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她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回到那片草原,如今,時機成熟,她已選好烈馬,你卻給了她當頭一棒,心念毀滅,赴死,是她唯一的請求。
1
陰冷的地牢中,南夕蜷縮在角落,髮絲凌亂,衣服混著刺目的血跡,平日裡精緻豔麗的容顏此刻慘白一片,毫無血色。
半個時辰前,她剛剛經受一次嚴刑逼供,長鞭入骨,棍棒加身,周世堯來看她時,她已經奄奄一息,只存了一口氣撐著,被周世堯強行餵下一顆藥丸後,才勉強活過來。
「你還是不肯說?」
周世堯負手而立,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南夕閉著眼不說話,如今,她已經連話都不願跟他說了。
周世堯看了她許久,才命人把渾身是血的蘇雲舟抬進來,因為失血過多,蘇雲舟早就暈了過去,血肉模糊的一張臉,觸目驚心的駭人。
「南夕,本王答應你,只要你如實交代,本王可以留下你和蘇雲舟的命,但是,如果你還是不肯說,本王現在就讓蘇雲舟死在你面前!」
聞言,南夕眉睫一顫,終於睜開眼,她看著一身血衣的蘇雲舟,淚如雨下,痛苦清晰可見,周世堯很憎恨她這個目光,所以命人拿刀對準了蘇雲舟的胸口。
南夕抹乾淨眼淚,自始至終,她都不願再看他一眼,悽涼的眉眼一直落在蘇雲舟身上,悔恨與絕望交織,痛苦中夾雜著死寂的悲嘆,她突然覺得很可笑。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雲舟只是隨我陪嫁的婢女,王爺硬要把謀逆之罪安在她身上,又何須逼我承認什麼?」
「婢女?好一個陪嫁的婢女!」
周世堯見她直至此刻還在維護蘇雲舟,頓時暴怒,笑聲尖銳且恐怖。
「堂堂南月國大將軍之子,竟願意委身在你身邊當了六年的婢女!南夕,別告訴本王你之前毫不知情,你覺得本王會信嗎!」
他的咆哮,聲聲帶著討伐和質疑的凌遲,南夕疲憊的重新閉上眼,良久又睜開,她終於正視周世堯,往日充盈的滿滿愛意和崇拜已經消失不見,如今,只一潭死水。
「王爺,你設計這一切,就是為了救柳念念吧,我答應你,我可以救她,但是,你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聽到這句話,周世堯並沒有預想中的高興,反倒是憤怒的斥責。
「念念說的沒錯,你果然能救她,只是你不願意救她,南夕,你當真是惡毒,本王還是那句話,你和蘇雲舟,只能活一個!」
南夕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她從懷裡拿出一塊碎裂的玉佩,朝他伸出手,漆黑的眸光中帶著絲絲縷縷的期冀。
「第一個條件,放了雲舟,第二個條件,王爺,夫妻一場,臨死之前,讓我回南月看看吧,我想家了」
周世堯已經忘了,她有多久沒哭了,他以為她已經沒有眼淚了,可是此刻,她捧著碎裂的玉佩,哀哀欲絕的看著他,她說,王爺,我求你了。
2
南夕是南月國唯一的公主,南月國最尊貴的公主,自小在所有人的寵溺中長大,無憂無慮,未經世間險惡。
南夕生平有兩大愛好,最愛南月的美食,最喜騎著自己的紅棕馬在草原狂奔,她喜歡風馳電掣縱橫天地間的瀟灑,喜歡紅裙烈烈自由自在的暢快。
大啟使臣千裡迢迢趕來時,南夕正在跟蘇雲舟比賽騎馬,一身紅裝盡顯英姿颯爽,駿馬如飛,笑聲如鈴,美人影,讓人如痴如醉。
「阿蘇,本公主才是這草原上的鳳凰,你追不上我的,哈哈」
蘇雲舟勒著馬一個迴旋緩緩停下,風流倜儻,從容灑脫,看著南夕的背影,嘴角勾起深深的弧度,眸光裡儘是寵溺。
南夕跑了兩圈回來,大汗淋漓,勒著馬繞著蘇雲舟轉了一圈,眉眼彎彎,笑聲裡帶著明顯的挑釁。
她說,阿蘇,願賭服輸,你輸了,所以你今天要穿女裝給我看,不許耍賴!
蘇雲舟男生女相,長的比女人還精緻,南夕一直想看他穿女裝的樣子,纏了他很多年了,他就是不肯答應,總是捏著她的臉笑的高傲。
「等你贏了我再說,你若贏了我,我就穿上女裝讓你蹂躪,若你及笄之前還贏不了我,你就嫁給我,只要你嫁給我,你想怎麼著都行」
蘇雲舟是南月國大將軍之子,是南月騎術最好的人,南夕的願望,就是超越他,可惜,一直未能如願,明天就是她的及笄之年,她不甘心,特意喊他出來再比賽一次,她看的出來,蘇雲舟在故意讓著她,從小到大,他一直這麼寵著她。
「阿蘇,我喜歡這個地方,明天我們再來比一次好不好,你不準讓我」
「好」
蘇雲舟這輩子,註定永遠忘不了這一幕,忘不了南夕此刻的笑魘如花,忘不了她目光中對這片草原的熱愛。
可惜,世事難料,沒有人會提前預見結局。
「國主,識時務者為俊傑,如果你想保住南月,公主是必須要嫁給淵王的,淵王雖然腿有疾,但勝在謙謙君子,溫其如玉,吾皇已經夠照顧你們了,南夕公主嫁過去是她的福氣」
大啟使臣振振有詞,南夕躲在殿外,把所有話都聽了進去,才知道自己的父皇近日來為何總是憂心忡忡,為何總是食不下咽,為何總是讓她多陪陪他。
原來,她還是沒逃過皇家公主的宿命,和親,成為利益的籌碼。
南月和大啟,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千裡迢迢,嫁過去,再想回南月,怕是遙遙無期了。
南夕不願意嫁,不願意離開這片她熱愛的大草原,但是,當她親眼看著父皇母后愁容滿面夜不能寐食不能下咽時,她答應了。
她是南月國的公主,為了父皇母后,為了南月這片草原,為了千千萬萬的南月百姓,她必須去和親,南月對上大啟,無疑是以卵擊石。
蘇雲舟不讓她嫁,他攔著她,他說,公主,再等等,阿蘇會帶人踏平大啟,等大啟不復存在,你就不用和親了。
南夕把自己最愛的那匹紅棕色汗血寶馬送給他,她說,阿蘇,南月經不起折騰,我不想讓這片草原染血。
南夕出嫁的那天,南月國國主哭成了淚人,再沒了往日帝王的威嚴,他緊緊抓住女兒的手,此時此刻,只是一個送女兒出嫁的老父親。
「好孩子,如果在那邊受了委屈,就給父皇寫信,如果他們欺負你,父皇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一定親自把你帶回來」
3
南夕嫁入淵王府六年,陪了周世堯整整六個年頭,看著他從一個身殘腿疾的落魄王爺一步步成長為備受盛寵的一字並肩王。
她初入王府的第一年,周世堯是個躊躇不得志的落魄王爺,空有一身抱負,奈何身有腿疾,僅憑這一點,此生皇位便與他無緣。
南夕性情直爽,天生活潑好動,嫁入淵王府後,給這個死氣沉沉的王府帶來前所未有的生氣,周世堯對她很好,南夕雖整日歡聲笑語,卻很會照顧周世堯的心情。
她善解人意,像是上天送給淵王府的寶貝,王府裡的人都很喜歡這個從南月國來的淵王妃,因為她能給他們帶來歡樂。
南夕喜歡騎馬,周世堯經常帶她去馬場,命人給她做了很多南月的騎馬裝,南夕對他的好感與日倍增。
年末,南夕給遠在南月國的親人寫第一封信:父皇,王爺很疼我,一切安好。
嫁入王府的第二年,南夕從南月國給周世堯請來了一隱世神醫,周世堯的腿疾是前兩年被刺客傷的,並非天生有疾,治癒有望,周世堯對南夕更是寵愛備至。
年末,南夕給遠在南月國的親人寫第二封信:父皇,王爺很愛我,一切安好。
嫁入王府第三年,南夕懷有身孕,周世堯的腿疾好了,大啟皇帝很高興,送來三個美人給周世堯,周世堯不能反對,卻始終對南夕寵愛有加,日積月累的柔情中,南夕愛上了周世堯。
她以為,兩人能永遠長長久久的幸福下去,直到柳念念的出現。
柳念念是周世堯的師妹,周世堯年少時進山學藝,拜了個師父,柳念念是周世堯師父的女兒。
柳念念進府的時候,南夕正在給南月國的親人寫第三封信:父皇,夕兒有身孕了,王爺很愛我,一切安好。
南夕剛吹乾了信上的筆墨,雲舟就氣急敗壞的跑進來,手裡拿著佩劍,兇神惡煞,似要去跟人拼命。
雲舟是三年前隨她陪嫁來的婢女。
「夕兒,這是雲舟,她武功不錯,就讓她跟著你去大啟,有她在,父皇也放心些」
離開時,南月國國主把一面容清秀的姑娘推進南夕的轎子,南夕沒等到一起長大的蘇雲舟來送她,正在生悶氣,一聽這婢女叫雲舟,頓樂了。
南夕問她,為什麼叫雲舟,她說爹娘給的,南夕說她有個特別好的朋友也叫雲舟,她說,那正好,公主可以把奴婢當成那個朋友。
婢女雲舟特別有個性,南夕想給她改個名字,她說爹娘給的不能改,改了就是不忠不孝,南夕讓她當貼身伺候的婢女,她說她只會打架,手腳笨拙,可以伺候飲食,不能伺候起居,還是在外面護她周全更妥當。
南夕問她為什麼要隨她來大啟,她說南月國國主對她有恩,她承諾,要保護公主一輩子。
4
南夕把信裝進信封,問雲舟怎麼了,雲舟臉色難看,一聲不吭的就要收拾行李帶她離開,南夕覺得奇怪,問不出結果,就把隨雲舟一起進來的貼身婢女鈴兒喊過來。
鈴兒支支吾吾半天,縮著腦袋一臉欲言又止的看著南夕。
「王妃,王爺回來了,帶回來一個姑娘,那姑娘好像受傷了,王爺急匆匆的就抱進東院了,雲舟姐姐看見,氣壞了,若不是青葉攔著她,她就衝過去了」
南夕還沒從周世堯回府的喜悅中緩過神,就因為鈴兒後面的話僵住了身子,卻是很快咧開笑容,她把信交給鈴兒,臉上帶著歡喜。
「你先把信送出去,我去東院看看怎麼回事,別胡亂猜測」
周世堯的腿疾好了之後,恢復了往日的英氣,皇上分配的事情越來越多,這次周世堯帶兵上山剿匪,就是對他的歷練,周世堯走了一個月,南夕很想他。
迫不及待的跑到東院,雲舟在後面追她,氣急敗壞的囑咐她仔細身子,南夕興奮的推開東院的院門,卻被周世堯的貼身侍衛青葉攔住。
「王妃,王爺吩咐了,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準進去」
「連我都不行嗎?」
東院是周世堯的院子,平日裡除了周世堯和南夕,基本沒人進的來,如今突然被攔在外面,南夕有些不知所措。
青葉搖搖頭,欲言又止,南夕太想周世堯了,就坐在院子裡等他,青葉想勸她先回去,南夕不願,青葉費盡口舌,把雲舟惹惱了,最後兩人大打出手。
雲舟的武功極高,這幾年,有她在身邊,南夕特別有安全感,她坐在旁邊替雲舟助威,笑聲爽朗且歡愉。
然後,周世堯從屋裡出來,第一次對她冷臉,他劈頭蓋臉把青葉罵一頓,雖然沒直接針對南夕,但南夕聽著很難受。
「本王不是說不準任何人接近嗎!如果念念出了意外,本王要了你的命!」
南夕想解釋,青葉朝她使眼色讓她先不要說話,最後周世堯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轉身甩臉走了。
臨走的時候碰到南夕,玉佩自南夕腰間掉落,當即碎成兩半,周世堯沒看見,大步走開了。
南夕懵了,青葉勸她,王妃,你也別怪王爺,裡面躺著的是王爺的師妹,這次王爺剿匪的時候遇見了,柳姑娘為了救王爺,受了重傷,王爺也是著急了。
雲舟扶著南夕回了院子,南夕的肚子已經六個月了,跑去東院的時候沒覺得笨重,回去的路上卻走得很費力。
雲舟明明是個姑娘,力氣卻非常大,她彎身把南夕打橫抱起,回了房間後,開始給她按摩腰和腿,這是她從穩婆那學來的,自從南夕懷孕後第一次喊身子酸疼,她就跑外面找了個穩婆學讓孕婦輕鬆的按摩手法。
「雲舟,王爺還是那個王爺對不對,他沒有變對不對,我不應該懷疑的,那姑娘只是他的師妹而已,我不能多想」
南夕自懷了孕,開始變得敏感,她靠在雲舟的肩膀,聲音低低的帶著明顯的失落。
「可是雲舟,我還是不開心,王爺剛才連個正眼都沒給我,他的臉色真難看,他應該是擔心裏面的姑娘吧,是不是我打擾他了,雲舟,一個月沒見,我好想王爺啊,他都不想我嗎」
他還把送給她的定情信物碰掉了,碎了。
雲舟沒說話,依舊小心翼翼的給她按摩酸疼的小腿,只低垂的眉眼,一閃而過的複雜和幽暗。
她說,公主,你放心,有雲舟在,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5
南夕嫁到王府的第四年,第三個月,周世堯在書房同屬下商討事情,柳念念端著糕點去了南夕的院子。
「姐姐,念念進府這麼久,身子一直病著,也沒來得及拜訪姐姐,是念念的錯,姐姐不會怪罪念念的對不對」
南夕躺在軟塌上,還有一個月就要臨盆,她的身子酸疼的厲害,近來特別喜歡吃街口的酸棗仁,她剛讓雲舟出去給她買。
南夕想,早知道就不讓她去了,現在還能留下來幫忙捏捏腿腳。
「姐姐,念念今天過來,是有件事跟姐姐商量,這半年來,念念一直住在師兄的院子,我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念念是不在乎名分,可是師兄不願念念被人指點」
「所以,師兄想給念念一個名分,姐姐,你放心,念念不會跟你搶的,念念只求能陪伴在師兄左右,而且,念念現在也懷了師兄的骨肉,已經三個月了,姐姐不會介意的對不對」
柳念念離開後,南夕情緒波動太大,羊水破了,難產,命懸一線,偏偏,柳念念也在此時小產了。
府裡除了穩婆,只有一個大夫,之前特意為了南夕生孩子暫住府中,南夕大出血,生死垂危,柳念念舊傷未愈加小產,情況也是不容樂觀,兩個都需要大夫。
大夫讓周世堯做選擇,兩頭跑只會越來越糟,他只能盡力保住一個,最後,周世堯選了柳念念。
雲舟回來的時候,府裡亂做一團,鈴兒哭的梨花帶雨,見她回來,哭的更厲害了。
「雲舟姐姐,怎麼辦,怎麼辦,王妃怕是撐不過去了,好多血,孩子沒保住,王妃也不行了」
雲舟發了瘋的衝進去,見南夕躺在一片血泊中,氣息薄弱,她抓著一個穩婆雙目赤紅。
「大夫呢!不是有個大夫等在府裡嗎,人呢!」
「大......大夫,聽說府裡還有個柳姑娘,今天也小產了,王爺讓大夫去救柳姑娘了」
穩婆戰戰兢兢的說完,雲舟一個閃身沒了蹤影,她衝進東院,打傷了一眾侍衛,硬是從周世堯手中帶走了大夫。
「周世堯,如果今天公主死了,我南月的萬千勇士,一定踏平你淵王府!」
蘇雲舟不知道,就是他這句憤怒嘶吼,讓周世堯對他產生了懷疑。
6
南夕活下來了,孩子沒了,柳念念也活下來了,就算沒有大夫,她也活下來了。
失去孩子後,南夕瘋了一陣,她抗拒周世堯的道歉,抗拒王府裡的所有人,整日整夜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除了雲舟,她誰也不讓靠近。
南夕整天摸著自己的肚子,在床上一坐就是一天,雲舟也不安慰她,只是默默無聲的在旁邊陪著她,到時間就餵她吃飯,她餵了南夕就張口,晚上她扶著南夕躺下,先點了南夕的睡穴,然後讓鈴兒進來伺候她更衣。
鈴兒問她為什麼不自己給南夕更衣,雲舟始終保持沉默,然後一個人開始在院中舞劍,院裡的人都知道,只要雲舟不開心,就會拼命的舞劍。
她不開心的時候很多,所以這幾年,武功愈發精湛。
南夕把自己關起來的第六天,雲舟說,公主,如果在這不快樂,我帶你回南月吧。
聽到南月這兩個字,南夕哭了。
她說,雲舟啊,你怎麼這麼天真,你以為,當初大啟讓我和親是為了什麼,我雖是淵王妃,實際上,只是人質而已,一個人質,是沒有自由的。
南夕雖然天真,可她不傻,從她答應和親的時候,她就知道,這輩子她都別想回南月國了,否則,以周世堯這幾年對她的疼愛,她開口求他這麼多次,周世堯怎麼會一直尋藉口搪塞她。
她是南月國高高在上的小公主,也是大啟為控制南月的人質。
在軟塌躺累的時候,南夕給親人寫了第四封信:父皇,一切安好,夕兒想家了。
還沒到年末,可是她就是想寫,她讓雲舟幫她送出去,又在雲舟離開的時候拉住她把信搶回來。
「算了,他們會擔心的,還是到年末再寫吧」
雲舟說她想多了,一封家信而已,南夕說,雲舟你不懂,父皇說了,南月和大啟看似平靜,其實關係很緊張,老是往家裡寫信不好,父皇讓我年末寫封家書,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年末一封家書,就是在報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