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第一財經
新冠肺炎危機的 人力資本代價
作者: 艾肯格林 (作者系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經濟學教授)
[ 經濟低迷期失業的工人可能會永久受傷。他們與僱主形成持久僱傭關係的能力減弱,因此有可能再次遭受失業的影響。他們的薪酬將會逐步降低,不僅是在危機發生後不久,而且可能持續幾十年,甚至貫穿他們的整個職業生涯。 ]
美國總統唐納·川普告訴我們,一旦新冠病毒得到遏制,可以安全地重返工作崗位,經濟將會「再次偉大」。他說得對嗎?
認為他對至少有一個理由。畢竟,與颶風或地震不同,疫情並未損及物質資本存量。因此,川普及其顧問認為,我們可以從中斷的地方重新開始。經濟雖然暫停了一段時間,但產出將迅速恢復到危機前的水平,而且增長將會像以前一樣。
我們甚至被告知,經濟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強大。因為推遲購車計劃的人將會購車,暫停擴張計劃的公司將雙倍追加投資額,在春季無法比賽的棒球隊會安排在秋季連賽兩場。
不幸的是,現實將不會兌現川普描述的樂觀景象。剛剛意識到缺乏財務儲備無法應對意外情況的家庭將增加他們的預防性儲蓄,並繼續推遲購買新車的計劃。公司不會擴大產能,除非他們確信病毒不會復發。因為發展中經濟體疫情暴發和結束危機的時間晚於美國,很有可能將持續出口疲軟的狀況。
好消息是,公共支出可以替代損失的私人支出。儘管赤字驚人的龐大,但因為利率已跌到谷底,美國還是擁有一定財政空間的。鑑於預防性儲蓄升高和投資疲軟現象將持續存在,重要的是認識到,美國會在相當長一段時期內需要財政刺激計劃。我們必須抵制像美國和歐洲2010年那樣過早關閉財政龍頭的舉措。
但危機造成的供給側損失很難輕易修復。不可避免的是,供應鏈將會以某種方式重組,從而導致生產成本增加。即使被迫增加成本,公司也會選擇在離家較近的地方生產,不管因為意識到依賴遠距離經營有風險,還是響應實現國內基本商品供應自給自足的政治論調。對企業而言,增強安全性和確定性意味著增加成本或降低生產率,而這將轉化為面向消費者的更高價格。
但相比對勞動力造成的影響,這個問題微不足道。經濟低迷期失業的工人可能會永久受傷。他們與僱主形成持久僱傭關係的能力減弱,因此有可能再次遭受失業的影響。他們的薪酬將會逐步降低,不僅是在危機發生後不久,而且可能持續幾十年,甚至貫穿他們的整個職業生涯。這些工人受損的生產率反映在他們較低的薪酬。
換言之,儘管疫情流行並未破壞實物資本,但人力資本受損的風險卻非常大。在美國失業率即將達到25%甚至更高之際,這個問題非常嚴重。
失業對人力資本造成負面影響的歷史證據非常多。我伯克利分校的同事傑西·羅斯斯坦記錄了大蕭條後失業對人力資本影響的普遍狀況。我的導師尼克·克拉夫斯現任職於華威大學,也分析了大蕭條時期他們的狀況。
即使勞動者的技能應用更加廣泛,找到另一家匹配的合適僱主也是需要時間的。相比歐洲國家,美國更有可能浪費人力資本,因為歐洲各國政府正在推行維護僱主和僱員關係的雄心勃勃的政策。
失業和困難也可能導致僱員士氣低落、情緒沮喪和其他心理創傷,從而導致其個體生產率降低、對僱主的吸引力下降。我們在上世紀30年代目睹過這種狀況,這不僅表現在勞動市場參與率下降,還表現在自殺率上升和結婚率下降。在這個問題上,美國尤其令人擔心,因為這裡的安全網相對有限,本來就有阿片類藥物危機以及「出於絕望的死亡」。
如果反覆、長時間失業,上述許多負面後果都是極為普遍的現象。但如果此次下滑劇烈而短促,我們就可以期待人力資本的損失、由此對經濟生產能力造成的損害和隨之而來的痛苦和災難等,都有一定的限度。而經濟衰退的持續時間將首先取決於我們能否成功遏制冠狀病毒,這種成功又取決於我們的社會凝聚力和領導質量。對美國人而言,得出這樣的結論並不令人滿懷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