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電曳倚天劍 直斬長鯨海水開
——李白的大寶劍與英雄夢
大寶劍與英雄夢
北落明星動光彩,南徵猛將如雲雷
李白從沒離開過酒,可他應該是不喝爛酒的,因為他是有理想的,他嗜酒也是脫離了低級趣味。他一直想大濟蒼生,想「奮其智能,願為輔弼,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正因為有這樣的抱負,他酒入豪腸,便可吐出半個盛唐。如果再給他一把大寶劍,便可「平明拂劍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歸」。有五花馬、千金裘換來的美酒、有「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的才氣、有「直斬長鯨海水開」的大寶劍,李白便不像個文人了,他更像一位有這英雄夢的劍客。
大寶劍與英雄夢
北落明星動光彩 南徵猛將如雲雷
《司馬將軍歌》(節選)
狂風吹古月,竊弄章華臺。
北落明星動光彩,南徵猛將如雲雷。
手中電曳倚天劍,直斬長鯨海水開。
……
叛徒非法弄兵,竊取荊州。北落星的光彩明亮閃耀,戰爭勝利在望;能徵善戰的猛將密集如雲,氣勢如雷。戰將手中,揮舞寶劍殺敵,就跟閃電一樣,劈開海水,直斬長鯨。
李白用這首詩讚美司馬將軍,寫的是將士徵戰的弘大場面,平定戰亂,搞定反叛,劈開海水,直斬邪惡。可如果一個人滿心都是功名利祿,沒有一點遠大的抱負,又怎麼會讚美能徵善戰的大將軍呢?這種他極力展現出來的英雄建立軍功的場面,不就在說他自己的英雄夢嗎?他的政治抱負遠大,可他又不想走尋常路按部就班參加考試,在官場上阿諛奉承直到混出名堂光榮退休。他要的就是不按套路出牌,所以他就像通過過人的才氣和手中大寶劍直截了當地去實現自我。
大寶劍與英雄夢
平明拂劍朝天去 薄暮垂鞭醉酒歸
贈郭將軍
將軍少年出武威,入掌銀臺護紫微。
平明拂劍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歸。
愛子臨風吹玉笛,美人向月舞羅衣。
疇昔雄豪如夢裡,相逢且欲醉春暉。
少年時期,郭將軍就從軍邊塞,再武威鎮守邊疆,後來又晉升到銀臺門擔任起護衛皇帝的重任。早上佩劍朝見天子,夕陽剛落山的時候又騎馬垂鞭醉酒而歸。回到家的郭將軍看著玉樹臨風的兒子吹著玉笛,看著侍女們對著月亮翩翩起舞。回想起昔日馳騁疆場的雄姿豪氣,不禁便想與你趁著這大好春光一醉方休。
這首詩,前六句回憶郭將軍的得意人生,後兩句寫自己想跟郭將軍借酒消愁的落寞。他落寞什麼呢?戰將回歸,做了大Boss身邊的護衛。對於常人來說,這是好事,你看詩中寫得多好,佩劍上班、醉酒而歸,這班兒上得多舒服,完了還有人請客吃飯。回到家,也不是老婆孩子熱炕頭那種比較低端的追求,而是看著帥氣的孩子玩兒音樂,看著美女們翩翩起舞。真的,如果是我,絕對夠了。可是在郭將軍、李白看來,這是一種莫大的失意!為什麼,因為他自己也有從奉詔翰林到賜金放還的經歷。於是,他才想和這位郭將軍一醉方休,借酒消愁。好,就讓他們為他的尚未實現的英雄夢乾杯吧!
大寶劍與英雄夢
願將腰下劍 直為斬樓蘭
《塞下曲六首》其一
五月天山雪,無花只有寒。
笛中聞折柳,春色未曾看。
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
願將腰下劍,直為斬樓蘭。
五月,祁連山的雪花還在飄灑,看不見花開只有刺骨的嚴寒。遠遠飄來些許悲傷笛音,還是那首聽了一遍又一遍的《折楊柳》,哪裡有楊柳依依的春天呢?拂曉時分,作戰的號令再次響起,晚上都得枕著馬鞍露宿入眠。只願赴身疆場,揮舞大寶劍為國殺敵。
這就是李白心心念念的邊塞,人間四月芳菲盡,這裡五月還在飛雪,邊關歲月,沒有安眠的時刻,永遠都是徵戰。但為什麼他還心儀邊塞?此時支撐他這種心儀邊關的,恐怕只有他的英雄夢了。今天我們說中國夢,大唐也有大唐夢,我們說「四個自信」,大唐也有大唐的自信,可以說正是大唐那個時代的氣概與民族心理成就了李白作為詩人劍客的瀟灑風流。
可是,時代終究沒有成就李白的英雄夢,於是即便「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他也只能「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兩茫然」。(《行路難》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