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五億多年前,是地質學史上稱為寒武紀的古生代時期,這一時期作為古生代的第一紀,不僅對地質學研究有著重大意義,更是古生物學歷史上最為瘋狂、絢爛、神秘的時代。在寒武紀之前,地球物種較為單調,寒武紀時期,在地質學上相對很短的幾百萬年間,全球物種突然瘋狂進化,數不清的無脊椎動物、節肢動物、軟體動物、腕足動物和環節動物等等都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了這個星球上,極大地豐富了地球物種多樣性,這璀璨的幾百萬年,被稱為「寒武紀生命大爆發」,又經過數億年的演化,才有了今天生命多彩多姿的地球。寒武紀生命大爆發的原因,是一個巨大的謎團,也是達爾文進化論最大的悖論。
如果,在人類文明徵服整個星球的今天,寒武紀再次降臨,全球物種再次瘋狂進化,這個星球將遭遇怎樣的洗禮?從食物鏈頂端轟然墜落的人類,又將面臨怎麼樣的命運? 本文大背景設定借用自起點文《全球進化》,已得到作者本人咬狗大人的授權。 文中的背景、升級模式、物種進化方式、戰鬥模式、主線情節,借用《全球進化》部分內容,但所有設定都做出了大幅度修改,人物和情節均為原創。本文有千奇百怪的進化和物種的異變,有升級,有團隊,有戰鬥,有基情,有多屬性美男,有無限YY空間~~老千不坑不BE,請大家多多支持哦~PS:養父中的主副CP都將在這個末日場景裡出現,龍血一族將作為末世一股龐大的勢力和本書的角色們正面相遇!!!!!喜歡《養父》的童鞋們不要錯過喲~~搜索關鍵字:主角:叢夏,成天壁 ┃ 配角:┃ 其它:末世,冒險,升級 植物飛速生長、流浪動物攻擊人類、食物加速腐敗,一切的怪異現象只源於青海格爾木地區的一場大地震。異常就像瘟疫一般,迅速從青海地區蔓延開來,全國一度陷入了詭異,並且隨著時間推移不斷惡化。叢夏只是個普通的小職員,寒武紀再次降臨,卻要被迫參與到這場物種瘋狂進化的反抗當中…… 人妻屬性自然萌的主角叢夏,面癱屬性間或傲嬌的機密軍人成天壁,攻受的搭配是文章的亮點萌點之一。作者開篇運用了大筆副來突出物種進化,通過各種詭異的細節,渲染奠定了文章的整體基調,隨著故事情節的慢慢展開,無論是特種兵濃鬱的軍人氣息,或是主角叢夏勵志向的成長,還是二人的並肩作戰同進同退,都讓讀者血脈賁張欲罷不能。
老千的小博客:http://bulaoge.net/?shuiqiancheng原文地址: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743490 「北京時間下午四點二十七分,我國青海格爾木地區發生芮氏8.3級大地震,震幅波及數百公裡……」
「今日下午青海格爾木地區發生8.3級地震,目前地震影響尚不可估量,但震中地帶海拔超過4000米,方圓一百裡無人居住……」
叢夏快速瀏覽了一遍不斷冒出來的地震信息,他加的那個遊戲群也正在刷屏討論地震,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地敲動:「果然是地震,隔這麼遠都能感覺到,都把我震醒了!」
「還好是在格爾木無人區,8.3級地震啊,隨便在哪個城市都得死一片一片的,真嚇人。」
「是啊,還好是無人區,我在北京都感覺到了。」
「我在雲南也感覺到了。」
「我在河南也……」
見群裡討論的熱火朝天,叢夏有些插不上話,他看了看表,已經下午六點多了,昨天放假,他熬夜DOTA,早上四點多才睡,一覺睡到剛才被地震給震醒了,因為震幅小,他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起床上網一看,原來真的地震了。
不過這地震似乎和他沒什麼關係,他也沒再關注。
叢夏揉了揉亂蓬蓬的頭髮,進浴室洗了個澡,然後利落地給自己做了兩菜一湯,一邊追新番一邊吃了起來。
剛吃到一半,他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他頓時食慾全無,打電話來的是他的女老闆,一般這時候打電話,準沒好事兒,他嘆了口氣,接通了電話,「喂,蔣總。」
「小叢,在家呢?」
「沒有,跟一群朋友在外邊兒玩兒呢。」
「別騙人了,我這耳朵好使著呢,一聽你的背景聲音就知道你在家,你又沒女朋友,跟一群朋友會去這麼安靜的地方?」
叢夏苦笑道:「蔣總,我投降了,我現在去公司成嗎。」
「不好意思啊,還佔用你星期天的時間,你趕緊來吧,客戶剛才跟我反應網站出了個漏洞,你來解決一下。」
叢夏心想你光嘴上不好意思頂什麼用,給我加班費啊你大爺的。
他無奈地掛上電話,換了衣服準備去公司。
臨走前想到去加班的肯定不止他一個人,又從冰箱裡拿出昨晚上蒸的包子,熱了幾個帶上。
他租的房子離公司很近,騎自行車十分鐘就到了。
他一邊聽著歌一邊上了樓,他們辦公室的燈果然亮著,不過只有辦公區域亮燈,公司大門前臺處還有些暗,但並不影響他走路,這條路他閉著眼睛走都不會撞牆。可今天不知道怎麼的,他經過一處盆栽的時候,突然被絆了一下,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撲去,人跌了個狗吃屎不說,手裡的保溫盒和口袋裡的手機都摔了出去。
砰地一聲大響,把辦公室裡的人都給招了出來,「誰呀?」
叢夏趴在地上嚎了一聲,「我。」
公司的兩個同事大哥出來一看,哈哈大笑,「小叢你搞什麼呀,這麼平的瓷磚你都能摔跟頭。」
叢夏從地上爬起來,「有什麼東西絆著我了……」
話音未落,一個大哥打開了燈,三人往叢夏身後看去。
「咦?」他們均發出驚訝的聲音。
公司那棵放在前臺附近的盆景松,粗壯的枝椏已經伸出了花盆之外,有一段枝椏甚至垂到了地上,叢夏就是被那段枝椏絆倒了。
叢夏疑惑道:「這……怎麼長這麼快?」
公司的盆栽都有人定期護理,不可能長得這麼肆無忌憚了,還沒有人收拾,關鍵是,叢夏記得前天下班的時候這顆盆景松還沒有任何異常,如果一下子長大了一圈,公司不可能沒人發現,難道大家都看漏了?
那個開燈的大哥也喃喃道:「是啊,長得這麼大了?我怎麼沒印象?我剛才經過的時候都沒發現。」
「我也沒注意看,可能就是因為它常年在這兒,所以大家都沒留心看吧。星期一讓人來修剪一下,小叢,你沒事兒吧?給,你的手機。」
「沒事沒事。」叢夏接過手機,整了整衣服,他又看了那棵盆景松兩眼,心裡總有些奇怪的感覺。
「這是什麼?」大哥從地上拎起那個保溫盒。
叢夏笑道:「哦,我昨天包的包子,咱們忙一會兒肯定會餓的。」
「哈哈,咱們小叢是全公司最賢惠的,連女孩子都比不上。」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
另一個也道:「可不是,我上次去小叢家,那房間乾淨的,你都不好意思下腳踩。」
叢夏不好意思地笑笑,「咱們趕緊把事兒忙完,好回去睡覺。」
三人打開電腦忙活了起來。
叢夏是一個網絡工程師,畢業之後在這家公司工作已經快三年了,雖然薪水不高,還經常加班,但他是個隨遇而安的人,有吃有住有平靜的生活,就懶得去改變什麼。
三人一氣兒忙活到晚上十一點多,終於把漏洞修好了,跟客戶溝通完畢後,他們就準備回家了。
一個大哥想起來叢夏帶來的包子,「哎,咱們把小叢的包子吃了吧,我還真餓了。」
「吃了吃了。」
打開保溫盒,包子還是溫的,一個大哥抓過來咬了一口,剛嚼了兩下,就微微皺起了眉頭,「小叢,你這包子是什麼時候包的啊。」
「昨天晚上啊。」
「放冰箱了嗎?」
「放了啊,這麼熱的天怎麼能不放冰箱呢,出來的時候,剛從冰箱裡拿出來解凍的,怎麼了?」
「吃著好像不太新鮮。」
「不會吧……」叢夏拿過一個包子咬了一口,那包子真的味道有點不對,雖然還沒壞,但是吃著就像放了三天的,不怎麼新鮮,叢夏奇道:「怎麼會這樣,我昨晚剛包的,馬上就放冰箱了呀……」
那大哥忙道:「可能是天氣太熱了,沒事兒,其實沒壞,我把這個吃了,別浪費。」
叢夏忙道,「劉哥,別吃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可能就這幾個小時就捂壞了,別吃了,免得拉肚子。」叢夏看著剩下的那幾個包子,頗為可惜。
他從冰箱裡拿出包子,直接放進微波爐裡熱,然後就放進了保溫盒裡,保溫盒是起恆溫作用的,這才三四個小時,怎麼都不應該壞,真是邪了門兒了。
叢夏把包子扔進了垃圾桶,三人一起聊著天下了樓,他們肚子還是餓,於是決定去附近的大排檔一條街吃點兒夜宵。
一個大排檔前圍了好多人,似乎是有人在吵架,老遠就聽著憤怒的吼叫聲。
人都有愛看熱鬧的心裡,他們就往那一片走去,路過那個大排檔,才聽出一桌客人和大排檔的老闆吵了起來。
客人說大排檔的海鮮不新鮮,老闆堅稱是早上剛到的,一直打著冰,不可能不新鮮,於是越吵越烈,突然,其中一個脾氣火爆的女性乘客,上去就推了老闆一把,那個老闆就在眾目睽睽下,猛地被推出去兩三米遠,直接摔到了馬路上,差點兒就砸到叢夏。
老闆並不是倒退著退出兩三米,而是雙腳離地,飛出去兩三米,跌落在地上。
不僅叢夏嚇了一跳,周圍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個老闆是個身高一米八幾,膀大腰圓的大胖子,而推他的女客人,身高不足一米六,看上去非常瘦弱,根本不該推得動這個老闆,而她不但推動了,還推出去那麼遠,就是一個受過特殊訓練的人,也不太可能把一個一百六七十斤,潛意識會穩定自己身形,對推力製造阻力的人推出去那麼遠!
剛才喧鬧的大排檔此時鴉雀無聲。
那女客人也愣住了,有些無措地看著自己的手。
「我靠,大力士啊。」人群中有人驚呼了一聲,周圍人一下子炸開了鍋,紛紛問那個女客人是不是練過。
那女客人滿臉通紅,比老闆還慌張,連忙拉著她的幾個朋友跑了。
老闆沒摔得多重,主要是被驚到了,等回過神來,人已經不見了,氣得直跳腳。
這個小插曲過去後,三人挑了一家大排檔,吃了頓夜宵,吃東西的時候不免談到了青海的大地震。向來愛說話的叢夏,卻對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他總覺得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得很不一樣,很多細節都讓他感到疑惑,卻又沒有可以思考的方向。
他從小就好奇心強,非常熱愛鑽研。他興趣極其廣泛,對什麼東西感興趣,就會花心思研究透,他曾經因為陪朋友挑選花梨木家具,就花了兩個月把花梨木研究了個遍,也曾因為無意間參觀了一個機械加工廠,對流水線機器產生了興趣,花了半年時間試圖設計一個更高效節能的機器,半成品的圖紙現在還在他的抽屜裡。總之,他是個細心敏感的人,喜歡對周圍的事物做細緻的觀察,從他下午醒來到現在,發生了很多他解釋不通的事,這些事在旁人眼裡肯定會被忽略,可他就是覺得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那種預感非常強烈,讓他心裡很不舒服。
那是一種對未知的惶恐。
憂心忡忡地回到家,叢夏打開電腦,又看了會兒電影,心情才平靜了下來。他想肯定是自己昨天晝夜顛倒,太累了,沒休息夠又被拉去加班,才產生了一些負面情緒,睡一覺應該就好了。
天氣炎熱,他又衝了個澡,上床睡覺了。
睡到半夜,他突然被一聲尖叫聲驚醒。那聲音極其刺耳,而且就在他樓下。
叢夏租的這個房子臨街,在三樓,房租比較便宜,還好他睡眠比較好,車來車往的並不影響他休息,但是這聲尖叫近的就跟在他耳邊似的,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拉開窗簾往樓下看去。
昏黃的路燈下,只見一個女人趴倒在地上,一隻大小像貓一樣的東西跟她對峙著,叢夏近視眼,只能勉強看到這些,他趕緊戴上眼鏡仔細一看,那果然是一隻貓,而且全身毛都炸了起來,而那個女人驚恐地直往後退,地上拖出一條血痕。
叢夏很是驚訝,再怎麼樣,一個成年人也不可能打不過一隻貓吧。而且看上去那女人流了好多血。
他套上衣服褲子,穿著拖鞋跑下樓去,正跑著,又聽見一聲尖叫。
叢夏心裡一顫,猛地衝到大街上,眼前的一幕讓他毛骨悚然。
此時正是午夜三四點,街上沒有多餘的行人,否則所有人都會被這情景嚇到。
那隻灰黑色的野貓撲在了那女人臉上,瘋狂地撕咬著她的頭臉和脖子,而那女人拼命掙扎,卻無法甩開它,只能在地上打滾慘叫。
叢夏也沒多想,上去一腳踢在那野貓身上,那野貓嚎叫一聲,被踢到了一邊,但很快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兇狠地瞪著叢夏,眼睛泛著不正常地綠光。
叢夏其實並不是一個膽子大的人,但從常識出發,他實在不認為一個成年人應該怕一隻貓。以他的判斷,這個女人是喝多了所以四肢無力,而這貓顯然是瘋了。
那野貓整個背部都弓了起來,張著嘴朝叢夏發出了難聽的嘶吼,但吼了好幾聲,都不敢靠近,叢夏猛地一跺腳,那野貓轉身就跑了。
叢夏鬆了口氣,雖然他不怕這隻貓,但背著貓咬一口,肯定也不好受,何況這貓還有病。
他趕緊蹲下身去檢查那女人的傷,女人的臉上被連皮帶肉的咬了好幾口,傷口雖然不深,但肯定破相了,比較重的傷來自她脖子上,那貓在她脖子上抓咬出一條很長很深的傷口,流血不止,叢夏對醫學也有些研究,這傷沒傷到動脈,以貓的抓咬力,也不太可能抓破人的大動脈,不過那血流的足夠觸目驚心。
叢夏趕緊衝回樓上,拿電話叫了120,然後帶著錢下了樓,等救護車來了,把那女人送去了醫院。
他用那女人的手機給她家人打了電話,然後墊了兩百多的醫藥費就走了,他實在困得不行,只想回去睡覺,他覺得自己今天真夠倒黴的,碰上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
回去之後他也睡不著了,離天明還有一個多小時,他在床上反覆想著今天發生的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是他太敏感,還是周圍真的發生了某種變化?
他翻了個身,突然想起來,今天去公司走得急,晚飯的碗筷還在廚房忘了刷,他索性睡不著,就起來收拾廚房。
當他看到廚房裡他今天吃剩下的飯菜時,他只覺得一股寒意從頭頂一直鑽到了腳底。
他大約晚上七點離開家,現在是第二天凌晨四點,短短九個小時,他晚飯的食物居然開始長毛了!
天氣炎熱,食物放在室外開始腐敗,這可以理解,可正常的現象應該是發酸,細菌的異變怎麼可能這麼快,這不符合科學規律。
他衝到櫥櫃裡,把自己昨天買的酸奶打開了一罐,一股不正常的酸腐味撲鼻而來,他發瘋一樣把家裡囤積的所有乾貨和在常溫下也能保存很久的食物都拿了出來,發現它們無一例外,全都壞了。
叢夏傻眼了。
他衝回臥室,打開電腦,飛快地在搜尋引擎裡鍵入食物腐敗很快等關鍵字,結果出現了很多新的信息,全都是全國各地網友聲稱自己家的東西以不正常的速度腐壞了。叢夏提取了這些信息的IP位址,輸入統計軟體,發現這些信息大部分是中西部地區發出的,而那些持反對意見的,說食物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全都是東南部地區的。
這結果讓叢夏很是意外,他思考了一分鐘,突然想起了下午的地震。
他進一步分析結果,根據那些信息的IP位址,他總結出離青海格爾木地區越近的地方,食物加速腐敗的情況就越嚴重,而離格爾木越遠的地方,這種現象就越輕,甚至到了東三省和東南沿海一帶,完全沒有異常。
食物加速腐敗的現象,就好像地震的餘震一般,以格爾木為中心,不斷地往全國擴散開來。
那個地震一定有什麼問題! 叢夏把自己的分析結果發布到了他經常混的一個黑客論壇,沒想到凌晨四五點鐘,依然很快得到了響應,論壇裡的一些高手不斷加入分析的行列。他們在各大論壇發布帖子,吸引發現食物加速腐敗的人留言,在短短一個小時內,食物加速腐敗的範圍就從雲貴地帶擴散到了湖北,北部地區也已經擴散到了北京天津,他們分析比照了最近四個小時的數據,發現只要再過三到四個小時,離青海最遠的東三省和東南沿海一帶也將會遭到波及。食物加速腐敗就像一場瘟疫一樣,以青海格爾木震中地區為核心,以極其可怕的速度向全國蔓延開來,而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接著,在網上開始陸續冒出了植物飛速生長的言論,一個網友發布了兩張他家外牆的照片,第一張是三天前拍攝的,三角梅只在他家外牆佔據了很小的一片地方,但是第二張照片上,三角梅已經爬滿了他家三層別墅的整面牆體,網友聲稱三角梅是一夜之間長起來的,他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看不到陽光,出去一看,才發現三角梅把窗戶徹底糊住了,那片外牆看上去就像廢棄多年的鬼屋!
早上六點多,更多的人從睡夢中醒了過來,離青海較近的地區不斷出現各種詭異的現象,食物的加速腐敗、瘋狂生長的植物、表現出極強攻擊性的流浪動物,從昨日下午地震到現在才剛剛十三個小時,全國都陷入了一片詭異之中,而且這種情況隨著時間的推移,還在不斷惡化。
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了地震造成的影響,電視媒體上雖然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估計是被相關部門禁言了,但是禁言擋不住億萬網民的嘴,網上流言四起,各種聳人聽聞的猜測層出不窮。原本一個平凡的星期一的早上,卻變成了全民恐慌日。
叢夏越關注事態越心驚,就在他瘋狂地查找相關信息,試圖分析事態的時候,他的手機響起了起來。
他一看是老闆的電話,猛然驚醒,自己上班已經遲到了。他趕緊接下電話,「喂,蔣總,我現在去公司……」
蔣總的聲音極為慌亂,「小叢,你別來了,公司出事了。」
叢夏其實並不太驚訝,他身在昆明,離青海並不算遠,也是相當早的一批發生食物加速腐敗的地區,按照他們推斷出來的地域關係,雲南是跑不了的。
不過不驚訝歸不驚訝,他還是挺害怕的, 畢竟一夜之間物種出現了失衡的情況,這可能是影響全人類的大事。
他深吸了一幾口氣,「蔣總,公司怎麼了?」
「你記得公司門口那顆盆景松嗎?」
「啊?他是不是長大了?」
「你怎麼知道?」
「昨晚我去加班,被它的枝椏絆倒了,他長多大了?」
蔣總呼出一口氣,語調發顫,帶著明顯的恐懼,「整個外部的辦公區域,幾乎被它佔滿了。」
叢夏只覺得遍體生寒。
就算他再怎麼抱著僥倖心裡,也明白他所生存的世界真的發生了某種可怕的變化,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主要問題是生物的急速發展和變異。比如三角梅和盆景松的瘋狂生長和巨大化,細菌加速繁殖導致的食物腐敗,還有流浪貓狗等弱小的生物突然間具有了攻擊性,這一切的一切,都正面人類社會中慣常出現的生物發生了異變。
蔣總顫聲道:「小叢,你知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你不是最愛讀書嗎。」
叢夏苦笑道:「蔣總,我跟所有人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蔣總嘆了口氣,「你今天還沒出門吧。」
「沒有呢。」
「你去外面看看吧,已經亂了套了。」
叢夏掛上電話,衝到了窗戶前。由於開著空調,他一直關著窗,打開窗往外一看,他熟悉的街區,經過短短一夜之間,已經大變了模樣。
首先就是路面地磚的縫隙中冒出來的野草,已經快要長到人的小腿高,可路上的行人沒有時間關注它們,每個人都神色匆匆,滿臉慌張,三三兩兩地集中到一起討論他們身邊發生的各類異變。
本來應該擁堵不堪的星期一早晨,路面上的車卻並不多,沒有人急著去上班、送孩子、買菜,每個人都意識到,這用常理解釋不通的狀況,絕對不簡單。
恐懼的氣氛比病毒擴散地還要快,就在三個小時前,還只有他和那個黑客論壇的人意識到環境的變換,轉眼間,大部分在這個時候清醒的人,都已經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
叢夏關上了窗,一屁股坐倒在床上。
冷靜,冷靜一點。
他從小到大一直是個書呆子學霸,沒有什麼特長,只是拜父母的遺傳所賜,稍微聰明一些,由於知識面廣,思考問題仔細,他通常能比周圍人更快地分析問題。此時,他的腦海裡就生出了兩個大字:末日。
這並不是憑空猜想的。短短十幾個小時物種變異已經到達了這樣的程度,可以想見,明天那些野草就會把人類辛苦修建起來的道路鋪滿,由於食物的加速腐敗,很快人類就會陷入食物危機,更別提那些逐漸變得兇惡和體型龐大的雜食動物們,它們也在緊跟著植物和微生物的腳步變異。
如果變異的情況不停止,他可以斷定,三天之內,整個人類社會的秩序就會崩潰,被地震波及的地區,都將陷入前所未有的地獄。
末日……末日真的來臨了嗎?關於末日的預言,真的成真了?
叢夏腦子越清楚,心裡就越害怕。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過著朝九晚五知足常樂的生活,從未想過生活能有什麼大的變化,可是瞬息之間,他就要面臨所有物種都變異了的末世。
他智力還成,體能一般,一旦社會秩序崩盤,他可以說沒有任何在末世中生存的優勢,他怎麼能不害怕。
不行,必須早作準備!
叢夏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回到電腦桌前,幾個QQ群都瘋狂地彈跳著消息,隨便打開那個,都是關於末日的各種猜測。
各大論壇和門戶網站也都紛紛報導了這一夜之間的變化,各地都有人開始搶購生活物資,政府那邊還沒有任何動靜,人人自危。
叢夏知道這時候去超市儲備糧食已經來不及了,一是現在超市人很多,二是按照目前的食物腐敗速度,搶來再多的東西,只要無法冷餐,都會在幾個小時內壞掉。
食物問題是眼下最緊急的……
叢夏把家裡所有真空包裝的還沒有腐敗的食物都拿了出來,這些食物暫時都還沒壞,他這人好美食,會做,也樂意做,家裡有很多真空包裝的醃製食物,肉製品尤其多,目前真空包裝並放在冰箱裡還算安全,這些食物至少夠他一個人吃一個月的,前提是這些食物能儲存一個月。
整理好食物後,他給自己唯一還有聯繫的親戚——他在北京的二叔打了電話,但電話關機了。他又給自己幾個朋友分別打了電話,告知他們一定要妥善儲藏食物,如果接下來的情況急劇惡化,他們馬上就要面臨食物危機。
做完這一切後,他已經累得身上冒汗。
他想,自己無父無母無妻兒,這時候反而是件好事,孑然一身,正好不需要牽腸掛肚。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讓自己活下去。
他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想找點什麼東西當做武器,一旦動物也開始變異,那些平素裡弱小的動物都可能成為自己的敵人,他現在想起來昨晚上那隻攻擊人類的貓,都有些後怕。
正滿屋子忙活呢,突然有人按響了他家的門鈴。
叢夏湊到貓眼前看了一眼,外面是個男人,穿著一身迷彩服,頭上戴著帽子,看不清臉,「請問是哪位?」
「你是叢夏嗎?」門外傳來低沉的聲音。
「啊?你認識我?」叢夏把內門打開了,倆人之間隔著防盜網。
那男人微微抬起了下巴,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一雙眼睛非常冷漠。叢夏看得呆了呆,因為這男人長得太好看了,五官深邃俊美,個子也很高,他活這麼大,沒在現實中見過一個男人能長得這麼好,簡直不像真人。
叢夏結巴道:「請問,你找我?」這人應該是個兵哥吧,不僅是因為他穿著迷彩服,他身上那股堅毅挺拔的氣質,也非常符合軍人的形象。
「叢夏,開門。」那人硬邦邦地吐出這四個字。
叢夏怔了怔,回過神來,「請問你是誰啊。」
「我是叢震中教授派來接你的。」
「我二叔?為什麼?」他二叔是古生物學專家,現在人在北京的研究所,父母過世後,他們沒再見過面,聯繫也很少,每年只有過年的時候會互通電話,感情並不算深厚。
「別廢話,開門。」
叢夏一陣頭皮發麻,這兵哥怎麼這麼兇啊,長得這麼帥,好好說話不行嗎。他猶豫著要不要開門,雖然報出了他二叔的名字,可這人實在不太友善……
那兵哥不耐煩了,下一刻,一柄黑洞洞的槍管從防盜門的縫隙裡插了進來,兵哥也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叢夏嚇得雙腿直抖,哆哆嗦嗦地開了門。
那人進門之後,把兩道門都關嚴了,然後環視了屋子一周,「我現在要帶你去北京,把家裡真空包裝的食物全部帶上,其他什麼都別帶。」
「北京?我不想去北京,如果物質持續變異下去,外面馬上就會變得很危險,我只想呆在家裡,哪裡都不會去。」
那人掃了他一眼,「室內很快也不會安全,你沒有選擇,只能跟我走。」
「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是我二叔派來的,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內幕,我二叔為什麼讓我去北京,那個地震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所有東西都變異了!」
「進化。」
「什麼?」
「他們稱之為進化。」
「你是說這些異變,他們叫做進化?」叢夏慢慢咀嚼著這兩個字,越品越覺得正確,那些動植物和微生物,從他們自身的角度講,確實進化了。體型壯大,繁殖速度加快,具備攻擊力,這都是進化的好處,可如果他們持續進化下去,就是人類的末日。人類辛苦幾千年建立起來的文明,都將毀於一旦。
「等等,他們是誰?我二叔嗎?」
那人不再理他,進了他的廚房開始整理食物。
叢夏怔愣半分鐘後,趕緊衝進了廚房,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底氣不足地叫道:「大哥,你別亂動啊,我不想去北京,不管怎麼說,有一個牢固的住所遠比暴露在外面安全多了,我不去我……唔……」
那人掐住了叢夏的脖子,跟提溜小雞一樣把叢夏頂到了牆上,深邃的眼眸中滿是危險的氣息,「從現在開始,再說一句我不需要聽的廢話,我就把你的嘴縫上。」
叢夏因為缺氧,臉漲得通紅,他畏懼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那人把叢夏放下來之後,叢夏徹底老實了,小媳婦兒一樣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那兵哥翻他冰箱,然後把真空包裝的食物塞進背包裡。
叢夏咽了口口水,「大哥,你叫什麼名字啊?哪裡人啊?」
兵哥沒理他。
「你幾歲了啊,看著好像比我小呢,你是當兵的吧?我二叔為什麼讓我去北京呢,他電話關機了呢,你真是我二叔派來的?」
那人終於轉頭看了他一眼,叢夏嚇得一哆嗦,下一秒,一個紙飛到了他面前,叢夏一把抓住,攤開一開,是他二叔的一封親筆信,不過這張紙明顯是傳真過來的,上面寫著:小夏,見字如面,你心中一定有諸多疑問,我無暇解釋太多,雲南已經不安全,跟著成天壁小同志來北京找我,路上無論發生什麼,不要放棄,一定要來北京找我,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希望我們可以相見——叢震中。
叢夏反覆把那短短幾行字看了三遍。儘管他記不得二叔的字跡是怎樣的了,不過口氣很像他二叔,而且,他覺得這個兵哥沒有作偽的必要,首先,他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其次,去不去他自己都做不了主了。
如果這封信是真的,那麼就透露了很多信息,第一,人類的生存環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而且是危險的變化,政府知道的遠比他們多,而北京肯定更安全,他二叔是生物學領域德高望重的專家,絕不會危言聳聽,他說雲南不安全,只是更加證實了叢夏的猜想;第二,變化只會愈演愈烈,目前雲南還沒有到達不安全的程度,可是他二叔已經做出了對未來的判斷,所以,這場進化不是一時之事,一定會加劇;第三,原來這個帥哥叫成天壁啊。
叢夏把那張紙小心地疊好房間口袋裡,「你叫成天壁啊,你是從北京過來接我的?」
成天壁把裝滿了的背包推到叢夏懷裡,「我在雲南執行任務,順便,走吧。」
「現在?現在就走?」叢夏環顧了一下自己租住了三年的房子,一時無法接受就這麼離開。恐怕他這一走,三天之後屋裡就會長滿蘑菇和野草,有一天他真能回來,也早已面目全非,而且,他還未必能回來。
世界怎麼會變化如此之快?昨天的這個時候,他還因為熬夜打遊戲而睡得天昏地暗,短短一天的時間,末日降臨,他要被迫離開。
成天壁把自己帶來的那個大背包也重新背到了身上,簡短地說:「走。」
「大哥,就帶這些東西?我總得帶些日用品和證件之類的吧,還有電腦,電腦我一定要帶啊。」
成天壁看了看表,「三分鐘。」
叢夏愣了兩秒,馬上衝進臥室,飛快地把電腦塞進背包裡,然後找出證件和他所有的積蓄,又帶了兩套衣服一雙鞋,滿頭大汗地收拾完這些,成天壁已經打開了房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快走。
叢夏心裡止不住地難受起來。其實他明白,帶這些東西恐怕不會用得上,他多希望自己是做了一個噩夢,一覺醒來,他還能在自己的小窩裡吃吃睡睡,可惜他必須清醒地面對這個世界。
他感覺鼻頭有些發酸,他重重嘆了口氣,轉身走了,臨走之前,還仔仔細細地鎖好了門,他心裡依然期待有一天能回來。
倆人走到樓下,坐上一輛軍用吉普,叢夏問道:「我們怎麼去北京?」
「飛機。」
「哦,那太好了,應該很快就能到了。」叢夏鬆了口氣,坐飛機就簡單多了,幾個小時後他就能見到二叔了,到時候一定要當面問清楚,這世界究竟怎麼了。
成天壁一邊開車,一邊觀察著路邊植物的生長情況,雖然上面派了轉機來接他們,但是按照這樣的進化速度,不知道飛機起飛會不會受到什麼影響。
叢夏見成天壁不理他,也不再說話,他打開筆記本,繼續關注網絡上的信息,無數的末日流言充斥著整個網際網路,不斷有人把拍攝到的各類詭異的照片發了出來,有體型進化到一頭小牛犢大小的貓,有樹枝伸展出十數米的柳樹,這些只有在科幻電影裡才會出現的變異生物,此時在網上隨處可見。
目前來看,很多動植物都發生了異變,而人類卻……叢夏突然想起了昨晚上那個一下把一百六七十斤的人推飛出去的女人,前後一聯繫,也許那個女人是進化了的人類,至少一個普通女人,不可能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這很合理,動植物和微生物都進化了,人類也有進化的可能,只是相對動植物進化的速度和規模,人類進化的消息非常之少。
車剛拐到主幹道,就停住了。
叢夏抬頭一看,他們前面排了一大長溜的車,根本看不見頭,所有的車輛都在龜速前進著。
成天壁皺了皺眉頭,猛打方向盤,把車開到了人行道上。
叢夏大驚,「你幹什麼。」
成天壁沒跟他廢話,在人行道上飛快地往前衝,路上已經沒有行人,野草似乎比他早上看的時候還茂密了。
叢夏從後視鏡裡看到有些車輛跟著成天壁開到了人行道上,一路狂奔。
這條路是市區上高速和去機場最方便走的一條,難道這些人都想出城?
叢夏道:「為什麼這麼多車?」
成天壁道:「已經有很多人意識到離青海約近約不安全。」
「那個地震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引發物種進化?」
「我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的比我多,告訴我一些吧。」
可惜成天壁並沒有打算回答他,只是專注地看著前面的路,前方出現了大型的雕塑物,人行道走不下去了,他只能被迫拐回車行道,然而車行道早已經堵滿了,根本寸步難移。多耽誤一些時間,他們坐飛機離開這裡的機率就少一份,決不能這麼拖下去了。
成天壁道:「下車。」
叢夏還沒反應過來,成天壁已經跳下車,然後繞到叢夏那邊,把叢夏拽了下來。
從夏急道:「走路去?」二十多公裡啊。
成天壁一腳踢上車門,「往前走再說。」
叢夏抱著沉重的背包跟在他後面,倆人繞過一條道,走到了一個商業街上,叢夏對這條街很熟悉,他的公司就在這裡。
可當他走近公司所在的那棟寫字樓時,他發現自己認不出來這個地方了。
一根粗壯的、巨大的松樹枝從三樓辦公室裡破窗而出,幾乎就要垂到馬路上,叢夏震驚地無以復加,那是他們公司的盆景松嗎?
成天壁見他停下了腳步,用眼神催促他。
叢夏指著那松樹,喃喃道:「那是我們公司的盆景,以前只到我腰那麼高。」
成天壁也抬頭看了一眼那松樹枝,「速度加快了,快走。」
「什麼速度加快了。」
「進化的速度。」
「兵哥哥,你能多跟我說幾句話嗎,算我求你了。」叢夏被他幾個字往外蹦的脾性給鬱悶壞了。
成天壁不為所動,只是有些粗暴地拽著他的衣領,催促他快走。
叢夏差點兒被他帶一個跟頭,下意識地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才勉強穩住身形。
成天壁低頭看著他。
叢夏尷尬地鬆開了手,他正要往後退一步,猛然見成天壁的表情一變,瞳孔瞬間放大,緊接著,成天壁緊緊抱住了他,往一旁飛撲而去。
倆人滾出兩三米遠才停下,叢夏只聽得耳邊唰唰唰的細小聲響,穩住身體回頭一看,那棵盆景松的樹枝往他們剛才站的位置射出了上百顆松針,那暗綠色的細小的松針,有的掉落到了地上,有的直直插進了地磚的縫隙中。
叢夏驚魂未定,話都說不出來。
這顆盆景松,在攻擊他們?
如果他們剛才被射中了,也許不會致命,但是身上肯定跟刺蝟一樣,遍地開洞,叢夏一想到這個,嚇得都不敢動了。
成天壁一把揪起了他,一刻不敢停留地往遠處跑去,沒等他們跑出兩步,那細小的唰唰聲又在背後響起,上百個松針再次射出,只不過射程有限。
倆人一起跑出去三十多米,終於確定那松針射不到他們了。叢夏感覺到小腿癢得厲害,低頭一看,褲管和鞋上插滿了那綠色的小針,他一顆一顆地往外拔,雖然不疼,但是非常癢。
成天褲子上也有一些,他捏起一根小針,仔細地看著。
叢夏也一邊拔,一邊研究這些松針,那松針變得非常鋒利,往常伸手去碰松葉,最多只覺得有點扎手,但是這些松針已經進化得比仙人掌的刺還要尖細,輕鬆就能插進肉裡。
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松樹具備了攻擊人的能力和……意圖!
成天壁把松針扔到地上,「加快速度。」
「哎,等一下。」叢夏抓住了他的褲腿,「我給你拔乾淨,這玩意兒太癢了,走路會難受的。」
成天壁甩開了他的手,「別浪費時間。」
叢夏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你這人怎麼……算了,我看你比我小,不跟你計較了。」
倆人起身往機場的方向走去,叢夏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公司和那粗壯的松枝,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那松枝比剛才還長了……
4、全球大進化 轉過街角的時候,叢夏突然道:「你說那棵松樹,會不會攻擊其他人?」
「不清楚。」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給其他人做個警示?路上還有人呢。」
成天壁停下了腳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腦子還沒清醒,是嗎?」
叢夏愣了愣。
成天壁逼近了他一步,「從地震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八個小時,那棵松樹的體積擴大了四百多倍,而且還沒有停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這是自倆人見面以來,這個沉默寡言的兵哥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叢夏一度以為他的語言能力有障礙,可這間斷的一句話,已經一言揭示了他們的處境。
叢夏知道,自己的思維還沒有從太平盛世中轉換過來,他至今依然覺得,發生的一切都是噩夢,甚至抱著過段時間,危機會過去,社會會逐步恢復常態的幻想,畢竟在人類的歷史上,毀天滅地的災難數不勝數,佔據星球統治地位的人類,怎麼會被一個地震所擊垮?
可是他心裡也清楚,按照這些動植物進化的速度推演,只要這種現象不停下,就拿可棵松樹為例,明天的這個時候,整棟大樓都裝不下它的身體,它的根系會抓地近百米深,它抖落的松針,能把靠近它的任何活物戳成篩子。
這才是現實。
這才是現實!
他想樹立什麼警示牌,避免行人靠近的行為,完全是沒有意義的,只要進化不停止,人類在這個城市的生存空間很快就會所剩無幾,他幫不了任何人,他甚至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叢夏握了握拳頭,「你說得有道理,我也想儘快清醒,而你應該幫助我。你明顯知道比我更多的事,卻不肯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麼?我不想這麼不明不白地走,我本來已經打算在這裡呆一輩子了!要麼你把知道的事情告訴我,要麼你把我打暈了,我看是你動動嘴舒服,還是扛著個人舒服。」
成天壁眯起眼睛看了看他,「我可以把你扔在這裡,你活不過三天。」
「你一定有什麼原因非得帶我走,不然你就不會來。」他獲得的信息越多,他能活下去的機率就越大,哪怕這個兵哥要揍他,他也要賭一把。
成天壁冷冷看了他一眼,把背包放到了地上,拉開拉鏈,叢夏低頭一看,好傢夥,那軍用旅行袋裡全是武器。成天壁拿出一柄手槍和一把匕首,遞給了叢夏。
叢夏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他是第一次摸真槍,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他有些緊張,生怕別人看見,想迅速塞進衣服裡,卻發現根本沒有合適的地方放,大夏天的他只穿了T恤和牛仔褲,總不能直接放褲兜裡,槍把都會露出來。
成天壁皺了皺眉頭,拿回手槍,「會用嗎?」
「知道操作方法,但沒實踐過。」
「這是保險栓,用的時候這樣拉開。」成天壁拉開保險栓後,拉動槍擊上膛,然後又關上了保險栓,「槍已經上膛,用的時候拉開保險栓。」
叢夏道:「我、我知道步驟。」他從新接過槍,不好意思道:「放哪兒啊,衣服太薄了。」
「褲襠裡。」成天壁簡短地說。
叢夏不禁低頭看他的褲襠。
成天壁推了推他的腦袋,讓他看自己掛在褲腰上的槍套。
叢夏尷尬地笑了笑,「給我個槍套吧。」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塞褲襠裡插拔方便。」
「可是,塞那兒……影響走路。」
成天壁不耐煩地搶過槍,扳著他的肩膀讓他原地轉了個圈,然後掀開他的衣服,把槍塞進了他後腰。
冰涼的槍管粗暴地滑過叢夏後腰的皮膚,稍微有點疼,叢夏身體一僵,成天壁推了他一把,「走。」
用GPS重新校準了位置,倆人一起往機場走去。
叢夏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大兵哥,你剛才說路上說的,現在你能把你知道的告訴我了嗎?」
「問。」
「究竟發生了什麼?周圍一切生物的變異,或者說瘋狂地進化,究竟是怎麼回事?」
成天壁道:「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生物進化跟地震有關,地震後從格爾木地區放射了某種能量,往全國,甚至全球範圍擴散,而且不會因為距離遠而減弱,如果這個趨勢不停止,擴散到全球只是時間問題。」
「這種能量是什麼性質的能量?怎麼會有能量在傳播過程中不發生衰竭?最重要的是,它為什麼會引起物種變異?」
成天壁搖搖頭,「不知道。」
叢夏沉思了一會兒,「這樣的物種集體進化,讓我想到了五億多年前的寒武紀生命大爆發。如果僅對比結果,寒武紀和我們現在經歷的事情高度吻合,新生物誕生,物種快速進化、崛起,地球物種被極大地豐富了,只不過,當時所謂的『快速』進化,只是相對地質學歷史而言,實際上也用了幾百萬年的時間,而且分了好幾個階段,而我現在經歷的進化速度,比寒武紀時期快了百萬倍不只,從任何人類科學的角度,都極端不合理,但卻實實在在發生了。那個地震放射出的能量,一定非同小可,難道跟激素有關……」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頗有些意外,叢夏是他不可挑剔的任務對象,對他來說是個累贅,沒想到這人腦子倒還不笨,他道:「北京那邊也有人提出了二次寒武紀的設想。」
「二次寒武紀?」
成天壁點點頭。
「你何時和北京那邊聯繫的?他們都還說了什麼?你跟我二叔通話了嗎,他是古生物學專家,他把對寒武紀的研究當做畢生的追求,他一定知道很多。」
「三個小時前,然後我就接到了帶你回北京的任務。」
「還有別的嗎?你們說了什麼?」
「說青海格爾木市在地震發生的八小時後,已經處於不受控狀態,硬體系統癱瘓,通訊大部分受阻,最後發出的全是求救信號。」
「是地震造成的,還是……」
「具體不清楚,通往格爾木的主要高速公路被地震震毀了,直升機飛過去無法降落,因為所有路面都被野草覆蓋了,唯一一架直升機降落在一個大廈頂層,很快就音訊全無。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出不來。」
叢夏身體一抖,「那裡面的人……」
「大多會死。」成天壁面無表情地說:「進化需要進食。」
叢夏握緊了雙拳,炎炎夏日,他依然覺得渾身發冷。他知道成天壁說得沒錯,他的同胞們不僅會面臨食物危機,還會面臨成為別的物種的食物的危機。作為地震中心的格爾木第一個淪陷,接著就是整個青海省,然後擴散到西北和雲貴川,進而擴散到全國,最後……
以目前事態的發展,人類的生存空間很快就要被進化物種佔據,人類失去的不僅僅是統治地位,還可能淪為最弱勢的物種,頻臨滅絕。
多麼可怕,人類花了幾百萬年爬到了食物鏈的最頂端,一場地震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顛覆一切!
除了天劫,叢夏已經想不出別的形容詞。
叢夏顫聲道:「我們能逃出雲南嗎?」
成天壁的聲音很平靜,「不知道。」
叢夏沉默了,他在大腦內把今天凌晨在黑客論壇跟網友一起推演出來的食物腐敗現象向全國擴散的速度回憶了一遍,當時推算未來變化,得出的結論是食物腐敗現象擴散全國的時間為五十五小時左右,食物腐敗現象的擴散速度,其實就是成天壁所說的那種能量的擴散速度。他假設以格爾木為中心,把從格爾木到黑龍江省邊境的撫遠縣作為半徑畫一個單位55的圓,格爾木是1,撫遠縣是55,昆明則大約在10到15之間,如果格爾木是在地震發生八小時後進入「求救狀態」的,也就是說,作為1的格爾木在震後8小時不受控,那麼作為10到15的昆明,也就是在80到120小時,或者說3到5天之內,也將淪陷!
叢夏瞪大了眼睛,一把揪住了成天壁。
成天壁皺眉看著他。
他把自己剛才的想法複述了一遍,說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他現在心裡極度沒底,他總覺得他們不會順順利利地坐飛機離開這裡,因為今天大部分航班都或延誤或取消了,那股能量既然能傳播大地,也很可能會影響上空。
而且,就算他們到了北京,之後呢?如果情況沒有改變,北京早晚也會……
成天壁點點頭,「3到5天的分析正確,他們給我的也是這個時間。」
叢夏只覺得雙腿發軟,他苦笑道:「我無法想像我現在站的這個地方,幾天後會變成什麼樣。」
成天壁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事實上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世界究竟會變成怎樣,沒有人能夠回答。
叢夏深深嘆了口氣,「說點別的吧,比如,說說你,你和我二叔通話了嗎?他還好嗎?」
「沒有,我直接接到命令。」
「你是什麼兵種啊?隸屬哪個部隊啊?」
成天壁沒理他。
叢夏又自討了沒趣,他心裡有些鬱悶,「大兵哥,你跟我多說幾句話吧,指不定咱們活不了幾天呢,死前嘮嘮嗑做做伴,不是挺好的。」
成天壁掃了他一眼,「想死?」
叢夏哆嗦了一下,「不想,可我覺得末日真的降臨了,我也活不下去。」
「確實。」
叢夏哭喪著臉,「也許你能比我活得久點,哎,你有沒有覺得越來越冷了?」
成天壁頓住了腳步。
來人仔細感受了一下,真的越來越冷了,現在是三伏天,氣溫怎麼會突然下降?
遠處迎面走來三個人,看來是一家三口,各個行色匆匆,也都背著行李,看到叢夏他們,開口道:「你們也打算往南方走?」
叢夏點點頭,「差不多,你們去哪兒?」
「沿海一帶吧,聽說過了海就沒事兒了,否則吃的東西幾小時就壞,放冰箱都壞,很快就要餓死人了,聰明的現在都開始往外走了,不管怎麼樣,避一避再說。」中年那人說完之後,搓了搓胳膊,「奇怪,怎麼突然這麼冷?」
「可是很多飛機都取消了,你們怎麼走?」
「本來是開車的,結果堵成這樣,我們打算去火車站碰碰運氣,現在往外走的人還不算多,真要等到過幾天食物爛的沒法吃了再走,那就是大逃荒了,什麼車都上不去了,小兄弟,趕緊走吧。」
那一家三口走後,成天壁看著手錶上的溫度計道:「不對勁,氣溫驟降了八度。」
「果然!咱們趕緊回去拿衣服,鬼知道這要降到什麼程度,一下子從夏天到冬天我也不奇怪。」
成天壁抓著他的胳膊,把他拖進了一處居民樓,「浪費時間,況且也來不及了。」
他把手腕橫到叢夏面前,叢夏驚訝地發現,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又降低了兩度,現在是十九度。從二十九度降到十九度,恐怕十分鐘都沒用上!
「我們去哪兒?」
「找衣服。」
成天壁拽著他衝上樓,見著門就敲,只要裡面有人應答,他就去敲下一個樓層,倆人一直走到了七樓,終於敲到了一處無法應答的家門,成天壁掏出手槍,叢夏只聽到消音器的啾名聲,門鎖就被成天壁給打開了。
叢夏低聲道:「你在幹什麼,萬一裡面有人呢!」
「閉嘴。」
叢夏凍得打了個哆嗦,拉過成天壁的手腕一看,十五度!
門一開,他緊跟成天壁衝進了屋子裡,屋裡還帶著溫度的空氣實在太吸引人了。
成天壁進屋之後,故意踢翻了一個花瓶,砰地一聲巨響,屋裡卻沒有任何反應。
叢夏鬆了口氣,看來真的沒人。他帶著私闖民宅的罪惡感,小心地脫下了鞋,過去把窗戶關上了,越來越冷了,太邪門兒了!
成天壁道:「開空調,找衣服。」
屋裡的溫度還在二十度以上,倆人放鬆了不少。
為了緩解緊張的情緒,叢夏甚至大著膽子喝了杯水,然後就打算去臥室找幾件厚衣服,再作打算。
他剛往裡面走了幾步,就聽到臥室的方向傳來一聲動靜,類似什麼厚重的東西在地面上拖行的聲音。
叢夏頓住了腳步,成天壁也輕輕走了過來,悄無聲息地摸出了槍。
成天壁冷聲道:「誰在裡面,出來。」
拖行的聲音停住了,但下一秒,那拖行的聲音突然加快了,叢夏頭皮發麻地看著臥室的門,只見一個棕紅色的長毛生物從門內衝了出來,身形巨大,接近兩米!
成天壁毫不猶豫地朝著那東西開了一槍,那東西嚎叫了一聲,摔倒在地上,打了個滾之後縮向了沙發後面,叢夏和成天壁這時候才看清楚,那是一隻猴子。
只不過,那紅臉獠牙、目露兇光、長毛墜地、身長兩米、速度極快的怪物,跟他們認知中的猴子相去甚遠。
叢夏嚇得一動不敢動,腿肚子直抖,成天壁額角冒出了冷汗,雙眸死死地盯著那隻躲在沙發後面的猴子。
他們誰都沒動。 成天壁低聲道:「把背包慢慢放到地上。」
叢夏咽了口口水,他也發現了那猴子一直在盯著他看,估計這是這戶人家養的寵物猴,人走了把它關家裡了,現在食物全都壞了,它肯定餓著呢。
叢夏一直盯著那猴子的一舉一動,一邊輕手輕腳地把背後放到了地上,甚至打開了背包的拉鏈,以示誠意。他生怕那猴子躥上來,就算他的眼睛能夠跟上猴子的動作,他的身體也不會有時間反應,他不想死。
「往後退。」成天壁又道。
叢夏往後退了一小步,那猴子突然瞪大了眼睛,兇狠地朝他嘶叫。
「別動。」成天壁輕聲道:「別退了,他想吃的是你。」
叢夏腿肚子發軟,聲音都變調了,「你怎麼知道。」問完之後他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那猴子盯著的是他,根本沒看地上的一大包食物。
「食物可能變質了,猴子的嗅覺是人類的一千多倍,他聞得到,只有我們是新鮮的。」
成天壁說得沒錯,剛才他打開背包的時候,看到有幾袋真空包裝的香腸已經漲袋了。猴子選擇了相對弱小的他,而不是人高馬大還舉著武器的成天壁,真他大爺的聰明!
叢夏顫聲道:「那現在怎麼辦。」
「一會兒我讓你跑,你就往廚房跑,什麼也別管,進去堵住門。」
「那你呢?」
「別管。」
叢夏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克制著身體的顫抖。
成天壁突然大喊一聲:「跑!」接著猛地朝那猴子藏身的沙發連開四槍。
叢夏扭頭往廚房跑去,那猴子憤怒地吼叫著往沙發另一頭跑去,成天壁也趁機想往臥室衝,沒想到那猴子猛地躥出了沙發,瘋狂地朝他撲了過去。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地血腥味,那猴子長長的皮毛上沾著鮮紅的血跡,疼痛讓它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它放棄了更好下嘴的叢夏,轉而攻擊打傷他的成天壁。
成天壁手上拿的中國制式54手槍裡只有7發子彈,已經打出去了5發,現在僅剩2發,他想也沒想,在猴子正面撲向的時候,朝著猴子的前胸開了兩槍。
另成天壁驚訝地是,近距離被擊中兩槍,那猴子竟只是踉蹌了兩步,依然頑強地朝他撲了過來,猴子雙眼血紅,顯然已經被氣瘋了,不到兩秒的時間,那猴子已經跳到了成天壁面前,一下子把他撲倒在地,血盆大口朝成天壁的脖子咬了過來。
成天壁把手槍塞進了那猴子嘴裡,手槍的大小剛好卡住了它的上下牙床,猴子大聲吼叫,一爪子拍向成天壁的臉,成天壁用胳膊一擋,被抓出了三刀血痕。
叢夏聽到了外面肉搏的聲音,嚇得渾身直哆嗦,他顫抖著抽出了手槍,他沒法看著成天壁被猴子咬死而無動於衷,況且,成天壁死了,他也活不久了。
他猛地打開了大門,大叫一聲,試圖吸引猴子的注意力。
那猴子卻全無反應,那把槍頂著它的牙床,它卻吐不出來,氣得它大聲怒吼。
成天壁被猴子抓出了好幾道血痕,厲聲喊道:「開槍!」
叢夏哆哆嗦嗦地扣住了扳機,成天壁看他的樣子,知道不能指望他了,第一次用槍就碰到如此危險的情況,叢夏早把自己教的扔腦後了,保險栓都沒拉開。
成天壁的手臂血流不止,疼痛不斷刺激著他的大腦神經,他感覺頭皮一陣發麻,那猴子又一爪子拍了過來,他聽到了那爪子帶起的風聲。
不,不只聽到,他仿佛還「看」到了那爪子破開空氣,朝他的頭部揮舞過來時在空氣中留下的風的軌跡,他瞪大眼睛,眼看著那隻大爪子在他臉前改變了攻擊的方向,仿佛在那一瞬間,被一隻無形的手推了一下,一下子轉軌,拍了個空。
成天壁抓著這個唯一的機會,從猴子身下竄了起來,一把抓著它的胳膊往下一下,猴子被俯身,成天壁揮起拳頭,狠狠朝它的太陽穴猛擊。
當他揮動拳頭的時候,他又「看」到了風的軌跡,那感覺非常奇妙,就好像那軌跡在隨著他的意志改變,他想讓風把對自己拳頭的阻力降到最低,甚至給予他助力,那一瞬間,他真的感覺到自己的拳頭變得輕盈了,砰地一聲悶響,他擊中了猴子的太陽穴,這一拳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道,都是他從未有過的強勢。
那猴子被打蒙了,狠狠甩著腦袋,成天壁一把揪住它的長毛,朝著太陽穴猛擊數拳,打得那猴子眼球變成了血紅色,最後無力地歪栽在地上。
叢夏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他不僅驚訝於成天壁的兇悍,更令他感到驚奇的時,他感覺成天壁的拳頭帶著風,那拳速極快,就好像在成天壁的拳頭到達之前,風已經先一步到達,吹起了猴子厚重的毛髮,他懷疑自己看錯了,那是人類該有的速度和力量嗎?
他的腦海中浮現了那個在大排檔把老闆推飛出去的女人。
成天壁大口喘著氣,一手還死死揪著一撮猴子的毛,另一隻手緊握成拳,手臂上的血不斷順著拳頭滴落到地上,觸目驚心。
叢夏小聲道:「它……死了嗎?」
成天壁扭過頭,被汗水和血水浸溼的臉龐,顯得兇險非常,叢夏這是第一次看著他的臉的時候,無法發出對美貌的讚嘆,而只感到心驚膽戰。成天壁說:「沒有,把槍給我。」
叢夏走了兩步,實在不敢靠近那猴子,於是隔空把槍扔了過去,成天壁一手接住槍,拉開保險栓,對著猴子的大腦連開三槍,動作乾淨利落,一氣呵成。猴子炸開的腦漿飛濺到了他身上、臉上,他卻沒有一絲表情,讓人望而生畏。
叢夏下意識地扭過了頭,有點不適應這樣血腥的場面。
成天壁拎著槍,一屁股坐在地上,沉默地看著自己的手。
叢夏走過去想把他扶起來,「你胳膊和腰上都被抓傷了,快起來處理一下傷口。」
成天壁沒用他扶,自己站了起來,坐到了沙發上,「我包裡有藥品。」
叢夏果然從成天壁的軍用旅行袋裡翻出了一個藥包,裡面有簡易的傷藥。成天壁被抓撓的傷口有些長皮肉外翻,傷口上還沾著那猴子粗硬的毛髮。叢夏深吸了口氣,用酒精一點點給成天壁清理著傷口,他此時雙手還在顫抖。
他從前並不認為自己是個膽小的人,當然,也沒有特別有膽識,他只是個普通人。跟這個世界上千千萬萬個普通的男人一樣,敢一個人熄燈看個鬼片,敢走夜路,敢抓小偷,正常有序的文明社會,一個普通人能有多大的機率碰到致命的危險?如果不是今天的這一幕,他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在面對生命威脅的時候,究竟有多膽怯。
今天如果不是成天壁在這裡,他會淪為這隻猴子的食物,只要一想到這個,他就怕得渾身發抖。
叢夏不禁抬起頭,抱著欽佩的心情看了成天壁一眼,結果成天壁也在看他,倆人四目相接,一個冷淡,一個羞愧。
叢夏低下了頭,自嘲道:「多虧了你,不然我今天肯定走不出去了,謝謝。」
成天壁只是催促道:「快點。」
叢夏不敢大意,仔仔細細地擦拭著傷口,如果食物上的細菌都能變異成那樣,那麼傷口上的細菌沒道理不進化,他不禁擔憂,成天壁這個時候受傷,究竟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成天壁的心思卻根本沒在傷上,他一直看著自己的手,沉思著。
包紮完傷口後,叢夏也發現了他的動作,他輕輕抓住成天壁的手,仔細看了看,「你這拳頭……」
成天壁看著他,「怎麼?」
「剛才你打那隻猴子的時候,速度真夠快的,我都看花眼了,你當兵幾年了?練過的都像你這麼厲害?」
「剛才我揮拳頭的時候,你看到什麼,從頭到尾描述一遍。」
叢夏想了想,「我看到的拳頭以相當快的速度猛擊那猴子的太陽穴,你的拳頭就像……帶著風,沒錯,就是帶著風的感覺,那猴子那麼厚的毛,都被風出起來了。」
成天壁眯起了眼睛,「果然……」
「怎麼了?」
成天壁沉吟了半晌,才開口道:「我也感覺到了『風』。」
「感覺到了『風』,什麼意思?」
成天壁看向叢夏的身後。
叢夏也轉頭,茶几上放著一個燒了一半的矮胖的裝飾蠟燭,大概有成年男人的手腕粗,實心的。
成天壁突然一揮手,叢夏只感覺一陣風從臉龐刮過,他不僅頭髮被吹了起來,腦袋都向旁邊偏了幾寸,接著,就見那個蠟燭被吹落到了地上。
倆人都沉默了。
這場景類似隔空取物,通常出現在魔術和超能力的表演裡,但叢夏知道成天壁不是玩兒雜耍的,而一個離成天壁一米多遠的蠟燭,也不會因為他隨便一揮手就掉到地上。
剛才那股風,是成天壁揮出來的。
叢夏的呼吸有些顫抖,「這是……進化?」
動植物和微生物都進化了,人類發生變異也並不是稀奇的事情。比如那個力氣極大的女人,再比如成天壁,這些令人詫異的能力,除了進化,叢夏想不出別的可能。
成天壁又一次看向了自己的手,喃喃道:「進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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