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狗永遠改不了吃屎?

文 | 劉迪一

吃屎是某些動物生命周期裡的重要一環，如果不這麼做，它們會死；而狗的食糞症是在吃喝不愁的情況下，吃屎是它們DNA深處的本能。

而動物行為學家找出了最愛食屎的狗喜樂蒂牧羊犬，以及絕對不食屎的狗貴賓犬，不知道這個發現是否會對寵物市場裡的賣家們產生衝擊。

「知道」（nz_zhidao）跟你談談，為什麼狗改不了吃屎。

（IC photo/圖）

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就好像你永遠改變不了一隻吃屎的狗。

承認吧，無論那隻柯基的美臀多麼誘人，那隻二哈的表情包多可愛，那隻金毛多麼像一個善解人意的暖男，當你親眼看到它們甩開腮幫子，撩開後槽牙，將眼前一坨便便一掃而空，然後興衝衝地向你跑來，試圖舔舐你那45度仰望天空的憂鬱面龐時，你都會使出渾身解數避免接觸它的嘴部，然後陷入歇斯底裡的虛無主義。

吃屎是基因本能

江湖傳說，有50%的家養狗在它們並不漫長的一生裡都至少食屎一次。作為食糞症（coprophagy）的經典代表，這些可愛的小傢伙不光吃自己的屎，吃同類的屎，還吃包括兩腳獸在內的其他生物的屎。

而那些因狗子的異食癖被剝奪鏟屎職責的鏟屎官妄圖改變它們習慣的一切舉措，大多都以失敗告終，因為對於狗子來說，不吃屎是不可能不吃屎的，這輩子不可能不吃屎的。

當然，我們需要先明確一點，同樣是吃屎，狗的coprophagy有別於很多動物都具有的caecotrophy。雖然二者看起來區別不大，可後者的核心目的在於攝取屎當中的特定營養成分，例如考拉幼崽都需要吃掉母親的糞便，用以培養出腸道中的益生菌，倉鼠因體內缺乏能消化纖維素的酶，故需要反覆進食糞便才能完全吸收食物養分，兔子也是類似的原因必須循環往復地吃下自己拉出的軟屎直至屎變硬……

吃屎是這些動物生命周期裡的重要一環，如果不這麼做，它們就會死；而狗的食糞症是真的在吃喝不愁的情況下為了吃屎而吃屎，吃屎是一項刻在它們DNA深處的本能。

（一名男子帶著自己的寵物狗遊玩。新華社/ 圖）

屎能滿足營養需求

狗在自然界中的身份非常特殊。一方面，犬科動物確實有在食物不足時靠吃屎維持生活的習性，狼以及野狗都是如此。而愛看動物世界這類節目的同學肯定知道，非洲草原上的二哥斑鬣狗（不屬於犬科）和三哥非洲野犬在捕獵時都會猛攻獵物的屁股，一旦成功，它們會連著腸子帶腸子裡的排洩物通通吃下，在屁股深處的芬芳面前毫無退意，愈吃愈勇，這在一定程度上作證了犬類的某些食屎血脈。

另一方面，狗是歸順了人類的弱勢捕食者，它們身處的生態位決定了它們需要仰人鼻息，在物質生活並不富饒的遠古，通過吃人類的殘羹剩飯甚至排洩物維持生活，很多研究者認為屎當中確實含有一些狗狗們需要的營養。這種思路能得到不少事實的支持。

例如發展中國家的流浪狗吃屎情況更普遍，又例如有些狗會在消化困難時選擇吃屎，這些現象都表明屎裡頭有狗需要的養分。而在一項2018年發表的科學研究中，動物行為學家們通過3000份問卷調查發現，有一半以上喜歡吃屎的寵物狗都是平時狼吞虎咽吃東西、胃口極好、絕對不挑食的主，而在那些對食物挑剔的精緻狗子裡，幾乎找不到食屎愛好者。

這一結果充分說明了屎是狗的食譜裡一道退而求其次的菜餚，但其存在是確有意義的。屎之於狗就好比窩窩頭之於我們，當餓了三天的你看到本該用來憶苦思甜的窩窩頭時，不管你家境是否比王境澤優越，都會狼吞虎咽地吃下它們然後笑著說「真香」，因為窩窩頭可以滿足我們的基本營養需要，只不過沒那麼精緻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動物行為學家還找出了最愛食屎的狗——喜樂蒂牧羊犬（樣本裡的41%都喜歡吃屎），以及絕對不食屎的狗——貴賓犬，不知道這個發現是否會對寵物市場裡的喜樂蒂賣家們產生衝擊。

另外，也有觀點認為狗吃屎是出於對衛生的考量。它們拉出的屎裡頭存在一些消化道寄生蟲的蟲卵，它們一般會在兩天後孵化出來。如果狗子在自己的住處附近拉了屎，又不趕在蟲卵孵化前將其吃掉，就會令自己的生活環境遭受汙染狗子，很可能引發疾病——這可能也解釋了狗子一般只吃新鮮的屎。

（一位女士在傍晚的古鎮遛狗散步。新華社/ 圖）

現代考古學也愛狗屎

之前提到，愛食屎的狗子對任何生物留下的屎都來者不拒照單全收，人類的屎它們也是愛得不要不要的，說實話，我一想到自己養的狗子吃我拉出來的便便，腦海中就會浮現出電影《人體蜈蚣》裡那些精彩橋段。不過可能沒幾個人會想到，狗吃人類屎的行為竟然為現代考古學開拓出了一個方向。

科學家們往往需要通過研究古人類的屎來重現他們的飲食結構，分析腸道微生物在人類進化過程中的演變，這類研究可以幫助我們推測古人類的棲息地、飲食、疾病以及生活狀態等情況，意義重大。但問題在於那個遙遠史前所留下的糞化石不只有人類的，還有被人類馴化的狗子的，而分辨這些糞便屬於誰是一樁極其困難的事情，除了外觀上的不可描述，它們還會彼此混雜——

人類的古糞便中可能含有犬類的DNA，人會吃包括犬類在內的很多動物；而狗的糞化石也往往存有人類的遺傳物質，因為狗會攝入人屎。這個情況給了某些研究人員以靈感，例如哈佛大學的分子考古學家克裡斯蒂娜·沃林納（Christina Warinner）。

這位猛士以超人的熱情與非凡的智慧投入到了遠古狗屎研究當中，在和同事們藉助人工智慧技術分析了十幾個古糞便樣本後，她得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結論：過去考古學家們獲得的所謂的古人類糞化石中，其實有很多都是狗屎。

他們收集的樣本來自包括來自中國農村以及英國的古糞便，而此項很有味道的研究也被國際頂級刊物Science所報導，足見其開創性意義——除了追蹤狗的微生物群和基因組的演化過程，它還能幫我們梳理人狗關係的歷史變遷。

自那以後，四處巡迴走穴的狗屎研究名家沃林納逢演講便會拿出一坨沉澱歲月滄桑的便便，然後讓觀眾們猜那是人類的還是狗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