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公認為是川普最忠誠的左膀右臂之一，但是「願意遵守規則和規矩」的彭斯無法滿足川普的翻盤願望。
文 | 陶短房
國會大廈被佔領成為美國撕裂標誌性事件的同時，也改變了很多事，包括川普和彭斯的關係。
美國東部時間1月6日，美國國會舉行2020年總統大選選舉人團「唱票」程序，原本只是例行公事，但示威者暴力衝擊、佔領國會大廈，不僅打斷了這一進程，也成為令全球震驚的「歷史性鬧劇」。
當唱票程序終於在1月7日凌晨走完，副總統彭斯以參院議長的身份代表國會宣布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拜登獲勝後，人們猛然發現，這一天，真正的「男一號」並非那些闖入國會大廈的示威者，也不是川普，而是副總統彭斯。
據媒體報導，當地時間6日，彭斯在一封給議員的信中正式與川普「決裂」；隨後，川普在推特上表達了對彭斯的憤怒，他寫道：「邁克·彭斯沒有勇氣做該做的事來保護我們的國家和我們的憲法。」
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川普步步緊逼
某種程度上，是川普一步步緊逼，讓彭斯鬼使神差地在1月6日上了「頭條」。
早在2020年12月底，川普就持續採取各種方法施壓彭斯，迫使他在1月6日「採取斷然的正確行動」。
1月6日上午，川普最後一次致電彭斯「督戰」。幾小時後，他「空降」在躁動的草根支持者之中，一面激勵他們「到國會大廈去」，一面最後一次隔空要求彭斯「做該做的事」。
他千方百計要求彭斯在1月6日去做的，究竟是什麼事？
根據規則，1月6日是2020年美國總統大選的最後一道法定程序。
6日13時，美國參眾兩院議員將會聚在國會大廈眾院會議廳，按照字母順序逐州「唱票」，宣布各州選舉人團投票結果，兼任參院議長的副總統彭斯主持這一儀式，並在走完程序後，以國會代表的身份宣布大選的法定勝利者。
川普希望、要求甚至是責令、逼迫彭斯去做的，是在當天程序走到最後一步時，或拒絕宣布拜登勝選，或索性宣布川普才是大選的贏家。在他和他的「智囊團」成員看來，這幾乎是川普在大選中翻盤的最後機會。
彭斯的幕僚長肖特則在上周末發出「副總統正認真對待『選舉欺詐』指控」這樣模稜兩可的信息。
彭斯硬抗到底
但自1月4日起，彭斯越來越清晰地表示，自己不會也無權滿足川普的期望。
1月6日13時，彭斯準時出現在國會大廈會場，按部就班地主持「唱票」，一板一眼地履行著副總統該履行的職責——這當然不是川普及其狂熱支持者希望看到的。
14時，川普狂熱支持者開始闖入國會大廈，彭斯和與會議員們匆匆散去，一度被親川普的極右翼網絡媒體傳稱「被捕」；但1個半小時後，彭斯便出現在推特上，正言厲色地斥責「暴徒」，並再次重申「只能做職責賦予的事」。
19時，當國會復會、重新開始「唱票」之際，彭斯再次出現在會場，並發表了「暴力永遠不會取勝」的簡短聲明。
事實上，儘管鬧劇的名字是《川普時代的落幕》，但在這最醒目的一天，2021年1月6日，真正的「男一號」的確是彭斯——跌宕起伏、波瀾壯闊的劇情由他這裡開鑼，又在他這裡落幕。
彭斯曾是川普最忠誠的左膀右臂
雖然川普和彭斯如今鬧到要「決裂」的地步，但彭斯曾是川普動蕩不安的執政團隊中最忠誠的人之一。
四年來，他小心翼翼地在副總統職責範圍內對川普亦步亦趨，有分寸地附和川普幾乎一切言論，包括有些明顯「出格」的言論。
他的網絡社交帳號背景圖是川普的剪影，甚至開會時放置水杯的位置，都和川普雷同。
彭斯並非公認的共和黨建制派，他比這些人保守得多；他也非公認的「茶黨」，和克魯茲等人相比，他更希望扮演一個恪守規則的角色。
他忠實於川普並非權宜之計，不完全是利益取向，而是在包括「美國優先」等一系列民粹主義話題上，確實和川普有許多共鳴。
正因如此，直到去年11月3日總統大選投票日當天，他都沒有公開表達過哪怕最細微的對川普的不滿和違拗。
但在那之後，彭斯性格中「願意遵守規則和規矩」的一面就開始逐漸凸顯。
在川普的左膀右臂中，他較早公開承認敗選，並多次暗示或勸說川普「見好就收」，像歷屆美國敗選總統那樣體面謝幕。
與此同時，他仍竭力維護川普的面子。或許正因如此，川普才會直到1月6日當天，還對他寄予厚望。
彭斯只能選擇「切割」
問題是，彭斯和幾乎所有思維模式正常的美國政治家都明白，川普所要求他的，他的確做不到——因為沒權去做。
由於選舉人理論上必須遵循本州普通票多數的選擇，而選舉人團的選擇結果也已在去年12月16日產生，1月6日的「唱票」其實僅是儀式性的。
在「暴徒」闖入國會大廈後不久，彭斯悄然將網絡社交平臺頁面圖片改為拜登、哈裡斯搭檔的背影剪影。有消息稱，他可能出席1月20日拜登的宣誓就職儀式。
很顯然，他和川普的關係跌入了谷底——即便他還戀舊，但素來記仇的川普也絕不會忘記1月6日發生的事。
但彭斯大約也只能「切割」：在1月6日鬧出「闖宮」這樣的鬧劇後，川普極端的鐵桿支持者已瞬時從「正能量」變成「負資產」，任何人都很難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取悅這些已被兩黨主流共同貼上「暴徒」標籤的群體。
□陶短房（專欄作家）
編輯：陳靜 實習生：施可兒 校對：危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