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宋傳說中,人類看不到的老鼠世界裡,老鼠是按人間的官職管理鼠族的,它們穿著紫色或綠色的官服,還有舍人、府史、書佐等等名目。最高等級的當然是鼠王。
電視劇《西遊記》裡的老鼠精
我家養了一對倉鼠,買的時候,老闆告訴我,它的品種叫雪球。我每天只是下班看它們幾眼,喂喂水,直到我看到古書上這樣的一段話:
白鼠,身毛皎白,耳足紅色,眼眶赤。赤者乃金玉之精。伺其所出掘之,當獲金玉。雲鼠五百歲即白。耳足不紅者,乃常鼠也。(五代杜光庭《錄異記》)
天哪,這說的不就是我家的那兩隻雪球嗎!
這裡解釋一下,紅色和赤色,今天不太分,但是古人是分得很清楚的。古代的紅色,其實多指淺紅色,比今天我們通常說的紅色要淺。
相反,赤色,反倒是今天所說的「大紅色」。「東方謂之青,南方謂之赤」,這說的都是正紅色。我家的兩個小東西,正好是大紅色的小眼珠,粉紅色的小爪爪……
我第一感覺我要發財了!把它們放到野外,看它們跑到哪裡做窩。然後想起,家裡竟然養了兩隻500年的耗子精!細思極恐。
你家的倉鼠,興許就是一位財神
翻一翻古書,才發現,1000多年來,人們認為白鼠就是金銀寶藏召來的「錢精」。
古人有個習慣,喜歡把銀子埋在地底下,這時就有白鼠出來溜達了,而且一般是晚上出現,所以《白澤圖》說:「白鼠以昏時見於丘陵之間,視所出入間有金。」
傍晚時候,去小山包旁邊守著,一旦發現有白鼠出來溜達,那下面肯定有金銀!
宋代的洪邁的《夷堅志》,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杭州湧金門,有一對乞丐夫婦,帶著幾個孩子,專拾楊梅核,把裡面的仁敲出來,賣給藥鋪,久而久之,堆了一大堆。
忽然有一天,有隻小白鼠在核堆上竄來竄去。一家子就來抓,小白鼠鑽到湧金門牆縫下消失了。幾個人用鏟子挖,竟然挖出一大壇銀子!平地一聲雷,陡然而富!所以民間有個諺語「有白鼠處即有藏」。
電影《料理鼠王》劇照,老鼠是這部電影的主角
民間還有個說法,叫「老鼠算帳,放下爪就忘」,其實這個諺語,和剛才那個「有白鼠處即有藏」也有點關係,只不過不是看顏色而是聽聲音。
俞樾《茶香室叢鈔》記載:廣東有一種老鼠,叫數錢鼠。嘴特別尖,尾巴特別長,叫聲像數錢的聲音,民間傳說,如果聽到這種老鼠在數錢,那這家肯定就要發財。數錢就是算帳,所以聽到老鼠算帳,就像發現白鼠一樣,那是再好不過的事!
老鼠有鼠王
所以說,老鼠背後不簡單。古代傳說中的老鼠世界,也是有等級的。在唐宋傳說中,人類看不到的老鼠世界裡,老鼠是按人間的官職管理鼠族的,它們穿著紫色或綠色的官服,還有舍人、府史、書佐等等名目。最高等級的當然是鼠王。
只有極少數老鼠會成為鼠王,然而並不是像猴王那樣,需要武力爭奪,而是靠運氣,靠吃到一件東西,這東西就是死人的眼睛!所以住在新墳周圍的老鼠,成為鼠王的機率就高。這就是《酉陽雜俎》說的:「凡鼠食死人目睛,則為鼠王。」
動畫片《黑貓警長》裡的大反派就是老鼠
其實成為鼠王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權力,最大的任務,就是當一架生育機器。因為《酉陽雜俎》記載的傳說中,老鼠的繁衍,靠鼠王的精液。只要滴在地上,一滴就變成一隻老鼠。
其實鼠王這個故事,不過是體現了老鼠繁殖得快。我們知道女媧造人的神話,用蘸著黃泥漿的枝條甩來甩去,泥點子落在地上,就變成了一個個的人。這和鼠王、鼠母往地上滴東西,其實是一個思路。
普通老鼠的升遷
死人眼睛對於老鼠來說,正如楊過吃到的蛇膽、段譽吃到的莽牯朱蛤,是很稀罕的東西。普通老鼠,未必都有這樣的機會,做不到鼠王,但它們還可以走另外一條升級的路線,就是修煉。
文章開頭已經說了,普通老鼠,修煉到500年就可以變白鼠,那麼下一步的目標是什麼呢?
下一個目標,是修煉到1000年,脫去鼠身,變成狐狸!但是修煉到1000年還不夠,還要完成一項任務,就是使足夠的人「鬼打床」。
其實「鬼打床」這件事,今天科學認為是睡覺的人意識已經醒了,但控制肌肉的神經還沒有醒,就會發生腦子清醒但身體動不了的狀況。
但在民間傳說裡,是「鬼」在壓你的身子,其實現實是有可能是老鼠在作怪。而且一作怪一定是成規模的。這是《廣異記》記的一個故事:
唐天寶年間,邯鄲一帶,有一陣也不知怎麼回事,家家鬧「鬼打床」,因為倒也不傷人,就是半醒不醒的時候鬧騰一回,大家反倒不奇怪了。
有一天來了三個武士(原文是「彍騎」,唐代專門招募的宿衛兵),到村裡投宿。村民說我們這裡吧,容易鬧「鬼打床」,我們都習慣了。你們初來乍到,別見外。
三個武士就睡下了,兩個睡著了,另一個半夜忽然醒了。隱隱約約見到從門外進來一個似人非人的東西:全身長毛,穿著綠衣服,手裡拿著笏板(古代臣子上朝的手板),朝兩個睡著的人各鞠了一躬,那兩個人就哼哼起來——「鬼打床」了!
等到了他這裡,這位竄起來就把它按住了!一問,它還會說人話:「我是一隻老鼠,已經修煉了千年,只要讓3000個人『鬼打床』,就可以脫去鼠身,變成狐狸。不想今天被你們抓住了,其實這不是也不傷人麼,就當睡覺解悶了,放了我吧。」
三個武士一想,也是,何苦為難它呢,就把它放了。老鼠精臨走時說:「你們破了我的法術,這裡我是待不下去了。可3000還沒到,我只能離開這兒一千裡外,上那邊找人『鬼打床了』!」
真是生命不息,升級不止啊!
這個故事很好玩,它很像今天的電腦遊戲,不但要積累經驗值,還得完成任務,都達到了才能升級。我們玩遊戲的時候,為了升級不停地在迷宮裡走來走去打怪,其實和這位老鼠精是一樣的想法。
文章最後不妨劇透一下:又會有朋友問,老鼠升級變狐狸,狐狸再升級變什麼呢?因為狐狸不在十二生肖之內,這裡不妨告訴大家:多年的狐狸就可以變人了。根據《玄中記》,百年之狐,可變美女;千年之狐,可變淫婦。所以管淫婦都叫狐狸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