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中心的最後一家花鳥市場關閉了。
近日，澎湃新聞記者實地探訪了位於西藏南路的萬商花鳥市場，記錄這家營業20年的花鳥市場最後的影像。
萬商花鳥市場與8月1日零時正式關閉。 本文圖片均為澎湃新聞記者 李菁 實習生 沈惜羽 攝
7月28日，市場入口處，「市場關閉倒計時」的紅色標牌十分顯眼，標牌顯示：今年8月1日，萬商花鳥市場將正式關閉。當日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記者在市場內看到，大部分門面已經關門，個別商戶在原門面處售賣庫存商品，還有部分商戶在市場的空地上擺出攤位，仍有不少顧客前來淘貨。
市場關閉公告
昆蟲愛好者表示不舍
一個鳴蟲攤位吸引了不少鳴蟲愛好者駐足。一位大爺把耳朵靠在一串蟈蟈籠子旁，認真聽著一隻只蟲鳴，以挑選心儀的蟈蟈。
過了良久，大爺挑好兩隻蟲子準備付錢。鳴蟲店女老闆動作利索地把新店名片塞給大爺：「這個名片你掃我，普陀區靈石路，老顧客有優惠。」她怕大爺沒聽清楚，又特意重複了一遍，「到靈石路，買東西拿我的名片我會給你優惠的。」
「我們在這邊做了12年，之前在前面第一排有三間門面，兩間做蟲、一間倉儲，一店兩個人。」老闆告訴記者，「現在全部搬過去（靈石路），店已經在那邊開起來了。」老闆正說著，又張羅起新的生意。
7月28日，市場內仍有不少顧客淘貨。
在另一個賣蟲的攤位上，一位紅衣大爺一邊與店主攀談，一邊挑選蟲子。紅衣大爺告訴記者，早在萬商營業之初，他就來這裡買蟲了。
「我主要是玩冬蟲，冬天時放一隻在身上也很熱鬧的，有點生氣。每天早上喂喂蟲，洗洗籠子，也很開心。」他熱情地講起自己和蟲子的故事，「平時可以放桌上看看，天冷了就放到衣服胸口口袋裡。弄到最後就是在玩盒子。材質有考究，要專門的盒子養專門的蟲。到最後沒底的，但這就是一種興趣。」
正在一旁挑選籠子的王大爺也來了興致，和記者談起萬商的歷史：「這裡面很多店都不是第一次搬遷了，歷史都不止20年的。最早是在三角公園那邊，然後搬到了江陰路花鳥市場。江陰路那邊拆掉後，又到黃家闕路花鳥市場，再到這裡，沒想到這裡也要拆了。」
王大爺家裡有一隻養了18年的畫眉，而自從買了這隻畫眉起，他已經在萬商買了18年蟲。作為一名資深昆蟲愛好者，他甚至會在乘飛機出行的時候也帶著愛蟲，「只要沒人管，去哪裡我都會把蟲帶身邊。」
對於花鳥市場的拆除，王大爺感到十分不舍。今後去哪裡買蟲？王大爺也沒確切答案：「其他花鳥市場太遠，冬天可能跑一次也就跑了，夏天這樣跑一趟可能要中暑的。」
受疫情影響的市場關閉進程
也有一些店鋪去路未定。
「我在這裡開店十幾年了，」一位售賣淡水龜的店主表示，還沒確定接下來去哪裡開店，「不大好找，上海花鳥市場不多。」不過這位店主並不憂愁，他一邊招待著顧客，一邊告訴記者，「烏龜自己養、先養著，自己喜歡嘛。」他說，自己一個人在這裡開店，本來店裡還賣魚，因為七月份市場開始拆除，所以養魚設備已經拆除，魚也處理掉了。
部分店鋪貼出搬遷啟示。
處境類似的還有一位盆栽店店主。「我從江陰路花鳥市場搬過來的，接下來去哪還沒考慮，我有苗圃在江橋，還沒找（市場）。」店主大爺介紹，「我一直做這個，養家餬口嘛。」他指了指旁邊的小夥子，「我小孩也一起做。」
事實上，早在2019年年底，萬商花鳥市場便已發布「市場關閉公告」。公告顯示，為妥善解決市場內歷史遺留矛盾、消除各類安全隱患，經研究決定，於2020年6月1日前正式關閉上海萬商二手貨交易市場、上海萬商花鳥魚蟲市場、萬有全大境菜市場。2020年1月1日至2020年5月31日為市場關閉清退過渡期，公司將給予已籤合同的經營戶過渡期內免租經營5個月；在2020年5月31日前自行撤離市場並騰退營業用房、場地的經營戶，公司將退還保證金，並且另外給予一次性獎勵。
然而，年初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了市場關閉的進程。
一位工藝品店老闆告訴記者，「疫情之後我們這裡就開始關門，就不讓做了，免了幾個月的房租。本來是5月底關，因為疫情又延長了兩個月。」她說，因為市場裡售賣活物，春節期間工作人員也要定期進來照看。4月疫情有所好轉至今，市場從上午9點到下午5點營業，以前的正常營業時間是早上8點到下午6點。
這位老闆表示，店鋪準備搬至浦東上南路花鳥市場，已經有店員過去了，現在清理最後的庫存。「積攢下來那麼多年的商品，到其他市場改行了不做這個了，所以要拋掉。」
賣葫蘆的店
市中心最後一家花鳥市場落幕
近年來，因為各種歷史與現實原因，上海市中心的花鳥市場一直在陸續關閉。改革開放後滬上第一個專業花鳥市場——江陰路花鳥市場於2001年整體搬遷至黃家闕路。2017年底，位於普陀、靜安、長寧三區交界處的上海市中心最大的花鳥市場——曹家渡花鳥市場關閉。而今天，擁有20年歷史、市中心僅存的花鳥市場——萬商花鳥市場亦正式歇業。
7月28日，市場內部分通道已有施工人員開始作業。
8月1日上午，澎湃新聞記者再次來到萬商花鳥市場。此時，市場外側的商鋪已全部搬離，店鋪門面關上後，由藍色彩鋼板封鎖，外圍搭建起腳手架以便施工。市場門口，數名保安正在維持秩序，防止無關人員進入。同時，一隊保安在市場外圍進行巡邏。
許多市民感到戀戀不捨，在市場門前向內張望，但市場內部所有店鋪已於前幾日逐步搬離，現在只剩施工人員進出。
路過此處的市民張大伯告訴記者，他此前通過與一名店主聊天得知，萬商花鳥市場內的一部分店主將於一個月後進行搖號，以此決定在浦東上南路花鳥市場內的店鋪位置。對於市場的拆除，張大伯嘆息不已，不過他也表示「花鳥市場是市民的呼聲，哪怕統一搬遷到稍遠一點的地方也好……」說完，張大伯便騎著電瓶車離開了。
7月28日，萬商花鳥市場入口處。
萬商花鳥市場外圍搭建的腳手架上掛有兩條長長的橫幅，據其公告，2020年8月1日零時起，經營20年的萬商花鳥市場正式關停，一代上海市民的回憶也就此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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