一部分閒暇時光用在到野外看看這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上。幾年前《博物》雜誌只有幾萬冊的月發行量,現在逆市上漲至20餘萬冊。在這種背景下,我們欣喜地看到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最新推出的彩圖精譯版《昆蟲記》。沒錯,市場上已有無數《昆蟲記》版本,這恰恰說明中國讀者對《昆蟲記》的厚愛,如果法布爾在天有靈,一定會無比欣慰。然而,絕大多數版本或者將法布爾尊為偉大的文學家,或者尊為傑出的昆蟲學家,或者認為是二者的完美結合。其實,《昆蟲記》只不過是法布爾隨性寫下的觀察筆記,各篇之間並無巧妙設計的關聯,法布爾在文學上的最高榮譽也只是得到了諾貝爾文學獎的提名。另一方面,在目前從事昆蟲學研究的專業人士眼裡,法布爾也算不上昆蟲學家,他的研究以個人興趣愛好為主旨,並非嚴格意義上的科學研究,而且觀察對象大多是常見於法國鄉村的昆蟲,試問,有誰在有關科學史的著作中找到過法布爾的名字?然而,法布爾的光芒不會因為他沒有得到諾貝爾文學獎而褪色,實際上《昆蟲記》中所表現出來的人文精神,遠遠超越了其中介紹的昆蟲知識。「何當南戒栽花暇,細校蟲魚過一生。」法布爾正是這樣一個人,他一生清貧,卻以觀蟲為樂。在昆蟲的伊甸園裡徜徉,無論生活多麼艱辛他都能坦然面對:他從不抱怨自己因為出身貧寒未能在少時接受良好的教育,也不抱怨自己因為經濟能力欠佳而與大學教授職稱擦肩而過,更不在乎遠離城市的繁華重返幼時熟悉的鄉村。野外的自然博物館給法布爾帶來了一個無痛的世界,他寧願在鄉下陪伴一隻只可愛的小蟲子,也不願在城市裡與某些庸俗的上流人士為伍。如果你不知道這些,是無法品味《昆蟲記》的真實價值的。其實,法布爾真正的過人之處是他細緻入微、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以及對生命和自然的熱愛與尊重,他以人性觀蟲、以蟲性鑑人,形成蟲人交相輝映、人蟲彼此相融的唯美境界。這正是這一版《昆蟲記》與其他版本不同的地方——突出法布爾作為博物學家的貢獻,著力展現一個充滿生機和活力的昆蟲世界。書中有大量精心繪製的彩色插圖:爭巢的石蜂、趴在樹根上的若蟬、擺出武鬥姿勢的螳螂、啃食丈夫屍體的雌螳螂、慘遭金步甲毒手的松毛蟲……無不生動逼真,讓人如臨其境。
這本書由日本九州大學博士、中國農業大學昆蟲學系副教授徐環李審稿,彌補了譯者在昆蟲學常識方面的欠缺,如不完全變態昆蟲的幼蟲應被稱為「若蟲」等。徐教授認為,《昆蟲記》是「博物學家、文學家」法布爾所著的「系列科學隨筆」,他對書中與當代昆蟲學認知不符的內容採取了寬容的態度,畢竟作者已經去世100年了。今人閱讀《昆蟲記》是為了感受小小昆蟲「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恪盡職守」的精神。
復興博物學的倡導者、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劉華傑曾經說過:「知識、情感和價值觀中,知識不是最重要的,情感要比知識重要。」《昆蟲記》正是這樣一部帶領人們進入優雅情感境界的作品,讓人們油然產生不枉度生命的感覺。前一段時間,一位18歲的史學天才「英勇」地作別人世,如果他肯花時間到大自然中走走,看一看為了給自己或後代創造更多生存、繁衍的機會,屎殼郎的意志力是多麼堅強,也許就不會如此輕生了吧。要知道昆蟲的祖先四億年前就已經生存於地球之上了,一隻小小飛蟲的身軀裡藏著四億年不斷進化得來的基因庫!如果他知道這一點,會不會對生生不息的自然界充滿敬意,會不會對所有生命(包括自己)倍加珍惜呢?(文/何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