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牛頭犬小狗
晚風習習,燈火闌珊。蜿蜒的鄉間小路上,我和小傢伙,結伴而行。
這個被我稱為小傢伙的,是條小狗。一身白色的毛髮,間雜著棕色的斑紋。身材既不威猛,也不高大。可長相虎頭虎腦的,很聰明,很可愛。
此時此刻,對它而言,是回家的路。於我,是深深的不舍,是離別。
前段時間的一個風雨夜裡,我開門洗刷菸灰缸,它在我的門外。渾身溼透,腳上有泥。落寞的眼神,透著深深的防備。
彼此凝視,它衝著我搖起尾巴,嗚嗚有聲。我看著它微笑,一臉的憐憫。敵意、戒備,在無聲的交流中,慢慢的消失。(這一幕,讓我想起當年,想起當年流浪路上的自己)。
看著它飢腸轆轆的樣子,我去廚房端來米飯,用小碗盛來放在它面前。它聞了聞,抬頭看著我,不吃。不知道什麼原因,不知道它為什麼不吃。我感到迷惑、焦急。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我每次流浪歸來,總是感覺很饞,想吃肉。這小傢伙,莫不是跟我一樣,流浪久了,饞了,想吃肉?
再次返回廚房,端來了晚餐吃剩下的紅燒肉。在它面前晃了晃,夾起一塊肉,放在那個裝米飯的小碗裡面。我走開一段距離,等它來吃。
它轉了兩圈,看看我,再看看碗裡的肉。終究,碗裡的肉比我的吸引力大。它不再看我,低下頭叼起肉,跑到門口場地上吃了起來。它吃的很香,我如釋重負。
一塊肉吃完,它圍著我,轉來轉去。我知道它沒吃飽,又給了它幾塊。然後仔細的觀察,試著接近它。雖說敵意消除了,可它對我的戒備還在。對我所表現的友好,它規劃在三米之外。
夜雨又瀟瀟,我退回客廳。亮著燈、開著門,等它進屋避雨。
鄉下的房屋寬敞,也沒那麼多城裡人的講究。我就那樣敞著門亮著燈,回到自己的房間,重新坐到電腦前,忙活我那東拼西湊、生搬硬套、既沒深度、也沒內涵的所謂的詩詞對聯。
我在貽笑大方,它在落寞彷徨。就這樣相安無事的過去了兩小時。睏倦襲來,我洗漱準備休息。它看著我,一聲不吭,繼續保持距離。
洗漱完躺到床上,困意卻又沒了。抱著手機,刷抖音,欣賞才子才女們的才藝展示(其實最主要的賊心思是看美女)。
老娘喊我,問門燈亮著,大門敞開著,在幹嘛?我起床到客廳,告訴老娘:來客人了。她問我誰來了,我笑著說,一條小狗狗。老娘嗔怪幾句,睡去。
我也睡去。依舊亮著燈、開著門。
第二天晚上,我從叔叔家喝酒回來,到了門口,驚喜的看到小狗狗又來了。我直奔廚房,端來紅燒肉,照舊款待。它香香的吃著,我看著它虎頭虎腦的樣子,脫口而出,喊了它一聲:小傢伙!
小傢伙抬頭,搖著尾巴,撤掉了警戒線,我可以摸摸它的頭了。剎那之間,欣喜、感動。這份欣喜和感動,源自於一種信任,這恰恰是人與人之間所稀缺的,最可寶貴的一種品質。
第三天、第四天,一天天的過去,小傢伙和我越來越親密,越來越信任。我到哪,小傢伙跟到哪。喜歡我陪著它玩耍,給它撓痒痒,帶著它瘋跑。
昨天,一個本村人告訴我,小傢伙是鄰村某戶人家的。我說,那就放心了,小傢伙可以回家。話一出口,一種強烈的、依依不捨的複雜情緒,瀰漫開來。
帶著一種莫名傷感的心情,給小傢伙梳理毛髮,幫它撓痒痒。並且告訴它:小傢伙,我送你回家。
晚飯後,我帶著小傢伙散步式的走向它回家的路。一路走走停停,我跟小傢伙說著話,告訴它:
小傢伙,流浪的路上,你和我,都曾被溫柔以待!
想到自己在青春歲月中的流浪日子,也跟小傢伙一樣,被很多素昧平生的人,幫助過、指點過。在那些無比珍貴的流浪生涯裡,我學會了感恩,學會了理解和包容。
離開的時刻,小傢伙嗚嗚悲吼,讓我不忍多看,轉身離去。留下小傢伙在身後依戀的望著、掙扎著、吼叫著。
離別,總是傷感的。來日可期,我一定會再來看你。
夜裡,總感覺是小傢伙在門外嗚嗚。開門幾次探看,唯有滿天繁星,陣陣蛙鼓。鄉村安靜,內心澎湃。
小傢伙,人生路漫漫。生命的意義在於經歷,經歷,是最寶貴的財富。
小傢伙,短暫的際遇裡,是緣分的神奇,讓你我相遇。千般不舍,難以釋懷。盼望你再來,又害怕你再來。我在心底默默地想你、念你、關懷著你。相信,你也是一樣的心情。
小傢伙,你要好好的。
不寫了,眼眶熱。
原創作品
大翼凌雲
——二〇二〇年四月二十四日 於清水塘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