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天邊放了把火天就亮了,黑夜與白天的交錯把戈壁染成了金色,特別的美。天亮的早人自然醒的早,昨天晚上又入住了幾個人,門外停著幾輛越野車,小回回進進出出忙碌半天了,小小年紀背負起生活的重擔!他是寧夏吳忠人,老婆帶著孩子回娘家去了,這裡三天有一趟班車經過。也就是說我們的車如果出了狀況換個零件至少要等三天。
聽說牧民們居住在山中的綠洲裡,山裡有牧草泉水,沒熟人帶著外人是不允許進山的,以前有人想討口水喝因言語不通表達不清被牧民用刀傷過。
近幾年阿拉善瑪瑙比較搶手,常有人進山採挖,但這是牧民的私有領地,所以牧民們就僱人看山,遇上偷挖的絕對一頓暴揍。
牧民們的牧羊犬都是散養的大型猛犬,小回回說其實牧民們挺仗義的,只要不帶著採挖工具一般沒事。仗義和野蠻有時還真不好分清!最終是放棄了進山的念頭。這也讓我一直懊悔著,回來後在地圖上測量了一下,這片火山群的方圓幾十平方公裡,一個神秘的戈壁綠洲就這樣與我們失之交臂了。
我們決定在淺山走走,瑪瑙到處都是,只要颳風就會露出來撿不完的,就看運氣了。其實昨天下高速的地方就是瑪瑙湖,我們就是從湖底穿過來的,湖底尖銳的石頭沒把車胎扎破已經算幸運了。
玄武巖黑的像煤炭,植物頑強的從巖石縫隙裡冒出,面死而生,野性而堅韌。兩個小黑甲蟲忙著繁衍,它們是沙漠角蜥的食物。
山溝裡有水衝刷過的痕跡,而且水量很大,應該是周期性的洪澇造成的,上帝並沒有遺棄這片角落。
一覽無餘的大戈壁,八九點鐘的太陽已經熱到窒息,每一寸陽光都毒辣,透過衣服灼燒著皮膚。幸虧防護到位誰都沒有曬傷,唯一裸露的手背曬得像紫茄子皮。曾經有個傳說,在太陽升起的地方遍地珠寶,隨你拿,但必須趕在太陽升起之前離開,貪心的人會被升起的太陽活活燒死。
大灘瑪瑙湖被世人所知才十幾年,十多年前的大灘,人跡罕至,風光大美,彩石遍地無人問津,每一塊石頭都帶著魅惑。遺憾的是大自然恩賜的這個五彩世界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
這就是收穫,展示給小回回看時他竟不屑一顧,嗤笑了一聲。
這是戈壁灘上的黑白泥石,(黑石產自新疆的戈壁灘)佐證這裡曾是一片汪洋,這些海底沉淤歷經億萬年的地質變遷,下沉石化抬升風化,這表面細膩的紋理是風化紋不是水文。
一直往西會經過阿里的螞蟻森林,如果真有片森林,假想中浪漫一下:
牽著你的手,漫步到森林的盡頭
走到了世界的邊沿,才明白腳踏著星球。
白雲悠悠,夜風嘶吼。
躺帳篷裡,仰望滿天的星鬥。
風沙雕琢著石頭,光陰打敗所有孤獨的行走。
沒有什麼追求,只願四處的遊走
……
就鄒到這吧!編不下去了。
真實的螞蟻森林是人工種植的耐旱植物梭梭樹,保不齊高不過腰,更遑論森林了?這也很了不起了。
再往西到額濟納旗就真有森林了,而且是美麗的胡楊林,有個電影《東歸英雄傳》講的是不堪忍受沙俄殘暴統治而東歸的蒙古人,走到這就愛上了這裡的胡楊林不走了。蒙古人崛起時大肆擴張勢力,他們殘暴統治了俄羅斯有二百四十多年呢!統治漢人不到一百年,如同元末時的北歸一樣,從哪來又回哪去了。
因為人類的活動大片野生的胡楊林已經消失了,尤其在大修水庫的時期,斷水截流,再耐旱的植物也不能完全失去水源。
大漠裡一條河流就是一條生態長廊,即便乾涸期,隱沒在地下也照樣悄無聲息的滋養著萬物,像胡楊梭梭樹芨芨草那樣的植物,它們的根能深入數米之下吸取水源維持著生態循環。
一個地區天上降水是有一定量的,把僅有的水圍堰成湖,任由蒸發才是最大的浪費,乾旱地區的蒸發量遠遠高於降水量,幾百倍甚至上千倍。看似以人為本,還是以官為本,就算以人為本也是一種短視。
受喜馬拉雅山脈的阻隔,大戈壁灘幾乎很難得到海洋的雨露,但地質運動是極緩慢的,遠比不上人類的影響。
史上記載榆林地區的毛烏素一千六百年前,最後的匈奴王赫連勃勃路經此地時曾不由自主的感嘆:
「美哉!斯阜!臨廣澤而帶清流,吾行地多矣,未有若斯之美。」
「美呀!這裡!有大湖和清泉,草木豐茂,我去過很多地方,沒見過比這更美的。」
後來在這裡修建了匈奴唯一的城堡赫連城,到了一千三百多年的唐初這裡已經逐漸形成毛烏素沙地了,可見環境的惡化速度。
赫連城的井市街道現今已被風沙埋沒了六米多了,大西北有多少文明都掩埋在風沙裡了,也許包括著斷代的史前文明。掩埋也許是一種保護,也許有一天會重見天日。
人類活動對自然環境的破壞是巨大的, 豫,象之大者,夏商周(東周)之後中原再無象,漢唐之後西部不再適合做首都,歷史上的首都總是遷來遷去。
比起古代的破壞速我們現在連呼吸口新鮮空氣都成渴望了,大自然賜予的最珍貴的東西正在加速玩完,無論科技多麼發達也無法製造出媲美自然的空氣和水。
大戈壁是沙土之源,在太陽的熱輻射下空氣沉浮升降形成了風,戈壁灘一年四季颳大風。就像有個電風扇在吹,重的落在近處輕的飄向遠方。上遊中遊下遊沙漠裡的沙子也是從粗沙中沙到細沙再到沙地,更輕的塵土落的更遠,形成了黃土高原。雨水衝刷黃土高原成就了華北大平原,我們居住的土地就是來自遙遠的大戈壁灘。
我們穿越的烏蘭布和沙漠夾在陰山山脈與賀蘭山脈之間的空隙,這個空隙我在地圖上測量了一下大概百十來公裡。有意思的是它下遊的庫布其沙漠應該就是來自於它,因為處在下風口所以吹出個長條形的沙漠來。
至於沙漠裡的湖泊也不是來自於黃河水,這兩個沙漠雖然臨近黃河,在地勢上都比黃河高,黃河水也不至於倒灌,只能說在沙漠形成之前那裡就有湖泊河流存在,只不過不停的被沙塵掩埋以至於難辨徑流。
風水,既孕育又破壞 。有意思的是大戈壁以前是海現在反倒離海最遠了,變化在輪迴中永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