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初進得山來時,已經有了小黃和小黑。小黃是前面守井人留下的自養狗,小黑是山下來的流浪狗。我見到小黑的時候,他已經被小黃的主人打瘸了腿。還叮囑我別叫黑狗進院子,進院子就拿打它。我一開始不知道小黑與他有什麼深仇大恨,聽解釋說小黃是只母狗,這隻黑狗是只公狗,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怕他們結為夫妻,躲避計劃生育,添丁進口,無序地生下一群,海南島,北戴河,吐魯番的,給人增加生活負擔。原本我也是不喜歡狗的,因此我也就聽了他的話,每次餵小黃的時候,小黑一往跟前蹭,我就會拾起石頭攆走它。
小黑好像因愛而執著,哪怕吃不上喝不上也會不離不棄,守在井場周圍,看著它小黃。有幾天我看到瘸腿的小黑,趴在我們的宿營房後的山坡上,一趴半天,感覺好像餓的走不動了。(現在想一想,我也夠殘忍的)我實在不忍看小黑饑寒交迫,奄奄一息的樣子,就遠遠的給它扔半個饅頭,小黑一直望著我走遠後,才一瘸一拐地走到饅頭跟前,慢慢低頭聞一聞,然後貪婪地大口吃起來,那吃相,恨不得一口把整個饅頭吞掉。如此三番兩次餵它,後來可能看我沒有什麼惡意,慢慢的也會湊近小黃的飯盆。我給小黃餵吃的,小黃似乎是以主人自居的,毫無怯意,沒等把吃的倒進盆,就跳起想從我手上要吃的,小黑卻總會等我走開才吃。有時我伸手想摸一摸它,他會很警覺地跳起很遠,不知道以前人給它的傷害有多大,讓他的警惕性如此之高。後來我試著一點一點的靠近它。我端起飯盆,引誘他過來,小黑望著吃的就是不敢過來,我放下後退幾步,它就往前走幾步,一直等到它可能認為安全了,才小心吃幾口,抬頭望我一眼再吃。後來我把飯盆放下,蹲在飯盆跟邊,就這麼一天天過去,小黑對我放鬆了警惕,自己敢吃東西了。終於有一天,它低頭吃食的時候,我慢慢的伸出手碰了一下它的耳朵,他驚起後退幾步,然後看我沒有惡意,又過來吃東西,我又輕輕碰了一下它的頭部,他低頭躲閃但沒有後退,然後繼續吃著,我趁機輕輕摸了摸它頭,小黑竟然沒動,自顧地吃著。如此幾次後之終於不反抗不退縮,放心讓我撫摸了。再後來我可以隨便摸它身體的任何部位,甚至可以抓起它的兩條前腿,讓它站起來後腿走路,小黑也不反抗,小孩兒學路般,順從地任我擺弄。
小黑就是一個不善言語,靜悄悄,輕手輕腳的男生,一個人總是遠遠臥著。我總感覺小黑是一個流浪兒,一直缺少著關愛,如今有人給它溫暖,它心生感恩,總是聽話又溫順的跟在我身後。每次下午我順著山道往下走,小黃一溜煙就拐過山彎看不到了人影。小黑總是在我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很少跑在我前面,就是偶爾走到了前面,還要傾聽我有什麼動靜,我站,它就回頭等著,我走它才會走。如此聽話的樣子,讓人想不出它是被什麼人家養的,又為什麼殘忍的拋棄它,讓一個不嫌家貧的狗,從遙遠的山下走到山上,變成流浪狗。
有吃有喝的小黑,瘸腿恢復的很快,不久就可以像小黃一樣跳起跑了。小黃在我叫的時候最多會看我一眼,除非餵它,從不會主動跑到我跟前。只要我叫一聲小黑,過來,小黑就會立刻站起來,輕輕的,靜悄悄的走到我跟前。
山中太偏僻,兩個人守著深山裡的一囗油井,日子久了言語漸少,因兩條狗的存在,到成了無聲勝有聲,無語卻可以傾聽的夥伴。我可以走一路,對著小黑喋喋不休的說話,不管它聽不聽,懂不懂。會一直默默地跟在身後,靜靜地聽著。當我走累了蹲下,輕輕撫摸小黑,小黑就會臥在我跟前等我。
由一個不愛狗的人,到現在喜歡上了狗,不全因為它為我守門看家,是感覺狗和我是互相陪伴的。有狗相伴的日子裡,排擠了很多寂寞的時光,讓孤寂的日子,變得不那麼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