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中央高層批示嚴查,土煉油牽出硫酸大案 山西驚現「酸湖」)
酸坑現場黏稠狀物質在陽光下泛著油光,這個被當地人稱為「黑湖」的地方影射著山西土煉油曾經的繁榮昌盛。(南方周末記者 曹海東/圖)
山西第一起使用禁毒大隊查處的土煉油案件,第一個被環保部督辦的巨型「酸湖」,揭開了山西土煉油長期隱匿的地下硫酸黑市內幕。
隨著國際油價上漲,山西土煉油不僅捲土重來,且有蔓延之勢。這些企業工藝「換湯不換藥」,正呈現隱蔽化、擴散化、「漂白」化以及關係化等新特點。
地下硫酸黑市
2016年11月底,山西省呂梁市交城、文水兩縣禁毒大隊破獲一起非法買賣製毒物品案,蹊蹺的是,查獲的大批量濃硫酸被用於交城縣土煉油企業。
這是山西省第一起使用禁毒部門查處的土煉油案件。硫酸屬第三類易製毒化學品。
土法煉製柴油,往往用濃硫酸「洗」出廢機油中的膠質瀝青質,故名「洗油」。該工藝已採用數十年,由此產生的酸液、酸渣往往被傾倒至山溝、河流或挖坑掩埋,沒有進行任何無害化處理,對環境產生不可逆轉的影響。
2016年7月,南方周末即刊文指出,山西土煉油企業呈現企業化、大型化、規模化特點,酸液、酸渣不容忽視(參見2016年7月7日南方周末《山西怪象:遍地都是「土煉油」》)。
山西省省委書記駱惠寧、原省長李小鵬、副省長王一新為此專門做出批示,山西省打擊侵權假冒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以下簡稱山西省「雙打」辦)與八個部門,聯合開展打擊土煉油督查行動,其中一項即防範「土煉油」企業對土壤和水環境造成的汙染。
土煉油環境汙染問題甚至引起中央高層注意。據南方周末記者了解,2016年10月下旬,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國務院副總理張高麗做出重要批示,環保部部長陳吉寧、副部長翟青指示環監局對山西省呂梁市交城縣存在的納汙土坑問題進行查處。
所謂「納汙土坑」,當地人又稱「黑湖」或「酸湖」,由呂梁市交城縣、文水縣土煉油企業長期傾倒酸液、酸渣所致。
土法煉製柴油工藝中,濃硫酸使用量一般為3%左右,一噸濃硫酸「洗油」大約產生2噸酸渣。
目前,山西本地廢機油產生量大致30萬噸,80%-90%流入當地土煉油企業。據此,土煉油企業每年使用濃硫酸8000多噸,產生酸渣1.6萬噸。若算上四川、山東、內蒙古、甘肅、河北等地調入用於煉油的廢機油,濃硫酸使用量以及酸渣產生量更驚人。
「保守估計,山西每年土煉油濃硫酸使用量上萬噸,產生酸渣二萬多噸。」山西一位熟悉廢機油行業的人士說。
這意味著,山西存在一個巨大的服務於土煉油的地下硫酸黑市。
和毒品、「黑口子」一樣
形象來說,土法煉油好比農村柴火灶臺——灶臺架口鍋,鍋即蒸餾釜,下面燒柴加熱。當達到350度後,廢機油蒸餾成毛油,毛油打入酸洗罐,加入濃硫酸「洗油」,酸渣通過錐形罐閥門排出,再進行鹼中和以及沉澱、排渣,最後用矽膠砂過濾,即可得「柴油」。
上述工藝可見,濃硫酸是不可或缺一環。
以往,環保局負責查土煉油,一般不追究濃硫酸來源,公安局負責配合,禁毒部門更不可能參與打擊土煉油。
「環保局認為夠治安案件標準,移交公安局,如果比較輕,環保罰點款,把設施摧毀就行了。」山西公安系統一位官員說,「辦治安案件簡單,辦成刑事案件就比較難。」這也導致土煉油打擊往往「以罰代管」。
以土煉油重災區——呂梁文水縣為例,2013年統計數據顯示,土煉油遍布該縣10個鄉鎮、29個村、106戶,110餘罐(釜),僅南莊鎮就佔到該縣土煉油戶數和罐(釜)一半以上。此前,當地警方甚至專門成立刑偵二隊,配合環保部門查處土煉油。然而,土煉油和毒品、「黑口子」(沒有任何手續私挖濫採礦井)一樣,「因為有暴利,一有空,就起來和政府捉迷藏」。
「四周幾十畝果樹,中間包一兩畝地(搞土煉油)。」呂梁市環保局副局長薛雨珍說。他剛剛陪同環保部應急中心官員考察過文水、交城土煉油取締現場。
受國際油價上漲影響,山西土煉油不僅捲土重來,且有蔓延之勢。目前,山西土煉油正呈現新的特點——土煉油「戰場」從田間地頭轉移到工礦企業、焦化企業以及洗煤廠,更具隱蔽性;從土煉油重災區向非重災區擴散——如晉中太谷、祁縣、平遙、靈石、介休以及呂梁孝義、汾陽等地,並向當地輸出技術;大型土煉油企業正欲辦理《危險廢物經營許可證》,「漂白」自我;地方保護背景更強,呈現關係化特點,「爐子(蒸餾釜)大關係大,爐子小關係小」。
「禁毒就能拿下土煉油」
「抓硫酸目的是,即便環保局不參與,禁毒就能拿下土煉油。」山西公安系統一位官員說。根據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毒品犯罪案件量刑規定,非法生產、買賣100公斤硫酸即為起刑點。
最先付諸實踐的是被土煉油攪得雞犬不寧的呂梁市交城縣。2016年11月14日,該縣第一次動用禁毒部門查處土煉油。
當日排查中,交城縣公安局禁毒大隊查處的最大一批濃硫酸來自土煉油企業——交城凱源物資再生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交城凱源)。
警方除在現場搜出279公斤濃硫酸,還從公司辦公室搜出三十多張硫酸過磅單,每張單子量為4-5噸,時間橫跨2013年-2016年。
若上述證據最終均能確認,意味著該企業過去三年濃硫酸使用量至少有120-150噸。至於酸渣流向,目前尚不清楚。
和當地很多企業一樣,交城凱源同樣不掛牌,外人很難知曉其真面目。南方周末記者從高處觀望廠區,除殘存油桶外,最醒目的當屬院中埋藏的巨型油罐,廠房一角隱蔽處矗立多個用於「洗油」的錐形罐。
環境影響報告書顯示,該公司項目為廢機油再生利用製取電廠燃料油。號稱年產電廠燃料油2萬噸,項目總投資1697.98萬元。
工商資料顯示,交城凱源法定代表人為張永虎,成立於2014年12月18日,註冊資本500萬元,其中張永虎佔60%,溫輝輝佔40%。
不可思議的是,該公司已在交城縣發展和改革局予以備案(交發改審字[2014]46號)。2015年11月5日,呂梁市環保局也以呂環行審〔2015〕38號批覆了其環境影響報告書。
據業內人士介紹,交城凱源是典型的土煉油企業,而且生產燃料油也是掛羊頭賣狗肉,實為生產柴油。
交城縣公安局禁毒大隊查實,交城凱源濃硫酸來源指向另一土煉油重災區——呂梁市文水縣。供濃硫酸的為文水劉胡蘭鎮雲周西村趙文生,目前在逃。
該案已於2016年11月24日移交給文水縣禁毒大隊。南方周末記者了解到,在趙文生處查封兩個大硫酸罐,一個小硫酸罐,濃硫酸至少四十多噸。當地警方已向山西省公安廳禁毒總隊求教如何處置該批濃硫酸。
目前,當地派出所幹警已面見家屬,敦促趙投案自首,同時封存硫酸罐,要求村治保主任守著硫酸罐,「不能動,不能丟」。
和當地很多企業一樣,交城凱源同樣不掛牌,外人很難知曉其真面目。南方周末記者從高處觀望廠區,除殘存油桶外,最醒目的當屬院中埋藏的巨型油罐,廠房一角隱蔽處矗立多個用於「洗油」的錐形罐。(南方周末記者 曹海東/圖)
一場大雨衝出巨型「酸湖」
就在警方發愁如何處理該批濃硫酸之時,山西驚現的「酸湖」更讓當地感到棘手。
這個被當地人稱為「黑湖」或「酸湖」的大坑,位於呂梁交城縣夏家營鎮大辛、小辛村與文水縣南莊鎮橫溝村交界處,曾為山西土煉油最猖獗之處。
當地村民介紹,酸坑約在2000年開始形成,目測三至四米深,佔地20-30畝。過去文水、交城兩地土煉油的酸渣、酸鹼液幾乎都傾倒此地。
層層黃土覆蓋的酸坑終見天日,巧合中有著必然。2016年7月,交城遭遇一場特大暴雨,「酸渣全部溢出來,味道散了出來」。呂梁市環保局副局長薛雨珍透露,有人舉報,領導有批示,「人家(環保部應急中心)下來處理的」。
2016年10月底,環保部環境應急與事故調查中心(以下簡稱環保部應急中心)、山西省環保廳監察總隊專程派人前往呂梁市交城縣現場督辦,要求按照土坑汙染處置和生態恢復方案,妥善處置土坑內汙染物,及時開展地下水和周邊土壤監測,避免發生二次汙染。這是山西省第一起引起官方關注的土煉油酸渣傾倒事件。
薛雨珍透露,環保部應急中心官員前往現場時,一直在下雨。環保部應急中心提出,必須按有資質單位編制方案處置:酸水放在焦化廠的汙水池處理,酸渣放在水泥廠焚燒爐焚燒。
交城縣連夜調了幾十輛車,將酸水送至當地焦化廠。環保部應急中心官員要求當地必須挖到黃土上,再用石子處置,「執行主體是交城縣人民政府」。為此,交城縣委託山西環境汙染損害司法鑑定中心編制了《山西省交城縣辛南村土坑水汙染處置和生態恢復方案》。
2016年11月8日,酸坑現場黏稠狀物質在陽光下泛著油光,挖掘機、渣土車忙於作業,酸坑旁是一條農業灌溉渠以及果樹林。駐足一會,刺鼻、惡臭味就會直衝腦際,出現噁心症狀。
半個月後,當南方周末記者再次赴酸坑之時,挖掘現場已被黃土覆蓋,可見清晰履帶車轍,不過周圍味道依舊刺鼻。交城縣一位官員說,他們打算請有資質的單位處置這些酸渣。
環保部應急中心提供給南方周末記者的信息顯示,截至2016年11月底,當地已將土坑內積水、固體廢物、生活和建築垃圾分別運至該縣焦化生產企業汙水處理廠、水泥熟料廠、垃圾處理廠妥善處置完畢。土坑及周邊已完成覆土(厚度約1米)和場地平整,土坑整體處置工作基本結束。
交城縣環保局的監測數據顯示,土坑底部土壤重金屬、石油烴、揮發性有機物、多環芳烴等指標,除部分樣品中汞含量略微超標(最高超標0.2倍),其他均未檢出或達到《土壤環境質量標準》二級標準限值;周邊土壤總石油烴含量均小於100mg/kg(《土壤環境質量標準》未規定相關限值);土坑周邊地下水4個點位監測結果顯示,pH、重金屬、硝酸鹽、亞硝酸鹽、硫酸鹽、氯化物、高錳酸鹽指數、氨氮等項目均未檢出或達到《地下水質量標準》Ⅳ類水質標準。
當地老百姓印象中,類似「黑湖」「酸湖」不止一處。南方周末記者即發現兩處:一處位於交城青山河化工有限公司儲存場,一處位於交城小辛村太中銀鐵路旁。此前,交城青山河化工有限公司曾打廣告轉讓土煉油技術。
山西省環保廳一位官員承認,最近山西省「雙打」辦召集各個部門研究建立部門聯動機制查處土煉油,但「還沒有專門針對硫酸專項治理」。
大型土煉油欲「漂白」
據南方周末記者了解,濃硫酸酸洗工藝已從田間地頭的小土煉油企業,被堂而皇之搬到一些具有部分資質的大企業中。
呂梁市環保局披露數據顯示,該市總計16家廢礦物油再生利用項目,除1家外,其餘均未拿到《危險廢物經營許可證》(以下簡稱危廢證)。生產工藝中,5戶為連續蒸餾工藝,11戶為蒸餾釜——裂解工藝。按規定,廢機油收集、貯存、利用企業必須辦理危廢證。
無危廢證卻可生產,甚至擴產,呂梁市環保局一位官員透露,最早環保局也不肯給這些企業批環評手續,但是當地經濟和信息化委員會按照廢舊資源利用給他們立了項。
2002年,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認定「簡陋設備土法煉製質量不符合國家標準要求的劣質燃料油」企業為「土煉油」。2005年,國家環境保護總局對土煉油工藝的認定是「生產過程不是在密閉系統的煉油裝置中或屬於釜式蒸餾的煉油企業」。
正因如此,呂梁環保局固廢中心主任侯淑平表示,呂梁環保局曾召集交城、文水、汾陽環保局局長和相關無危廢證企業負責人,和山西省環保廳溝通此事,「在經貿委立項,有環評手續的,與其他的土煉油有區別」。
一位熟悉內情的人士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土煉油認定不應該從規模上,而應從工藝上。目前這些土煉油企業工藝「換湯不換藥」,無非是「由小變大了,不好看的變好看了,從田間跑到了工廠」。
據悉,山西大型土煉油企業核心工藝都未改變,比如一些企業將工藝冠之以「釜式蒸餾」,其實「釜式蒸餾」實為土法強酸強鹼蒸餾工藝。而一些企業儘管標明連續蒸餾工藝,實質是多加了幾個「釜」,只是簡單的「釜式蒸餾」的組合與疊加。
更有甚者,由於前期投入金額較大,這些大型企業正謀求「漂白」——向山西省環保廳申領危廢證。
呂梁市環保局透露,汾陽市奧嘉佳源再生利用有限公司、祥德隆再生資源利用有限公司、永聯環保再生資源利用有限公司三家企業已向山西省環保廳上報材料,欲申領危廢證。
南方周末記者獲得的三家企業環境影響評價報告顯示,均稱生產燃料油。然而,一個難以成立的經濟邏輯是,燃料油市場售價每噸2000多元,廢機油市場售價每噸3000多元,算上各種成本,用廢機油生產燃料油完全成本倒掛。
新華社最近播出《禁不了的土煉油,打不掉的黑加油點》節目中,清晰可見汾陽市永聯環保資源再生有限公司院中矗立多個巨型錐形罐,熟悉土煉油工藝的人士說,該公司即用硫酸酸洗工藝生產柴油。
山西省環保廳固廢處處長賀中偉表示,上述三家企業環評批了後,企業申報危廢證,如果受理,還有技術審查過程。固廢中心把關論證,可能借鑑外省的情況。
成本最低,環境影響最大,卻最被青睞
事實上,濃硫酸酸洗工藝一直為國家明令禁止。
2011年,環保部實施的《廢礦物油回收利用汙染控制技術規範-HJ 607-2011》,明確指出不應使用硫酸/白土法再生廢礦物油。此法會產生大量酸渣,分離出的酸渣及白土會釋放出具有強烈刺激性的二氧化硫氣體及有機廢氣,對環境造成嚴重汙染。
2016年1月1日,工信部公布實施的《廢礦物油綜合利用行業規範條件》,同樣明確指出,嚴禁使用國家明令淘汰的硫酸精製等強酸精製工藝。
目前,比較流行的工藝包括白土精製、溶劑精製、加氫精制以及硫酸精製工藝。其中,白土精製成本不太高,但對前期減壓蒸餾工藝要求很高;溶劑精製工藝,投入大,工藝複雜,但產品質量比白土精製要好;加氫精制投資最大,為國外主流技術,產品質量最好。
相比其他成熟工藝,濃硫酸酸洗是成本最低、對環境影響最大,但卻最為企業青睞的工藝,地方官員甚至將此稱為當地「傳統工藝」。
山西土煉油主要有兩種類型,一種模式是「煉油、洗油一條龍」,一種模式是只煉油不洗油或只洗油不煉油。
就利潤而言,廢機油煉毛油收率為84%至85%,煤電人工費100元/噸,以當下廢機油收購價3250元/噸,毛油售價4200元/噸至4250元/噸推算,利潤262.5元/噸;如果毛油洗成柴油,濃硫酸、液鹼、過濾砂再加損耗和人工成本約200元/噸,以目前汾陽市土法煉製柴油售價4580元-4600元/噸推算,利潤150元。
如果在「煉油、洗油一條龍」模式下,目前土煉油利潤可達412元/噸。自2016年10月以來,土煉油利潤非常可觀,特別在廢機油價格2600元/噸之時。為爭搶原料,各家土煉油紛紛抬高廢機油收購價。
過去三個月,山西廢機油價格暴漲1000元/噸,12月16日收購價已達3200元/噸。更誇張的是,原本山西經常調入河北、山東廢機油,價格便宜300-500元/噸,最近兩個月基本與山西持平。
「幾乎一天漲一百元,還收不到貨。」正規持有危廢證的廢機油綜合利用企業——山西投資集團九洲再生能源有限公司營銷部一位經理抱怨道。
2016年12月28日,國家發改委宣布國內汽、柴油價格每噸再次提高100元和95元。「土煉油的利潤空間更大了。」中石化呂梁分公司的一位人士說。
一個個「定時炸彈」
土煉油的興盛,對村民來說是一大噩耗。
僅以交城縣夏家營鎮為例,據村民統計,至今已知的事故中有8人因土煉油而喪命。其中不僅有普通工人,且有土煉油老闆以及親屬等。
最近一起發生在2016年10月24日。當日,夏家營鎮賈家寨村發生一起土煉油致硫化氫洩漏事故,致兩死一傷,土煉油老闆正是該村村委會主任,已在事故中死亡。
據知情人士透露,該事故已引起環保部以及山西省「雙打」辦注意。
中毒死亡事件頻發,源於土煉油生產過程中會產生大量高濃度的有毒氣體,不僅對工人而且對周邊村民產生身心危害。
這些「濃硫酸洗油」過程中產生的酸氣,對呼吸道和眼睛有強烈的刺激性,如果貼地順風而下,下風向兩公裡都可以聞到非常刺鼻的氣味。
以呂梁市汾陽冀村工業園區為例,可以發現很多可疑不掛牌的企業。熟悉汾陽油品來源的人士介紹,一到晚上土煉油味道就出來了,「大車加油時就能聞到惡臭味」。
同樣,油品質量與霧霾天氣有很大相關性。廢機油煉製的柴油屬非標柴油,使用中會冒黑煙,這些流入市場的柴油成為一個被忽略的霧霾源頭。
相比酸氣、土煉油燃燒不充分帶來的危害,若按山西土煉油發展歷史、規模以及分布區域,酸液、酸渣正在變成一個個「定時炸彈」。
按前述統計,山西每年酸渣產生量保守預估約為二萬多噸,且全部沒有經過無害化處理。要知道山西省太原危險廢物處置中心是山西省唯一危險廢物綜合處置場,年危險廢物處置規模僅為3.8萬噸。
汾陽冀村工業園不遠就是著名的汾酒集團,當地的酸渣傾倒地至今是個秘密。一位山西籍媒體人憂心忡忡地說,若不打擊土煉油濃硫酸洗油工藝,任由「酸湖」滲漏,再過十年,當地將無地下水可用,「汾酒集團只好使用雨水釀酒了」。
這並非危言聳聽,幾年前交城縣夏家營鎮小辛村就已經發現地下水無法飲用。
由於土煉油長期汙染地下水,小辛村為解決飲水問題,專門從八公裡外的西營鎮西營村引來自來水。村委會圍牆外甚至設立一個自來水閥門,每天中午十一點到下午一點,定點供水。
2016年12月15日,環保部再次約談呂梁市人民政府。環保部發現,當地土煉油作坊環境汙染問題仍較突出,多處土煉油作坊取締不徹底或違法在建。「如果整改工作仍不到位,整改目標沒有實現,將暫停其新增大氣和水汙染物排放項目的環評審批」。
山西省環保廳固廢處處長賀中偉透露,目前呂梁市開始安排區縣汙染場地區域調查,包括酸渣傾倒調查。現在山西省還沒有單獨針對酸渣普查計劃,但下一步土壤調查重點是土煉油生產區域的前期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