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網真的是最恐怖的網際網路世界嗎?

　　文/ 愛範兒 劉學文

　　暗網真的有，但你看到的大多數是假的關於暗網描寫流傳比較廣的當屬《暗網，一個比你想像中恐怖 100 倍的網際網路世界》，還有寫手「恐懼鳥」關於「暗網」的誇張性描寫，再附上幾張模糊而血腥的圖片，就足以讓多數人畏懼了。

　　但實際上，這種描寫就跟我們之前看到的那些地攤文學《全球 UFO 探秘》差不多。比如下面這張照片，被恐懼鳥稱之為 1979 年人類和外星人的「道西戰爭」的照片，巨大的灰人正在向人類邁進，這張照片在「暗網」上才能看到，屬於網際網路的深層信息。關於「道西戰爭」就屬於和都市傳說類似的外星人傳說範圍了。

　　然而，事實並不如此，上面那張模糊的黑白照片只是由下圖轉換而成，所謂的灰人，也只是三個雕像而已。雕像位於塞爾維亞，用來紀念二戰中的死難者，其中部分雕像在 2009 年被盜。

　　另外恐懼鳥關於「暗網」的描寫都出了三本書了，類似於上文的移花接木內容比比皆是，有些畫面容易讓人不適就不放出來了，但實際上許多都是人為加工過的。不少中文網際網路上關於「暗網」的描寫，都是來自恐懼鳥的書，但那些內容更像是嫁接在「暗網」設定下的恐怖小說。

　　而當中國訪問學者章瑩穎在美國失蹤的案件發生後，以及案情水落石出之前，很多公眾號就發文表示這件事背後是國際人口販賣以及「暗網」在作祟。一時間，「暗網」這個對大多數人來說都還很陌生的概念再次走入人們的視線，激起社交網絡上一陣又一陣的恐慌。

　　傳說大多是假的，但「暗網」真的不光彩

　　在震驚中美的章瑩穎案件之後，另一件和「暗網」相關的新聞也來了：美國和歐洲官員領導的一輪全球網絡犯罪調查，已關閉了 Alphabay 和 Hansa Market 這兩個所謂 「暗網」 上的非法集市，每月在上面交易的消遣性毒品、失竊信用卡帳號及武器價值數千萬美元。

　　此舉是對交易非法商品的網上集市的最大規模國際打擊——Alphabay 是全球規模最大的，Hansa Market 則是全球第三。實施該行動的，是遍及美國、荷蘭、泰國、加拿大、英國、法國及其他國家的數十家政府機構。

　　關於「暗網」，最出名的一句話應該是這句：暗網也稱深網，也稱隱形網，hideweb，deepweb。深網的意思就是說冰山上露出的那一角使我們現在看到的 「明網」，據說整個數據量的 96% 在下面。

　　天了嚕，96% 的數據量都在「暗網」裡面，那得多少伺服器成本啊，然而第一和第三的暗網集市月交易額的幾千萬美元，怎麼著都覆蓋不了數據存儲的成本吧。

　　事實證明，96% 這個數據很可能是早前營銷號隨意想的數據，然後就成了「暗網」驚悚文裡面的標配，用來讓吃瓜群眾覺得這個世界還有很多未知的黑暗面。

　　另一種可能性是撰文者將「深網」和「暗網」混淆了，所謂「深網」是指網際網路上不能被搜尋引擎抓取到的內容。比如我和同事的微信聊天記錄，我存在網盤裡的僅自己可見的音頻視頻，甚至是我設置了僅顯示三天朋友圈，那三天之外的朋友圈內容就是屬於搜尋引擎無能為力的範圍了。這部分的數據量比搜尋引擎能夠抓取到的多得多就比較正常了，至於是不是 96% 和 4% 的比例就不知道了。

　　至於「暗網」，通常可以認為是「深網」的一個子集，而且是很小的一部分子集。因為使用暗網確實需要一點點的技術門檻和成本，這決定了能夠使用暗網的人數僅僅是網民中極少的一部分，因為使用暗網確實很難被追蹤到，所以具體有多少也很難去界定。有數據指出瀏覽暗網所用的 Tor 瀏覽器年下載量在 5000 萬，日活只有數十萬。指望這少部分暗網用戶創造 96% 的網際網路數據量也不可信，即使他們每個人都佔著千兆帶寬的網絡不停地複製粘貼上傳下載也做不到。

　　我們需要清楚的一點是，網際網路裡面確實有大部分的數據是無法被搜尋引擎抓取到的，只是這個數據中大絕大部分由你我產生的正常數據，和聳人聽聞的「暗網」無關。另外一個伴隨著章瑩穎案被誇大的事實是，「暗網」上有極多色情變態反人類信息。

　　2015 年數據，來自維基百科這個觀點需要分兩點看：首先，暗網上這類信息確實存在。不過，並不是暗網上的絕對主流，暗網上最多的信息還是關於「毒品，交易，欺詐，比特幣」，好吧，看起來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的，「欺詐」成為被關注較多的關鍵詞，是因為在「暗網」裡面，真的人心不古世風日下，詐騙信息滿天飛。「暗網」 非法集市 Silk Road 的創辦者 Ross Ulbricht 多次僱兇殺人，但最終接單的卻是美國禁毒署特工，而所謂的死亡現場，也不過是通過番茄醬製造出來的。最後美國特工還根據這些僱兇殺人等信息順藤摸瓜找到了 Ross Ulbricht 本人。

　　為了印證暗網上這些真真假假，愛範兒（微信號：ifanr）還下載了 Tor 瀏覽器掛上 VPN 潛入暗網探究了一番，看到比較顯眼的信息是信用卡交易等等非法的黑市交易，也有 iPhone 在售賣。

　　不少較真的媒體還真正地交易了一番，比如買了被複製的信用卡買機票，瀏覽兒童色情網頁又感到不適馬上關掉，以及和不認識的人聊些十八禁的內容...

　　槍枝在暗網上明碼標價，圖片來自：vice

　　的確，暗網上更多的是在現實世界裡違法的勾當，有報導稱有青少年服用過量毒品身亡，而許多毒品交易交易就是在 Alphabay 上完成的。這也是多國政府機構幹掉 Alphabay 和 Hansa Market 這兩個「暗網」 非法集市的原因。

　　離開光怪陸離的都市傳說，回歸到現實中來，Alphabay，這個最大的「暗網」 非法集市自創立以來已有逾 10 億美元的交易在上面進行，這些交易是用比特幣或其他數字加密貨幣支付的。Alphabay 上非法藥品和化學品的交易條目超過 25 萬個，失竊身份證和信用卡數據的交易條目超過 10 萬個，說是暗黑版淘寶也不為過。

　　而說到這些「暗網」非法集市的始作俑者，結局都算是惡有惡報，Alphabay 創辦者亞歷山大 卡茲在被捕入獄後疑似自殺身亡，另一個臭名昭著的「暗網」 非法集市 Silk Road 的創辦者 Ross Ulbricht 則被判了終生監禁。

　　相比於各種以訛傳訛的文章中描述的驚悚場景，「暗網」的體量沒那麼誇張，但正在滋生壯大的暗網世界依舊引起了外界警覺，歐盟專員季米特裡斯 阿夫拉莫普洛斯說：

　　暗網正發展為猖獗犯罪的庇護所。這對我們的社會和我們的經濟都是一個威脅，我們只能在全球範圍內共同應對。

　　暗網中的中文參與者少，但...

　　有過獵奇瀏覽暗網經歷的人可能會發現，這裡的中文內容少得可憐。

　　正如有人拿暗網做正經事，比如我們一位酷愛食用 Soylent 的同事就發現暗網上有人正兒八經地賣這種代餐食品，也有人拿日常可用的網際網路工具做非法勾當。中文網際網路使用者參與暗網不多背後有很多語言以及文化的原因，這不代表著心懷不軌的人就沒有工具可以利用。

　　就連最普通的百度貼吧以及 QQ 群這類工具，都可能成為戀童癖和色情直播的載體。而這些內容，又是暗網裡面較為多見的非法內容。

　　早在 2012 年就有報告指出，在 2011 年（中國）大約有 9 萬人參與網上黑市交易，造成了當地 53.6 億元人民幣的損失，1.1 億用戶成為受害者（佔當時中國網民的 22%），影響了 110 萬網站（佔當時中國網站數量的 20%）。與使用暗網不同的是，中國網際網路黑市上的個體戶更傾向於用公開的網絡平臺來進行買賣。

　　他們通過黑話來掩飾交易，比如銀行卡帳號密碼和各種網遊帳號密碼均被稱為 「信封」 或 「信」，而不法分子用來收取帳號密碼的電子郵箱、在線 Web 應用程式等則被稱為 「箱子」。包含銀行卡磁條的竊取信息則通常稱為 「資料」、「軌道料」 或簡稱 「料」。

　　但新的網際網路應用何其眾多，藏匿在這裡面的灰色地帶和黑色地帶還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