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品不是近30年才有的,卻是近30年才「火」的,而且是相當地「火」。回顧和透視這些年小品走過的路,可以看出新時期群眾喜聞樂見文藝形式的變遷。
從象牙塔走向大眾小品本來是藝術院校、表演團體培訓學員表演技能的一種形式。
改革開放前,普通百姓很少接觸到小品演出。
1983年,中央電視臺的春節晚會第一次將小品這種藝術形式展現在全國億萬觀眾面前。王景愚表演的小品《吃雞》,活靈活現地勾勒出一個人的貪婪吃相,讓人笑痛了肚皮。翌年除夕,陳佩斯、朱時茂的《吃麵條》更讓人領悟到小品的幽默和搞笑。
過去中國人喜歡聽相聲,但相聲只是純語言類表演藝術,而小品不光有語言,還有形象、有動作、有故事、有道具,遠比相聲更熱鬧。此後,小品一發不可收拾:從露面央視春晚,到活躍於全國各地各類舞臺或電視的綜藝節目;從最初的一臺晚會只用二三個小品點綴其中,發展成為主打必備的「臺柱子」。《懶漢相親》、《超生遊擊隊》、《拜年》、《心病》等一大批優秀小品,成為各電視臺、電臺點播頻率最高的節目,小品中的經典語錄也迅速演變成當年的流行詞彙。
一些長期關注小品創作的學者認為,從象牙塔走向大眾,小品的興起有其內在的原因。一是改革開放後,人們敢笑了、會笑了,社會生活也需要更多的笑聲;二是小品針砭時弊的功能強烈,如《對縫》、《如此包裝》、《打撲克》這類作品,都是抓住了人民群眾深惡痛絕的社會現象予以撻伐,嬉笑怒罵,皆成文章;三是小品在藝術上大膽創新,取材於民間生活,側重表現小人物狡黠可愛並不高大的眾生相,語言輕鬆活潑,內容老少鹹宜。
草根藝人乘勢而起近30年來,小品「火」起來的另一個標誌,就是參與演出小品的人越來越多,當紅的未紅的圈內的圈外的都想染指,沾一點兒小品的光,領略一下小品的快樂。
迅速「火」起來的小品,具有顛覆性力量,除了使一大批演員從不紅到走紅再到大紅大紫,更讓一些草根藝人步入藝術殿堂,成為觀眾最喜歡的明星。這中間,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趙本山。1990年,來自遼寧鐵嶺的趙本山幾經周折上了春晚,他和黃曉娟以《相親》一炮打響,此後便成為央視春晚不可或缺的人物。除了1994年沒露面外,趙本山的小品成為歷屆春節晚會導演最重視、老百姓最期盼的「壓軸戲」。原本在縣劇團演二人轉的農民,憑他那土得掉渣的表演,那骨子裡天生的喜劇感覺,以及那滿嘴的疙瘩話、俏皮話、歇後語,轉瞬之間成為文化市場的寵兒。如今的趙本山,事業做大了,拍起了電影和電視劇,「劉老根大舞臺」在全國也開了六七家分號。
一個個經典的小品,助黃宏、範偉、鞏漢林、句號、宋丹丹、魏積安、郭達、郭東臨、蔡明、楊蕾、孫濤等,提升了人氣。
下一步怎麼走小品異軍突起,滿打滿算不足30年。全國政協委員黃宏在今年全國兩會期間語出驚人,稱「小品馬上要完蛋」。這話可能有些誇張,但小品面臨創作瓶頸和審美疲勞,是不爭的事實。
小品創作的方式和內容開始受到質疑。戲劇家魏明倫認為,小品應該有強烈的生活化和諷刺特徵,現在小品沒落的根本原因在於創作越來越脫離生活,有些小品完全是為了滿足晚會需要而侃出來的,很多作品主題先行、內容空洞,讓人難以產生共鳴。曾創作出《如此競爭》、《紅高粱模特隊》、《送水工》等小品的遼寧省文聯副主席崔凱說,小品要回到民間去不斷汲取營養,不能泛娛樂化。如果全是什麼腦筋急轉彎呀、弄幾個包袱上去,大家鬧一鬧笑一笑完事大吉,廣大觀眾關心的熱點問題不能得到很好的反映,那等於抽掉了小品的思想和靈魂。現在小品創作進入了疲勞期,如果不能集體突圍、創新,那麼老百姓的注意力肯定會轉向其他藝術形式。
趙本山近幾年的小品表演也屢屢被詬病。中國喜劇美學研究會會長陳孝英評價說,從《賣拐》開始,趙本山逐漸脫離了生活,不是在靠作品,而是過度依賴他本人的滑稽表演引人發笑,搖身變成了一個「大忽悠」。他已不再是塑造小人物、體現人文關懷,作品失去了諷刺,逐漸遠離了現實題材。
小品演員後繼乏人的現狀令人擔憂。某網站曾做過一次「春晚你最不想見到的10張臉」的調查,結果好幾位小品演員榜上有名。更可怕的是,很多人已經把小品的期待落到了趙本山等幾個名角的身上,這也給演員帶來巨大壓力。
小品的語言優勢也日漸式微,常見的押韻式幽默語言在手機簡訊或網絡上屢見不鮮,而且遠比小品更精彩。此外,電視的綜藝節目逐步被選秀風潮、智力競賽、大型歌會所替代,小品演出的平臺逐漸萎縮。這一切都反映出小品由盛而衰的整體沒落。
小品下一步怎麼走?這取決於小品自身。崔凱指出:「現在大眾的欣賞口味越來越廣,文化審美的差異也是很大的,不可能都鍾情於小品,多樣的文化形式才能滿足不同受眾的需求。」
(魏運亨) (來源:中國文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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