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們結婚一周年
紀念日
早上一睜開眼睛
心情就很歡欣,終於可以心安理得
接受男生送的禮物了
Marc Chagall's fiancee, Bella
今天,你會送什麼禮物呢?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錦瑟》|李商隱|晚唐
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這樣一個男孩。狂妄、自大、不可一世,毫無底線地自信。最讓人嗤之以鼻的是,還特別喜歡招惹女生。
怎麼招惹女生的,大概是忘了。但仍然記得那個哭笑不得的夜晚。應該是夜晚吧,好像我們在上晚自習(比起高中時代的土味稱呼,更喜歡初中時候的夜自修)。前排的敏敏同學在慢慢融化著什麼口味的硬糖,再前一排的你,轉過頭來,組團聊天。
The Birthday |Marc Chagall
聊著聊著,敏敏同學突然伸手把嘴裡的糖果夾了出來,遞給你,你二話不說就塞進嘴裡。那一刻,敏敏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噗」的一聲把嘴裡另外一顆糖吐到地上。
自打來到這個世界,十四年來,這是我目擊過男孩女孩之間,最大尺度的表演。當時感覺頭皮發麻,一陣惡寒。對你的印象,也從最開始的喜感,拉成了長長的不屑一顧。
我從來就不曾了解過你,
你總是活在我的記憶裡。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無題》|李商隱 |晚唐
就是這樣一個你,這樣一個整天嬉皮笑臉、流連花叢的登徒子,除了一手規整的鋼筆字,前有自稱校長乾兒子的囂張,後有考試作弊被抓包的悽涼,沒有顏值,沒有氣質,連在講臺上罰站,都不規矩,長輩說重一句,就跟個孩子似的氣衝衝跑出去。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突然覺得你很好看,怎麼都看不夠。你坐在前面,就不自覺地默默去看你的背影。你坐在後面,會趴在桌上側過頭偷偷打量你。呀!你怎麼這麼帥。
Flowers Above Saint-Jeannet|Marc Chagall
還記得,那時候打得很火熱的籃球賽。女子籃球讓人忍俊不禁,而你的姐姐總是球場上一團不容忽視的焦點(原來胖女孩,也可以那麼颯氣)。
不出賽的時候,她會站在一邊努力地為你加油、吶喊。看著你在籃球場上奔跑的樣子,第一次,遠遠看一個人,無端地有一種酸酸的感覺,我無法解釋那是怎樣一種心境。
也許是塵封已久的記憶忽然被風輕輕吹起,剛剛掀開微微一角縫隙,就輕輕落下合閉。也許是過去與未來,在時間的洪流中,一閃而過、重疊交錯。又或許,是奈何橋孟婆的最後一碗湯,不夠分量,讓我在滾滾紅塵的漩渦裡,也能夠聽得見很遙遠很遙遠的聲音。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夜雨寄北》|李商隱|晚唐
從前,時間很慢,慢到每一秒,都度日如年。那天放學,穿過馬路,我低著頭神遊了好久。一抬頭,猛然發現,你慢悠悠地走在百米開外。
我一下子驚慌失措,左右無處可藏,一個激靈,拔腿就跑。就像八百米最後的衝刺,我拼盡全力往回跑了好久好久,終於跑到馬路跟前大樓的直角線,轉身就縮到牆角邊,背對你躲了起來。
Sobre la ciudad|Marc Chagall
身後有了掩護,心跳也開始減速,停息片刻,便忍不住從牆角小心翼翼探出頭來:遠處的你,依然在慢悠悠地向前走。直到你走出視線,我才敢大大方方地站出來。
每每想到這一幕,不得不感嘆自己蠢萌蠢萌的少女心。身前明明有一排行道樹,非要跑那麼遠那麼遠的路。也許我太喜歡你了,瘦瘦的樹根本遮不住胖胖的喜歡,哪怕露出來一小塊衣角,我都會感到不安。
The Promenade|Marc Chagall
一直以為,自己是佛祖座下的一枚散仙,兜兜轉轉歷劫凡間,總有一天,我是要回天上去的。紅塵俗世的愛,怎麼可能困得住我。
但是當我不知道你在哪裡,卻能一路問人幾近放棄,最後還是把你從深山老林翻出來的時候,我是幸福的。當我突然想你很想你,下一秒就不可置信地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我是幸福的。當你一如既往自命不凡地問我,什麼時候回成都的時候,我是幸福的。
這樣的幸福,放在人間,很短暫,可卻被一個我只見了三個月的大哥記了很多年。
婆婆說她80了,砍不動了,哪天讓哪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過來鋸了它。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無題》|李商隱 |晚唐
多年不見,他突然問我:不去成都啦?我忽而記起,剛畢業那年,在他面前,我曾元氣滿滿地提到過自己在成都有一個初戀。這樣的說辭,從一上大學開始,人盡皆知。
高中畢業,老畢說:你要是敢在大學談戀愛,老娘掐死你!在她看來,世風敗壞,男孩女孩們一談戀愛就同居,女孩子很容易吃虧。一半迫於長輩的威嚴,一半執著於「念念不忘」的初戀,年輕時候的我,深信非單身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Lovers with Daisies|Marc Chagall
誰知,念念不忘,必有迴響。我內心帶著哭腔一個字一個字問你:要是我喜歡上了別人怎麼辦?哪怕靈魂的另一邊,心無掛礙的我,把自己鄙夷到了極點。
因為你,
我和我時常打架,
在白天,在深夜,
像兩顆不定時的炸彈。
2018年的冬天,一整個冬天,我都是悲傷的,毫無緣由地悲傷。更神奇的是,我的左右腦似乎是分離的,那是怎樣的一種分離呢?
Homage to Gogol |Marc Chagall
就是當我坐在辦公室,專心致志地伏案工作,聚精會神地想著怎麼遣詞造句的時候,另一邊,鋪天蓋地的悲傷席捲而來,像寒冬臘月層層疊疊凝固的大霧,經久不散。
而這樣毫無關聯的兩條線,就跟左手畫方右手畫圓一樣,平行對立,互不幹擾。仿佛悲傷是與生俱來的一部分,它只是偶爾有些無聊,出來轉轉。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玉暖日生煙
《錦瑟》|李商隱 |晚唐
今天早上,那個曾經向我表白的作家,又來看我了。那時候,第一次被人這樣表白,都要感覺自己戀愛了。而無論多麼動人的深情與喜歡,最後到達我這裡的時候,都會化成一縷煙。
這一年,無數個夜不成眠的夜晚,無數個淚如雨下的瞬間,我終究是走過來了。從未想過,熱愛草原與自由的我,周身仙氣繚繞的我,墜入凡塵以後,也會落得這麼一天,這麼狼狽不堪。
The Bridal Couple|Marc Chagall
秋分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裡,我的意中人在反派勢力的圍追阻截中,用直升機接到了我,我們和一群小夥伴飛奔著去月球。
在飛機上,反派女生喜歡他,但他一直看著我。我覺得好餓,吃了一點東西。他遞過來一塊自己咬過的土豆片,我吃了。喜歡他的女生看著有點酸,擺弄著雞爪,想給他遞一塊,看他沒有要接的意思,就罷手了。
他又溫柔地包好送來一小撮毛肚,我覺得這樣秀恩愛太高調,搖頭示意。他眼神堅持,我只得無奈在原地小小地攤開了手掌,他遞了過來。
The Dream|Marc Chagall
原來,談戀愛是這種感覺。真幸運,能在夢裡遇見你,雖然不知道你是誰。後來,我遇見了作家哥哥。無意間發現,他寫出了我夢裡的故事:
森林裡有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小松鼠每天晚上都會爬進樹洞裡面傾訴心事。
這天,小松鼠失戀了,
蹲在樹底下大哭起來,哭著哭著
就睡著了。
過了好久,樹枝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樹葉紛紛落下,蓋在小松鼠身上。
晚上,小松鼠
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夢。
想見你的第12天
你見與不見,我都在這裡
和植物、星辰、山川、動物們相遇
「Yes,」 I said modestly.
「Oh! That’s funny...」 And the little prince broke into a lovely peal of laughter, which annoyed me a good deal. I like my misfortunes to be taken seriously. Then he added, 「So you fell out of the sky, too. What planet are you from?」
——《Le Petit Pri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