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場》給出了一個非典型的大結局——仿佛好多事都沒有交代,但其實該交代的都已在劇中。透過《獵場》大結局的劇情,滿倉大兄弟似乎看到了三層含義:第一層是事業與愛情的結果,第二層是編劇倡導的愛情觀,至於第三層,則是必須把小宇宙提升到第七感才能領悟到的——超密集的腦洞。
《獵場》大結局的第一層含義,其實是傳統意義上的「男女主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鄭秋冬與羅伊人在雪地中擁吻,不僅宣告了愛情的結局,其實也在暗示著男主角事業的一帆風順。
羅伊人不僅代表著鄭秋冬的愛情歸宿,也代表著鄭秋冬的事業結局。早在陳香單元剛開始的時候,「鄭林羅葵」的四方會談就已經把上市的每一步都規劃好了。葵黃既然放手跟陳修風遠赴深圳,就證明這一計劃已無風浪。只等鄭秋冬把業績做上來,再與羅伊人供職的投資機構一對接就齊活了,不一定非得演到鄭秋冬和林拜去敲鐘。敲鐘只是一個儀式,就像婚禮,有沒有這個儀式都不對事實構成影響。
鄭秋冬一直想成為一名出色的獵頭。這個理想在秋冬職介所時代孕育,經過劉量體的修正而清晰,在熊青春時代完成原始積累。在成功獵取曲閩京之後,塗方至的那句「你們是最棒的獵頭」標誌著鄭秋冬的職業理想已經實現。
然而理想又是沒有終點的,它是隨著人的成長和閱歷不斷調整的變量。從平凡到優秀,從優秀到卓越,然後要麼晉升為偉大,要麼重新歸於平凡,這些都是理想的裡程碑。因此,從主角的命運角度來看,《獵場》的大結局已經說清楚了。
《獵場》大結局的第二層含義,就是編劇試圖傳遞的愛情觀:相信愛情有奇蹟。
鄭秋冬和羅伊人顯然從未相信過彼此之間的愛情,儘管他們嘴上說得很霸氣。事實上,他們都是彼此的新目標,但恰好打著初戀的旗號重新聚在了一起而已。他們的愛情奇蹟,是靠著熊青春和賈衣玫的主動退出、靠著老白的絕症身亡、夏吉國的落馬和於成飛的出軌——聯合促成的。鄭秋冬和羅伊人在愛情上都缺少執著的信念與堅守。如果不是編劇的強行安排,他們的愛情奇蹟怎會降臨?
真正體現愛情奇蹟的,是餛飩鋪的老闆。這個傢伙確實是用水滴石穿的精神等來了愛情的奇蹟。如果鄭秋冬和羅伊人能做到這位老闆一半的堅持,《獵場》男女主角的五段感情插曲就都不會發生。
另外一個體現愛情奇蹟的,是嚴楓和陳香。鄭秋冬假冒陳香,竟然喚醒了精神分裂的嚴楓。這可以被視作一種奇蹟,但從《獵場》大結局的最後一幕中,我們又似乎看到,這看似奇蹟的事件背後,或許隱藏著眾多的玄機。
羅伊人把鄭秋冬拉出去以後,林拜問嚴楓,失憶是一種很奇異的事吧?此時嚴楓的目光從菜單上微微抬起,又很快轉移到林拜的身上。她並沒有回答林拜的問話,而是說了一句「乳牛裡脊肉配野生蘑菇,我點完了」。
很顯然,嚴楓是在轉移話題。她不想再回憶這段經歷,儘管這是他們四個人此次聚餐的主要理由。嚴楓的迴避,既是不想重溫失去愛人的巨大痛苦,可能也有其他難於啟齒的原因。而這,就是《獵場》大結局的最後一層含義。
嚴楓的康復是個奇蹟,而奇蹟本身又是極小概率事件。既然嚴楓此刻已經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那麼比奇蹟的概率大得多的可能,就是嚴楓根本沒瘋。
既然嚴楓的發病是因為陳香的猝死,而陳香的猝死又是在鄭秋冬的調查報告間接刺激下導致的,那麼我們就把時光拉回到鄭秋冬的這場總結陳詞。從這裡開始,嚴楓的身上就一直有疑點。
鄭秋冬開門見山地拋出結論:陳香就是商業間諜。這句話讓嚴楓從沙發上立刻彈了起來,情緒異常激動。嚴楓在這裡的反應,就是第一個疑點。
按照劇情,嚴楓及其父親嚴冰河此前曾經多次聽說過陳香盜取公司機密的傳聞,但一直沒有證據。在鄭秋冬給出他的證據之前,這個結論也只不過是再多一次傳聞罷了。嚴冰河就見怪不怪,嚴楓為什麼突然跳起?
嚴楓身上的第二個疑點,就是直到鄭秋冬把所有證據都擺出來,嚴楓才承認陳香的心臟就快到期了。此前,她明知道陳香在醫院裡是裝瘋賣傻,卻不告訴父親。同時,她還幫著陳香一起試圖矇騙鄭秋冬。
其實,嚴楓或許早就相信陳香在盜取公司機密,但她不願意承認。因為她同時也知道,陳香的心臟堅持不了多久了。如果陳香的秘密被揭開,他就會在臨死之前被送上法庭,甚至被送進監獄。嚴楓與陳香相伴的日子本來就所剩無幾,她自然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嚴楓或許認為,江山是父親的,愛情是自己的。在陳香最後的日子裡,就算他再怎麼盜取公司機密,也遠遠達不到葬送公司的地步。因此嚴楓寧願讓陳香繼續以間諜的身份存在,寧願犧牲一部分公司的利益,也要把陳香留在自己身邊,這樣的幸福哪怕只多一天也好。
因此,當鄭秋冬嚴肅地召集各方前來聽取調查結果時,嚴楓預感到紙裡包不住火了。她不知道父親會如何處置陳香,自己又沒有更好的辦法來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於是她所能做的,就只有暴跳如雷。
嚴楓身上的第三個疑點,就是她兩次用平板電腦讓鄭秋冬心生恐懼。第一次是在家裡,電腦是黑屏的。第二次是在醫院裡,電腦上有鄭秋冬的視頻截圖。
用過平板電腦的人應該都知道,電腦關機重啟之後,屏幕裡出現的一定是桌面,而不是截圖。如果嚴楓真的瘋了,她怎麼會操作平板,找出鄭秋冬的截圖呢?況且,陳香臨死前也沒有閒心為鄭秋冬截圖。因此,鄭秋冬在電腦上看到的自己的截圖,或許只是他的幻覺。就像他第一次離開嚴家時,眼前出現的幻覺一樣。
不過幻覺歸幻覺,平板電腦是真實存在的。這是陳香臨死前的遺物,它讓鄭秋冬心生內疚與恐懼。嚴楓拿著平板電腦並拉拽鄭秋冬的衣角,其用意可能是提醒鄭秋冬——是你害死了陳香。
此時的嚴楓,只是受到愛人去世的巨大打擊而出現了萎靡不振,但絕對達不到醫學上所說的精神分裂。
嚴楓身上出現的第四個疑點,是她多次試圖與鄭秋冬發生親密接觸。如果她真瘋了,怎麼會幾次三番地做出這種目的性很強的舉動?
其實,身處愛人故去的巨大痛苦中,每個人的表現是不盡相同的。有人尋短見、有人找備胎、有人借酒澆愁、有人瘋狂購物……而嚴楓採取的是與找備胎類似,但又絕不是相同性質的辦法——她把感情寄托在另一個年貌相當的、熟悉的男人身上,因為這個男人的身上有陳香的氣味。嚴楓的舉動,有自我麻醉的成分,也有裝瘋賣傻嚇唬鄭秋冬以滿足其報復心理的用意。
但是在鄭秋冬看來,嚴楓的舉動證明了自己假冒陳香的行動已經初見成效。其實,這很可能只是一個誤會。
在鄭秋冬偽裝陳香的劇情抵達高潮時,連羅伊人都入戲了,更何況半醉半醒的嚴楓?在鄭秋冬影帝級的表演推動下,嚴楓仿佛真的陪伴著陳香走完了生命的最後一程。
當鄭秋冬被推出病房之後,嚴楓獨自坐在沙發上,懷裡抱著陳香的背包。其實她壓根就沒瘋,她只不過是不願意接受愛人的猝然離去。在鄭秋冬演戲的這幾天裡,嚴楓慢慢走出了失去愛人的巨大痛苦,也看到了鄭秋冬的一片苦心。再加上她的內心早就知道這一天早晚會到,因此她慢慢釋然了。
嚴楓走出醫院大門,用手擋住刺眼的陽光。這一幕讓滿倉大兄弟想起了當年的熊青春,兩個女人在不同時空裡不約而同地用單手遮住陽光,內心的潛臺詞大概都是一樣的:是時候離開鄭秋冬了。
你以為,《獵場》的最後一個單元,就這樣結束了嗎?並沒有!
替代陳香成為盛煌集團首席情報官的周霜荷,也是個背景神秘的人。在鄭秋冬調查陳香身世的時候,周霜荷就讓曾被盛煌集團解僱的顧如敏出面,向鄭秋冬釋放陳香竊取公司機密的消息。在鄭秋冬百無頭緒的時候,顧如敏的出現堪稱是一個重要的路標。無論他釋放的消息是真是假,都有著重要的參考價值。而周霜荷此時讓顧如敏出頭的動機又是什麼呢?
我們再來看看周霜荷的背景。按照鄭秋冬助手向其提供的資料,周霜荷曾經從事過競爭情報體系的運作。「競爭情報」這個詞兒大家要注意,熊青春的初戀楊凱文就是幹這個的。當年熊青春就曾經告訴過鄭秋冬,楊凱文幹的幾乎就是大規模竊取競爭對手商業機密的事,為此還不惜僱傭大批黑客。周霜荷與楊凱文是同行,因此楊凱文幹過的事她估計也幹過。
於是新的疑團又升騰出來了——這位陳香的繼任者到底受僱於何方?她與被盛煌解僱的顧如敏之間難道僅僅是老朋友這麼簡單嗎?顧如敏及其背後的周霜荷,有沒有可能與陳香一樣,是另一個組織派進盛煌的商業間諜?丹儂老闆劉安對陳香說的那句「現在公司也不需要你了」,是否意味著新的間諜計劃已經啟動?
大家再想,周霜荷的簡歷是如何被鄭秋冬的助手輕易拿到的?當年袁昆用趙見蜓的簡歷當誘餌為鄭秋冬挖坑的事,與周霜荷這件事有沒有相似之處?周霜荷入主盛煌的情報部門,是否意味著一張新的大網已經張開?
《獵場》的大結局已經結束,但獵場上的爾虞我詐並未停歇。正如《琅琊榜》大結局裡高公公說的那樣——「這風,從來就沒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