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一千五百萬的價值》：屠龍者變成龍，是社會對於人性最大的諷刺
文/顧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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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上世紀八十年代，批判家尼爾波茨曼在《娛樂至死》中提到，當傳播媒介由印刷媒體改為電視媒體後，生活話語權便由原本的理性秩序逐漸轉變為膚淺，碎片化和空洞。當越來越多的人享受這種碎片式的娛樂，這就是一群人開始墮落的源頭，同時這也是這個社會開始墮落的源頭。這是他發現的現代社會可能有的危機。
而這僅僅是上個世紀暴露出來的問題。媒體發展至今，當下所流行的小視頻，碎片化的資訊層出不窮，人們享受著這種快節奏式的快樂，很多年輕人一看小視頻就是一下午，一逛微博就是大半天。
我舍友喜歡玩抖音，我曾問他，一天下來你看到了什麼，他倒很簡短爽快地回答了我「挺搞笑的東西。」也僅此而已。
諷刺喜劇《西虹市首富》裡有這樣一句臺詞「現在人心太浮躁，需要有人來給他們指點迷津」。浮躁的社會，人們沉浸於這種節奏快的短期快樂中，十幾秒的視頻帶來快節奏的滿足感，之後留下的卻是個無用的空殼子。
下面我要說的這部影片中可能會有這個問題地回答。
01反烏託邦的未來生活
並不遙遠的未來，人們居住在幾個平方的狹小空間裡，飲食起居定時定點，每天的活動範圍都是一成不變的，大家都做著枯燥的工作——蹬腳踏車以維持這個空間的能量，賺著微薄的工資。
蝸居在此的人們物質雖然生活上很貧乏，只能吃種類不多的大棚水果和味道不佳的功能飲料，但他們的娛樂生活卻發展得很好。從每天睜眼起床到閉眼入睡，所有人都被高清顯示屏包圍著，裡面滾動播放著讓人意志消沉的影片和娛樂節目，還有廣告。
如果你不想看，你可以花去一天勞動的工資以去除這個廣告，如果沒錢的話，系統會強制你看完廣告，甚至你連閉眼的機會都沒有。即使錢沒有花在這個廣告上，也會有花費高昂卻令大多數人無比在意的虛擬世界裡的遊戲形象和遊戲道具。
毫無疑問，這些付出巨大勞動力，被限制自由，被剝削卻麻木生活的基層勞動力是被統治階層圈養起來的。
02屠龍者——勇士的誕生
一般這種反烏託邦式題材的電影都會有一個充滿同情心，積極樂觀的男主出落的與凡人不同，像《雪國列車》之於反叛軍首領柯蒂斯，又像《移動迷宮》之於託馬斯，他們會帶頭帶領大家勇敢反抗，最後推翻邪惡的統治階層。
在這個新的世界裡有一個規矩，如果你有一技之長，你可以參與「達人秀」這個節目，如果你成功打動了評委，你就可以加入上層社會，擺脫一天天乏味的工作，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只是門票非常昂貴，可能是幾年不吃不喝的積蓄，代價巨大，風險巨大。
但在偶然聽到了新人女主的天籟歌聲後，他決定耗費自己一生的積蓄去幫助這個女生，也就是一千五百萬，他堅信，憑她的才華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這也是這部劇的標題《一千五百萬的價值》。這也是一千五百萬的第一次出現。
可惜的是，一千五百萬的價值並沒有實現，女主的歌聲並沒有被賞識，面容姣好的她反而淪為了資本家的玩具，她跪在地上求饒不斷，變成了一個節目裡博人眼球的下作角色。
也就是這個時候，男主從滿懷希望地看著一個人脫離苦海走向幸福，卻也眼睜睜地看著她從希望的高樓上跌落下來,受不了這種打擊的他瘋狂的敲打著屏幕，敲打著困住他一輩子的囚籠。終於，他也因此激發了自己的反抗情緒。
勇士拔起了劍，堅定地向巨龍所在的山谷走去。
03堅定的殉道者
男主拼了命的在那臺枯燥的工作機器上工作著，他要賺夠一千五百萬，去那個眾目睽睽的大舞臺上戳穿那些資本家們的可惡嘴臉，告訴大眾一切，真相，他要喚醒民智。勇士堅定地向山谷走去，大步流星，即使路途艱辛坎坷，但總有那麼股反抗暴政，戳穿虛偽謊言的信念支撐著他。
當他最終站在臺上孤注一擲地向這個世界宣洩自己的情感，毫無保留的抨擊這個社會黑暗在激情演講時，資本家臉色難看，廣大群眾都感慨萬分，若有所思。
男主成就了自己，他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告訴所有人這個世界病了，他表達了自己的訴求，痛斥了無道的統治層。照這個情節演下去，無外乎兩種結局，大家最終推翻統治階層，過上人人平等自由的生活，或者統治階層強權施壓，大家繼續日復一日的被剝削。
勇士勇敢地將自己的寶劍捅向了巨龍，義無反顧。
04變成龍的屠龍者
可惜的是，勇士屠龍的故事有這樣一個結局：從勞苦大眾中走出來的他，無比正義，在望著漫山遍野的金銀財寶，卻貪念頓生，便軀體逐漸變大，頭上生角，皮膚中出現了一層層閃光的鱗片，手腳變成銳利的龍爪。屠龍者終究還是變成了龍。
一臉嚴肅的評委冷靜的看完男主的歇斯裡地的控訴後，卻清一色發自內心的鼓起了掌，誇讚他是「有史以來他看過最有表現力的演出」，他很欣賞男主。臺下本是鴉雀無聲的觀眾席也爆發出了源源不斷的掌聲和歡呼聲。
這時，評委伸出了橄欖枝，承諾會有一份體面的工作交給他，他們邀請男主加入資本家俱樂部。
05要做龍還是屠龍者
在《娛樂至死》中，同樣提到「我們的問題不在於電視為我們展示具有娛樂性的內容，而在於所有的內容都以娛樂的方式表現出來。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一場秀，所謂的聲淚俱下，不滿控訴對於大家來說不過是一場精彩的表演罷了。
而男主卻沒有想到這樣的結局，所有人擠破頭花費了大半輩子時間去準備的一場選秀竟然讓他以這種方式成功了。
幾乎沒有太長時間的猶豫，從震驚中掙脫出來的男主爽快地答應了這份邀請。
他成為了以這種歇斯底裡的方式表演的主持人，情緒，表情都和他上臺時為了正義自由發聲時如出一轍，只不過內容變成了虛擬商品的推廣詞，他加入了資本家剝削貧民勞動力大軍中的一員。
娛樂至死，娛樂至死，死自然不是指肉體的消亡，而是指人性的消亡，當赤子之心不在，人類感情中一切類似於反抗暴政，追求自由，憐憫仁慈等等一切都不復存在，屠龍者也會變成龍，這件事將會是多麼可怕。最終，人將不再是人，只是一個個被操縱的木偶。
同時，當一個社會上到處充滿著這些沒有感情人性的「人」時，病態不斷加深的社會離消亡也不遠了。
就像影片中的屠龍者變成龍，是這個世界對於正義，也是對於人性最大的諷刺。
娛樂，本是消遣之物，當這個只是生活調味品的東西逐漸佔據了生活的全部，本末倒置之下，大家沉溺在虛擬的娛樂的世界裡不可自拔，關心著這個虛擬世界發生的一切，心情也隨著他變化，這個世界就變了。
當大家的生活再也離不開手機網絡時，都忙著刷劇刷微博打遊戲時，這個社會就會逐漸的娛樂至死。這個與我們日常息息相關的話題是我們怎麼也繞不開迴避不了的話題，我們一天花多長時間在網絡上，又花了多少時間在看紙質書散步健身這些看起來對大部分人是一種奢求的生活方式上。
當一個宿舍的人在看完這部劇後感慨萬千，大發議論，念叨著娛樂至死，身旁的朋友在說著這個男主的意志不堅定，難以禁受誘惑，我卻淡淡的問了一句，如果換作你們呢。
是為了完成機率渺小的願望，去追求那個遙不可及的人人自由平等，還是要這個切實可行的「穩穩的幸福」，去換取富貴呢。
人永遠無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就像還是有朋友說，會貫徹正義到底，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可是現實一點，人人都會像男主一樣選擇唾手可得的上流生活。
影片的最後，男主住在大平臺的空間裡，喝著新鮮可口的果汁，顯示屏上不再是永無止境的廣告彈窗和娛樂節目，而是系統為他創造的那個碧綠蔚藍的自由世界。
娛樂至死，男主終究還是「死」了，他死在了自己在舞臺上的歇斯底裡的爆發之後，接受了橄欖枝的他已經是個喪失了人性的統治階層。
討論完之後，大家又繼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刷抖音的刷抖音，打「王者」的打「王者」。大家都生活在四面圍牆的狹小空間裡，只是我們毫不自知。
比社會病了更可怕的是人們生活在這個病態的社會裡而不自知，而比這還要可怕的，是我明知道我生在這個病態的社會裡，但我們都不願意去改變，甘於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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