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三年,國內觀眾接觸到的熱門韓劇,大多是韓國TVN、JTBC為代表的有線電視臺和綜編電視臺出品,像時下國內熱度很高的《男朋友》《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是TVN出品,《天空之城》《先熱情地清掃吧》則是JTBC出品,昔日韓國三大公共電視臺KBS、SBS、MBC則在慢慢失去韓流的引領角色。KBS只有合家歡的周末劇可以撐撐臺面;SBS的熱門綜藝不少,周間劇時好時壞,其年輕化的定位受到了有線電視臺的強烈衝擊;MBC則跌得更慘。
事實上,在十幾二十年前,MBC是三大臺中的「領頭羊」,它素有「韓劇王國」之稱,像中國觀眾並不陌生的《星夢奇緣》《夏娃的誘惑》《人魚小姐》《看了又看》《我的名字叫金三順》《大長今》,都出自MBC之手。但前些年,因為種種原因,MBC很多節目失去了自主性、公正性和獨立性,引發了數次大罷工。2017年底新臺上上任,MBC才重新出發。
《壞刑警》海報
電視劇仍舊是MBC最重要的資產和優勢之一。只是這些年來,有線臺、綜編臺資金雄厚、來勢洶洶,加上MBC前兩三年流失了大量觀眾,因此MBC的電視劇並不起色,除了周末劇還能體現出公共臺的優勢外,周間劇常常是和KBS輪流墊底,收視率常比有線電視臺還低。國內的不少韓迷將MBC戲稱為「麵包車」,每次看到MBC電視劇慘澹的收視,她們便調侃「麵包車又翻車了」。但這回終於不是「翻車」,而是「翻身」了。MBC推出的月火劇《壞刑警》,首周4個小集就躍居收視冠軍,並且最高收視率破10%——這是MBC今年月火、水木劇的最高收視成績,比蘇志燮的《我身後的陶斯》大結局還高。
《壞刑警》改編自BBC的警匪懸疑劇《路德》,由申河均、李雪主演,圍繞著為了懲治惡人不擇手段的「壞刑警」禹泰錫(申河均 飾)與身份成謎的天才精神病少女殷善材(李雪 飾)展開。從《壞刑警》可以看出MBC強烈的求變欲望。這是一部前兩集被判定為19禁的電視劇。韓國影視劇都有嚴格的分級制,韓劇分為「7歲」「12歲」「15歲」「19歲」「所有人」五個級別,韓劇的片頭都會有一個數字,這就是分級提示,代表該年齡以下觀眾不宜收看。韓劇大多是「12」「15」這兩個級別的,只有像OCN這樣主打犯罪懸疑風格的有線臺,才有較多的「19」級別的電視劇。上一部比較有影響力的「19」級別電視劇,要屬於JTBC的《迷霧》了(因為前三集有大尺度床戲)。公共電視臺黃金時段推出「19」級別的電視劇,實在是太過罕見了。
《壞刑警》一開始就非常大尺度和重口味:兇殺案、屍體、綁架、變態檢察官對受害者的虐殺……劇集對這些的呈現並不避諱,該特寫就給特寫,配上快節奏高強度的配樂、灰暗的色調,驚悚恐怖氛圍盡顯。雖然相較於原版《路德》,《壞刑警》有不小的改動,但原作紮實的劇本為《壞刑警》奠定了極好的基礎。前幾集的劇情進展極快,幾條線索並行不悖,前因後果都交待得非常清楚。像禹泰錫是如何從一個老實本分的小巡警變成「壞刑警」的,幾個閃回就交代清楚了;而變態殺人魔從作案到變成植物人躺床上也就兩小集(一小集30分鐘),第三四小集禹泰錫就成了SNS組長,並切入到新的案情中,這個案情與禹泰錫的「心結」裴漣漪有關……不得不說,《壞刑警》頗有美劇的凌厲之感,並不斷拋出新的懸念吊住觀眾胃口。目前豆瓣評分9.1分,我們祈禱它不會爛尾。
申河均飾演禹泰錫
警匪懸疑劇我們看過不少,但《壞刑警》的最大不同是,它對「以暴制暴」的暴力美學的呈現。禹泰錫之所以被人稱為「壞刑警」,就在於為了破案,他常常偏離法律的軌道,甚至不惜「違法。沒有任何一部法律是完美的,在很多影視劇中我們會看到警察明知誰是殺人兇手,卻拿他沒有辦法,因為按照常規的法律流程,你就是不能抓他,你就是找不到證據。禹泰錫也曾信奉這一套,結果讓兇手逃之夭夭。從此,他不追求程序正義這一套,他在意的是結果正義。劇中極具爭議性的一幕是禹泰錫與變態檢察官在近身搏鬥時,變態檢察官不慎從高臺滑落,他抓住圍欄,並渴求禹泰錫救他——這樣的橋段我們在警匪劇中也見過許多,警察在殺人兇手遇險時「救」他,將他交給法律審判,而不是一槍斃了他;但在《壞刑警》中,禹泰錫卻狠狠地踩住檢察官的手,禹泰錫是故意「殺」了他的——以防背景強大的檢察官會再次脫罪。
追求程序正義還是結果正義?是信奉法制還是迷信孤膽英雄?是提倡包容還是以暴制暴?這樣的兩難困境是經典影視作品如《蝙蝠俠:黑暗騎士》所糾結的,作為扁平化的通俗電視劇,《壞刑警》沒有那麼深的思考,它毫不避諱地選擇後者,即當法治不彰,我寧願這個世界上有代表正義的「壞刑警」,以暴制暴、懲惡揚善。這非常的「政治不正確」,但它又有著非常廣泛的群眾基礎。《壞刑警》的這一立意或許會引來批評,但它也會幫觀眾狠狠出一口惡氣,泡菜觀眾的遙控器已經說明了這一切。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壞刑警」的扮演者申河均,事實上,他才是我一開始選擇《壞刑警》的唯一理由。在河正宇、劉亞仁、朱智勳等新秀在忠武路崛起之前,申河均才是忠武路的希望之星。他在《共同警備區》《歡迎來到東莫村》《高地戰》等作品中都施展了驚人的演技。只是這些年申河均在忠武路似乎走得不太順,主演的幾部電影都口碑平平、票房平平,反倒是在電視劇中殺出了另一條路。申河均的戲都在眼睛裡,他飾演那種略帶神經質、在善惡邊緣行走的複雜角色時,非常帶感,舉手投足就能夠將觀眾捲入劇情。《壞刑警》中與申河均搭檔的李雪是韓國小姐,有著一張高級臉,烈焰紅唇,但演技頗為自然;「壞刑警」的禁慾與殷善材的挑逗挑釁激烈碰撞,兩人的化學反應極佳。
大膽的題材、具有衝擊力的劇情、劍走偏鋒的立意,再加上電影咖的出色表演:《壞刑警》有望成為MBC的翻身契機。先鋒不一定贏,但保守一定死,這會是《壞刑警》給三大臺的寶貴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