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夢遊仙境》是一部充滿幻想和夢境的兒童童話作品,從經典的文學原著演繹到電影經歷了漫長的過程。蒂姆·波頓使影片的呈現更加貼合卡羅爾的文字描述,對維多利亞時期的禮儀、習俗、多有戲謔調侃,充滿幻想甚至顛三倒四的語言,幾近瘋狂的人物但以縝密的邏輯讓成年人陷入沉思,眾多的意象隱喻展現了對成人世界的嘲諷。
01.《愛麗絲》:帶有荒誕風格的奇幻兒童文學
《愛麗絲夢遊仙境》作為兒童文學作品,以兒童為中心進行寫作,愛麗絲對於新奇事物探索的心態,使兒童主體特點突出。全文從愛麗絲跌落兔子洞進入奇幻世界開始,展現了她一系列的成長變化。從初入奇境的她嚮往溫泉花園的美好,到掉落到自己眼淚的池塘中的無措,到最後敢於向代表權勢的評審團發出質問。其間歷經奇境居民的冷漠嘲諷,最終實現初衷,到達花園並成功反抗,最終找回自我,整個脈絡隱喻了兒童的成長曆程,這不僅符合原創作品中的荒誕化同時也體現了共享成長主題的精神內核。
徐慶雯在「繆思奇幻館」的開館宣言中說道:「我們需要想像力,不是教唆逃避現實,陷溺虛無,卻是要鼓勵轉換視野,伸展心智,而奇幻故事獨特的神秘本質,無限的幻想空間,正是想像力的源泉。」小說中愛麗絲進入的世界,奇幻的邏輯,反常的現象給觀眾帶來無限的想像空間。本身屬於帶有荒誕風格的兒童奇幻文學短篇小說,其荒誕的風格,甚至帶有「卡夫卡」式風格,影片中毫無邏輯的地下人物,唯一正常的愛麗絲也被視為不正常的人,地下世界對應上地下世界種種隱喻事件,現實與非現實的交替來展現劉易斯·卡羅爾所處維多利亞時期期英國社會的世道人情的揶揄。
02.兒童文學中成人影像化的表現
在原著中愛麗絲遇到說法語的老鼠後發生的事情,隱喻著法國大革命,而紅皇后的打球活動,則隱喻英國的議會制度,而與法國大革命中眾多門派對應的動物形象都是對成人世界的影像化表現,原著用超現實主義的情節,創造出一種介於現實與臆想的境界。在電影上映之前,《愛麗絲夢遊仙境》衍生版畫運用達利式的超現實主義來表現違反自然組織和結構的自然環境,其營造出抽離現實的「超現實主義境界」,細緻地將具體細節同誇張和變形手法相結合,延續了小說風格受弗洛伊德理論的影響,將性、死亡等生命中難以捉摸的素材和人物內心的荒誕怪異加入外在的客觀世界,使幻想具有真實性。
電影《愛麗絲夢遊仙境》是愛麗絲13年後回到地下世界的故事延續,開篇便奠定了成人世界充滿爾虞我詐的氛圍,愛麗絲拒絕穿緊身胸衣和長襪,質疑無端的形式主義,塑造出愛麗絲不屑所謂「上流社會」,不隨波逐流的孩童的純真箇性,符合兒童文學受眾所接受的兒童叛逆形象,視覺上營造出一場虛偽的騙局來諷刺成人社會。
愛麗絲和母親初到舞會,用對立分鏡,將愛麗絲隔離出成人社會的景別,在構圖上,愛麗絲被城堡和母親擠壓在畫面的邊緣,而後愛麗絲走向舞會下方人群的鏡頭如同走向一個圈套,壓抑的城堡象徵著「成人世界穩固權威」,愛麗絲作為一個「孤立」的人深陷一個包括母親在內的成人群體騙局。在舞會上單一色調的環境與夢境中奇花異草和誇張的妝容形成鮮明對比,特定服飾的穿著被世俗禮教所束縛,冷色調作成人社交活動的主色,舞會上的女性穿著清一色白色或淺色的禮服,通透的光線和整齊乾淨的環境和地下世界異化誇張的環境,是現實社會的理性與異想世界的荒唐的影像化表現。
03.童真與成人世界的對立
在影片中愛麗絲在小時候屢屢夢見仙境的情景,視作是本我的夢境表達, 在那裡愛麗絲的天性得到解放,本我驅使她在十三年後毅然走進那個反覆夢見的仙境。在夢境中,紅白皇后同時也象徵自我和超我的兩個層面,殺戮的紅皇后代表著成人社會的超我,在紅皇后的國度裡,一切社會規範都被高壓威權莊嚴地維繫, 國民小心翼翼地不敢踩踏任何紅線。
紅心騎士對愛麗絲的複雜渴望讓紅皇后施展手段, 警告紅心騎士不要越過雷池,紅心騎士對紅皇后的感情也是靠著制度和忌憚謹慎地維繫著。而白皇后對於民眾寬容的態度則代表著本我的精神層面,愛麗絲戰勝了炸脖龍,也戰勝了紅皇后,她終於在本我和超我的戰鬥中實現了自己的價值,為尋求一個真實的自我找到了路徑,完成了成長。在成長敘事之下,紅白皇后的權勢對弈彰顯出女權社會和現實的男權社會的鮮明對比。
在影片中,愛麗絲家族沒落的主要原因是其父親,也就是父權的隕落,所以要依靠新的男性,漢彌西來振興家族,就算漢彌西的母親不喜歡愛麗絲,也依然被迫接受。這樣一個高度集中的男權社會在虛擬的夢境世界中,以女性為起源的女權社會如同一面鏡子,對應著現實世界。這場紅白戰爭,似乎代表著社會制度和本我的對峙,最後本我戰勝制度,對應著愛麗絲衝破世俗的牢籠,追尋自我和自由。然而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沒有達成孩童「烏託邦」的理想,愛麗絲踏上旅程的現實世界本質依然是一個男權世界,她所處的男權世界的本質依然存在,龍死後愛麗絲作為勇者踏上旅途,看似美滿的結局卻是極其無奈的一個抉擇,愛麗絲只有選擇離開才能完成自我的實現,這也是孩童在成人社會下的擠壓。
《愛麗絲夢遊仙境》從文本到電影展現了一段特別的冒險,在以往的觀念中仙境是美好的,然而在這一場冒險中,仙境更像另一個現實世界,明明有能力的白皇后利用愛麗絲去殺龍,只為了維持自己美好高貴純潔的形象,屠龍的結束是愛麗絲對抗成人世界的戰勝和覺醒,也是自我成長的脫胎換骨。影片落幕,是兒童奇幻之旅的落幕,也是高潮的落幕,在一場盛大的成長儀式結束後,是愛麗絲一個人踏上遠途寂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