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訓練的總體要求和勤儉練兵問題*

　　軍隊訓練總的要求

　　現在陸海空三軍都在訓練。對訓練究竟應當提出什麼要求？我們訓練達到什麼程度才能夠拿出去打仗呢？當然，情況需要，像抗美援朝戰爭那樣，不管訓練到什麼程度也要去打仗，在戰爭的實踐中學會打仗的本領，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和平時期，軍隊要靠訓練來學會打仗。經驗證明，我們的義務兵能打仗，勇敢，服從命令聽指揮，沒有打過仗的幹部也很積極，很勇敢，聽命令。因此，可以肯定的說，靠訓練能夠提高戰鬥力。問題是有些幹部意志衰退了，好的作風和傳統在他們的身上丟掉了。現在我們一定要把毛澤東思想和我黨我軍傳統作風貫徹下去。根據這個情況，我們提出軍隊訓練總的要求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紅專健結合。

　　我們軍隊要又紅又專又健。紅專健就是毛主席指示的「德育、智育、體育」。軍隊的訓練工作必須向著這個目標努力，三者不可缺一。

　　紅，就是要有高度的政治覺悟，要非常無產階級化，要用毛澤東思想來指導我們的一切行動。就海軍來說，首先要使全體人員具有為建設一支強大的人民海軍而奮鬥的事業心。達到的方法，最主要的是抓思想，抓經常的政治教育和時事政策教育，抓毛主席著作的學習，學習運用毛澤東思想。

　　專，就是各行各業熟練地掌握本身的業務技術，學會戰場上能過硬的本領，能夠在複雜困難的條件下完成自己的任務。這對技術複雜的軍種兵種來說，尤其重要，要由外行變成內行，要十分重視專業技術人員的培養。我完全同意海軍黨委關於艦艇長及其他專業技術人員不能輕易改行的決定。前一個時期，某些地區生產上有「瞎指揮」，在苞米長到一人高時硬要拔掉，說不是高產作物，換種稻穀、番薯，結果兩頭落空，這不是瞎指揮嗎？把培養了三五年甚至七八年的技術幹部改了行，這是我們軍隊建設上的「瞎指揮」，也可以說是「瞎調動」，這是大浪費。技術骨幹一定要保留。這幾年來，由於技術骨幹的削弱，不僅影響了部隊專業技術的提高，而且削弱了部隊的戰鬥力，全軍已有了深刻的經驗教訓。這與現行兵役制度有關，與幹部政策有關，需要作適當的研究。這次會議大家也提出了一些這方面的意見。即將召開的軍委擴大會議就要討論解決這個問題。方向是：在廣大民兵的基礎上，產生義務兵，在義務兵中留一部分超期服役兵作為職業兵，其中一部分通過學校培養提升為軍官。只有這樣，才能保留技術骨幹。

　　此外，在這裡順便講一講文化教育問題。文化也是一樣，要搞專業文化。海軍要講些海洋知識和航海知識，要講些風雨雲電。整個地球，海洋比陸地大。海上有無限的知識，海水有五十多種元素，海上科學研究大有可為。我們海軍要搞點專業文化，把海講清楚。

　　健，就是要有健壯的體質。只紅不專不行，是空談的政治家；只專不紅更不行；但只有紅、專，沒有健也不行，這是「物質基礎」。特別是高度技術化的軍兵種，要駕駛飛機、軍艦，不但要有熟練的技術，而且還要在搖擺二三十度、抗七八級大風、機倉溫度五六十度的情況下進行工作，更需要有健壯的身體。我們戰鬥、生活在海上、空中，除了紅、專以外，強調健很重要，不然出不了海、上不了天，又有什麼用。杜甫有句詩：「身欲奮飛病在床」〔1〕，躺在床上爬不起來，技術再好也沒有用。這次匯報中，反映了艦艇幹部、飛行員在健的方面存在的問題值得引起我們重視。培養一個技術幹部不容易，以潛艇艇長為例，時間要六七年，費用達二百萬元，搞上幾年身體垮了，豈不是很大的損失。所以除了要抓紅、專之外，還要抓健。要做好勞逸結合，嚴格執行定期休假療養制度，改進療養方法，增設必要的淋浴設備。要進行專業體育鍛鍊，劃劃舢舨，搞遊泳。要加強夥食管理，在可能的條件下保持營養。要使幹部、戰士懂得，鍛鍊好身體是建軍的需要。

　　（二）技術訓練與戰術訓練結合。

　　技術決定戰術，戰術是技術的運用，這是正確的解釋。在技術與戰術的關係上，有一個時期被搞亂了，現在我們已經正確地解決了這個問題。技術訓練是戰術訓練的基礎，只有掌握了技術，才能進而學會運用戰術。戰術是人掌握和運用武器遂行戰鬥的原則和方法，也只有學會掌握戰鬥行動的原則和方法，才能更充分地發揮技術的效能。因此，技術訓練和戰術訓練要很好地結合起來。

　　技術訓練的要求是什麼呢？就是要「開得動，打得準」。軍事訓練要做到這一點，並且要以開得動、打得準來考核訓練成績的好壞。所謂過技術關，也就是要達到這個要求。

　　開得動，打得準的具體條件是什麼呢？同志們在匯報中提到了，有些更加落實了。比如，潛艇要開得動：（1）深透了解各種機件、儀器的性能；（2）熟知開動與起動的要領、順序、規則，動作要合乎條令要求；（3）精通本職專業並善於協同，能在複雜情況下開動、航行和管理，並排除故障；（4）有健全的維護保養制度，使武器、儀器經常處於良好狀態；（5）有良好的損管組織和損管能力。要打得準：（1）使用的武器、裝備、儀器維護保養得好，諸元精確；（2）能在複雜情況下熟練準確地操作；（3）熟悉射擊規則，能夠熟練地進行射擊指揮。

　　戰術訓練的要求是合得成。合得成包括搞好通信聯絡（聯得通）、密切的協同動作和實施堅定靈活的戰鬥指揮等。目前在作戰和演習中，暴露了不少這方面的問題。上下之間，部隊與部隊之間，兵種與兵種之間，聯不上，合不成，鑼齊鼓不齊，值得引起我們重視。

　　我們已經是一個諸軍種、兵種的合成軍隊。現代戰鬥是諸軍種、兵種的合同戰鬥，必須合得成，才能發揮諸軍種、兵種的整體力量。就海軍來說，一條艦的各個戰位、各個部門之間要合得成，編隊中各個艦艇之間要合得成，水面艦艇與水下艦艇要合得成，艦艇部隊與航空兵要合得成，再往上說陸海空三軍要合得成，不搞好這一方面，同樣是不可能有強大戰鬥力的。這就是要在分練的基礎上搞一點合練，在過好技術關的基礎上過好戰術關。各級領導機關，要注意安排和組織各兵種、艦艇之間的合練。組織合練並不是要搞像穿山半島那樣示範性的大演習，而是搞小型的、簡而易行的、在分練基礎上的合練。當前主要是解決開得動打得準的問題，搞好基礎訓練，切實過好技術關，然後再過第二關，著重解決合得成的問題。

　　（三）訓練與科學研究結合。

　　在訓練中進行科學研究工作是不可缺少的。訓練過程，也就是科學研究過程。所謂「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中間就有一個大腦皮層的艱苦活動過程，也就是思維、概括、抽象的過程，這也就是科學研究的過程。從群眾中來，也就是從實踐中來，廣大群眾的實踐是智慧的源泉，又是真理的標準。把實踐中提出來的問題，加以研究，得出合乎邏輯的結論，制定恰當的方針、政策、方法、措施，再回到群眾中去，指導群眾的實踐。在訓練過程中，就是要運用這一方法開展科學研究工作，將訓練、戰備以及執行各項任務的實踐過程中所發生的問題及時集中起來，進行科學研究，將科學研究的成果再運用到訓練、戰備以及各項工作實踐中去。如此不斷反覆，推動工作，改進技術，發展理論，使學與用一致，理論與實踐結合。毛主席關於沒有調查研究就沒有發言權的指示中所說的調查研究，就是要我們進行科學的調查，科學的研究。海軍航空兵某師的匯報中提供了這樣一個很好的例子。他們根據敵機入侵時由晝間高空大速度變為夜間低空小速度的特點，研究出了教範上所沒有的七個練習進行訓練，使部隊學會了新的作戰方法，提高了信心，增強了戰備。

　　我們的條令和教範，是我軍過去作戰、訓練的結晶，又是指導我們今後作戰和訓練的指南。同時，隨著今後作戰、訓練經驗的不斷豐富，條令、教範也將不斷得到充實和發展。因此，人人都必須遵守條令和教範，這在技術複雜的軍種、兵種來說更為重要。對違反條令的行為要嚴格進行教育，對所發生的事故要「抓緊、解剖、追根、總結」，認真的解決。人人有權提出修改和補充條令、教範的意見，但任何人不得違反條令、教範，不能隨便修改條令、教範。

　　教學人員的教學過程，同時又是具體的科學研究過程。邊教學、邊研究，是技術、戰術不斷發展的條件，我們的備課、教育準備會、試教、訓練實施、考核等，無不體現著科學研究工作。例如，施教以前必須研究教學對象的水平和經驗，研究技術裝備的性能和情況，研究以往的成果，研究現代戰爭的條件和要求，等等。在教的過程中，又經過學的人員對這些問題的學習和研究，就會產生出新的認識、新的竅門、新的經驗，把這些總結起來，加以提高，不僅會推進以後的教學，而且會推進技術、戰術的發展。上面談的海軍航空兵的例子也說明這一點。

　　（四）院校訓練和部隊訓練結合。

　　海軍在院校訓練和部隊訓練上都獲得了很大的成績，總的來說這兩方面的結合是好的，但也有結合不夠好的地方，還有一些意見和問題。要解決這個問題，主要是統一認識。兩者之間既要有分工又要緊密結合。因此，院校要虛心聽取部隊的意見，不斷地改進教學內容與教學方法。部隊也要認識到，任何時候在學校裡只能學會一些基本的理論和技能，要達到熟練，還必須在部隊中經過一番鍛鍊。因此，部隊對畢業的學員應熱情幫助和積極培養。

　　院校培養幹部要適應部隊的不同需要，部隊要派出好的、有培養前途的幹部去住學。好的去，更好的回來，這樣就提高了部隊的質量，也提高了院校的威信。過去有些院校留的學員過多，部隊送去好的回不來，就不送好的了。以後要改變這種現象。部隊要保證送好的去，學員畢業以後基本上要回原單位。學校需要補充教員時，經黨委批准後通過幹部部門調。

　　以上就是對軍隊訓練的總要求，也是訓練工作的總目標。我們全軍要軍政一致、上下一致，奔著這個目標去努力。只有達到了這些要求，才算完成了訓練任務，才能用來作戰。古人兵書上有一句話：「不教而戰是謂棄之。」〔2〕要達到以上的要求，就必須堅決貫徹少而精的訓練方針，根據不同的部隊、不同部門、不同人員的需要和要求，突出重點，反覆多練。一切真本事都是練出來的，要天天練，經常練，反覆練。為了掌握練的要領，講是必須的。講與練要結合，要講講練練，邊講邊練，精講多練。

　　（一九六一年五月十九日在海軍訓練會議上的講話）

　　勤儉建軍，勤儉練兵

　　目前我國的經濟建設遇到了暫時的困難。海軍的建設對國家經濟力量的依賴最大，所以困難也就較為明顯。突出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新的裝備暫時造不出來，現有艦艇、飛機因為缺乏材料、配件，維護修理能力不夠，在航率逐漸減少，而且這種情況還在發展；二是不少人員技術和業務還沒有很好的過關，還不能熟練掌握現有的裝備在複雜情況下作戰。當然這些困難是暫時的，是難不倒我們的，相信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是能夠克服的。但正因為如此，有這些客觀情況，我們更鬚髮憤圖強，發揚勤儉建軍、勤儉練兵的精神，加強對現有裝備器材的維護和修理，充分發揮現有裝備器材的利用率，進一步深入貫徹軍委少而精的訓練方針，勤學苦練，爭取在兩三年內過好技術關和業務關，以便鞏固和提高現有部隊的戰鬥力。

　　在這種情況下怎樣才能搞好軍事訓練呢？根據同志們的匯報，我認為在海軍訓練中，必須抓緊三個環節。這三環節是：岸上訓練，港內訓練，出海訓練。其中又以出海訓練為重點。因為海軍是擔任海上作戰任務的，要練出過硬的本領，最終必須在海上去過技術關和戰術關。海軍如不能出海，就等於步兵不能爬山。出海訓練不僅可以練技術、練戰術，還可以練頑強的戰鬥意志，練緊張的作風和海上生活的習慣。這次會議上大家都強調了出海訓練的重要性，並把它看作是一個方向性的問題，這是完全正確的。不僅艦艇要出海訓練，航空兵也要爭取出海飛行，掌握海上飛行的規律。

　　為什麼還要提出抓緊岸上訓練和港內訓練呢？這是因為我們的艦艇和飛機有一定的壽命，特別是快艇的主機小時、飛機的摩託小時、潛艇蓄電池的使用周期等都有限，我們自己暫時又不能翻修和製造，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這些東西用完，所以還必須要抓緊在岸上練和在港內練，力求以岸代海、以地代空。在訓練質量上要求少而精，高標準；在訓練器材保證上要實行「低標準，瓜菜代」。做到在港勤練，出海精練，地面苦練，空中精飛，在岸上、港內打下了一定的技術基礎，再到海上去練，海上訓練的質量也就有了保證。如某潛艇支隊某艇在試驗室練魚雷攻擊六十次，在海上練魚雷攻擊二十次，命中率達到百分之九十八。他們的經驗是岸上練與海上練的對比是六比四，大家可以參考。

　　下面分別說一說怎樣抓這三個環節。

　　第一，岸上訓練。就是在岸上建設各種實驗室，我看叫教練室比較好，如魚雷、槍炮、雷達、機電、對潛攻擊，等等。總之，凡是艦艇上有的裝備，儘量求得在岸上設置一套，使艦員能經常地進行練習，還可以去觀通站學，到輪機檢驗所學。這種訓練主要是練習艦員的單人和戰位的動作，以打好技術基礎，並逐步鞏固與提高。這種方法既不損耗艦艇的裝備，又能使艦員經常地練，是一種多快好省的訓練方法，是勤儉練兵的具體落實。

　　第二，在港訓練。就是艦艇在港內進行戰位、部門和全艦性的戰鬥操演，離靠碼頭，以及軍官的理論學習、航海和戰術作業等。這種訓練主要是從個人操作到聯合操作，也就是技術合練，把戰位、部門、全艦捏成一個整體，使全艦人員能在一個號令之下統一行動。

　　無論岸上訓練、在港訓練，都是為出海訓練做準備，目的是在海上。

　　第三，出海訓練。要出海，但不能盲目出海。在我們艦少人多、裝備器材缺乏的條件下，出海必須要有周密的計劃、細緻的準備和充分的保障，使出海訓練一次確能提高一步。出海訓練的方法，同志們提出的有早出晚歸、錨地集訓、轉移基地、遠航訓練等，時間也有長有短，這些都要根據不同艦艇的性能和所擔負的戰鬥任務，以及每次出海所進行的科目等而定。採取一條艦幾套人，輪流操作，互相檢查，兵教兵，官教兵，兵教官的經驗也很好，值得推廣。同時還可以考慮抽幾條裝備舊、性能差，將來不能執行戰鬥任務的艦艇專作訓練之用。有些戰備器材老了，不能再作為戰備器材了，可以把它改做訓練器材用。

　　海軍黨委所提出的「日日有操演，周周有訓練，月月有出海」的要求，就是指的岸上、在港和出海訓練要結合進行。總之要能夠不間斷地練。據說外國訓練海軍也很重視岸上訓練。蘇軍的各個海軍基地，岸上均設有各種實驗室，如攻潛實驗室、魚雷攻擊實驗室、槍炮實驗室等。他們非常注意愛護裝備和節約器材，如把陳舊的艦艇作為訓練艦艇用，或將艦上的新炮拆下來換上舊炮來輪流操作，有戰鬥任務時再將新炮裝上。此外，蘇聯和英、美等國海軍學校的學員，在學習期間或結業後用機帆船練習航海，以鍛鍊學員的天文、地文航海和船藝以及海上生活。人家物資、技術條件比我們好得多，還採取這樣一些方法，減少戰鬥艦艇機器的磨損，節約器材和油料，我們就更應該如此。必須明確樹立勤儉練兵的思想。我們的建設要在困難條件下建設，我們的訓練要在困難條件下訓練，將來打仗也要準備在複雜、困難條件下戰勝敵人，這是我軍的光榮傳統。

　　（一九六一年五月十九日在海軍訓練會議上的講話）

　　加強工程機務工作，保證飛行安全

　　保證飛行安全要從人和機器兩個方面加以注意。人的問題是什麼呢？就是思想問題，身體問題，技術問題，還有指揮問題。機器問題就是維護修理的問題。只要人的工作和機器的工作都做好了，就能最大限度地保證飛行安全。

　　飛行訓練所以會發生事故，有幾個原因：有製造性質的、有修理性質的、有維護性質的、有駕駛性質的、有指揮性質的，等等。為什麼提出事故原因有製造性質的問題？那是因為我們的航空工業製造的某些重要配件雖然可以用於飛行，但是產品質量在技術上還沒有完全過關。我們的機務人員和飛行人員應該知道這些情況。其餘幾個方面的原因，同志們講了很多。比如在維護、修理方面：就有工作質量不高，機務人員成分新、調動多、責任心不強、技術水平低；責任制不嚴，不遵守規章制度；機務幹部又不帶頭參加維護、修理；各級黨委也很少抓機務工作等等。在駕駛方面：有的飛行員違反操作規程；有的技術沒有過關，或者因為間斷飛行過久，技術生疏，不能處置緊急情況；有的身體狀況不好，等等。在指揮方面：飛行日組織不嚴密，塔臺指揮不當，飛行員身體不好，或者氣象突然變化了還要飛行員繼續飛行，等等。所以為了保證飛行安全，避免發生事故，就應從改進上面的具體問題著手。

　　工程機務工作是飛行訓練最重要的物質保障措施。空軍建軍十二年來，在工程機務方面成績很大，建設了一支相當可觀的技術隊伍，組建了一批修理廠。工程機務工作在保證飛行訓練和執行其他任務中起了很大的作用。當然工程機務工作也存在一些問題。我對工程機務方面的看法和同志們一樣，發生飛行事故，機務方面要負相當的責任。為著保證飛行安全，就要大力改善機務工作。怎樣改善呢？很重要的一條，就是要動員工程機務人員，發揮高度的自覺性和積極性，努力完成機務保證方面的任務。而要動員機務人員的積極性，首要的條件又在於加強領導，加強我們的主觀努力。各級黨委分工掌管機務工作的委員，要認真地鑽進去，扎紮實實地抓起來。如果分工管機務工作的黨委委員自己既不抓、也不鑽，不進行深入的調查研究，不關心機務人員的生活，不同機務人員一起研究改進工作的辦法，機務人員有些什麼困難問題不拿到黨委會上討論，機務工作一些實際困難需要上邊幫助解決的、也得不到上面的支持，那末，就會上情不能下達，下情不能上達，感情也不融洽。這樣，機務人員的積極性就發揮不起來，機務工作的問題也就會更多。如果說，一切工作做好做壞的關鍵在於領導的話，就要求各級領導從思想上、業務上來抓緊機務工作。第一是領導，第二才是機務。這次會議的紀要草稿中寫道：「從空軍工程部直到機務大隊，要以認真負責、嚴格要求的精神進行一次整頓。徹底扭轉不認真負責，不勇於承擔責任、推卸責任的錯誤思想和惡劣作風。」這個很對。

　　出了飛行事故，特別是嚴重事故，是令人痛心的不幸的事情。無論領導幹部、空勤人員、地勤人員，心裡都是難過的。重要的問題是要分析原因，接受教訓。我想，今後發生事故要具體地分析原因，首先應當從指揮、操作、維護、修理、製造各方面去找原因，得到教訓，然後再著重從機務方面找原因。事故原因要從各方面去找，但著重是要搞好機務，這樣講比較好，比較公允。

　　保證飛行安全還有一個重要問題，就是在機務人員和他所維護的飛機之間建立固定的制度。固定制度就是責任制，一個機械師管一架飛機。哪架飛機是你管的，出了亂子就要找你。另外，飛行員對飛機的使用是不是也要相對地固定下來？農村公社生產小隊實行土地、勞力、耕畜、家具使用權的四固定。步兵對步（騎）槍的使用也都是固定的，每個人都是一支槍。我們因為飛機少，所以只搞相對固定。我問過一個飛行團，他們的飛行員沒有固定飛哪架飛機，今天是四二○一，明天是四二○四，他們飛的是運輸機，問題比較少。但是戰鬥機、轟炸機，飛行員和飛機就要相對地固定下來，因為他經常使用那架飛機，就可以摸熟它的脾氣。好像步兵對自己使用的步槍一樣，偏左，在瞄準時就要向右邊一點，偏高偏低也容易修正，遇到卡殼子或是其他什麼故障，也容易排除。真正發現飛機的毛病，一方面在維護檢查之時，同時飛行員在飛行過程中也要善於判斷，善於緊急處置。這樣，飛行人員自己就要多懂得一些機務知識，能夠一聽到聲音就知道那裡不對頭了，飛行員一定要有這個知識。飛行人員和他使用的飛機相對固定下來，還有一個好處：便於和機務人員機械師建立聯繫。飛行員可以熟悉這個飛機的特性，同時他可以經常同機械人員開聯繫會議，告訴他們飛行中間在通信方面、機械方面、駕駛方面發現了一些什麼問題。機務人員也可以向飛行員介紹飛機的歷史，過去有些什麼毛病，現在有些什麼毛病，哪個器材缺乏，哪個機件老了，你要特別注意等等。因為機器的結構不像人。人一生下來就是那樣一個結構，一直到死為止。機器卻可以換一些東西下來，把這個零件換下來，另一個換上去，因此，一部機器上的零件有新的也有老的，是拼湊起來的。但機器和人也有相同的地方。「牽一髮而動全身」，人的身體有一點毛病就感到不舒服。人體結構多一點少一點都不好。機器多一個外來物會出毛病，少一個又會開不動。最簡單的機器莫過鐘錶，少一個螺絲、缺一個齒輪就不能走。飛機的結構更是複雜，對飛機的維護、修理更要細心。在飛行員和機務人員相對固定的情況下，就會產生一個相對的協作，可以經常交換情況，這樣對飛機的維護、飛行員的駕駛和飛行安全就更有保障。

　　保證飛行安全，執行條令是第一。這次會議的紀要中提出，每個月要組織二至三個機械日，搞一搞技術檢查，要組織示範飛行日，審查飛行計劃，要整頓機場秩序。團每個月實行一到兩天一個小預備期制度，開展安全立功運動等等，這些措施都很好，很具體，很紮實。我在海軍開會的時候，聽到一個師長匯報，他說過去他那個師也是常出事故的，最後事故差不多沒有了。根據他講的經驗，摸來摸去，要杜絕事故，要做一系列的工作，要注意飛行駕駛、指揮、機務維護等等，可是有個最後的關鍵，就是要把住最後一關。最後一關就是實行集體審批團的飛行日計劃。第一要解決思想問題，第二是檢查技術，第三是身體健康，第四是檢查機械。思想、技術、身體，總之是一個紅、專、健，又紅、又專、又健，最後一個是機械。這些都經過詳細的研究之後，才批准他明天飛行多少小時。最後帶關鍵性的這一關一定要把住，團要精精細細地組織好每一個飛行日。師要把最後這一關把住了，大體上就差不多了。飛行員思想有問題，技術不行，身體不好，飛機維護不好，就不放飛。這樣，帶故障飛行不就少了麼？帶病飛行的事情不也少了麼？帶著生疏的技術去飛行的事情不也就少了麼？發生事故，無非是技術生疏了，身體有疾病，或者是飛機有故障了，如果這三個東西都很良好，事故就可以大大減少甚至可以杜絕。最後這一關要把住。這一條經驗，空軍也是這樣做的，我所以強調一下，是因為我感到很重要。

　　（一九六一年五月三十一日在空軍訓練會議上的講話）

　　貫徹少而精的方針

　　貫徹少而精的方針，最終要落到「練」字上面。各行各業都要搞出一套經常練的東西來，哪些要天天練，哪些要周周練，哪些要月月練。有了這一套東西，各行各業就有了努力方向，就可以在這上面下一番苦功夫。

　　一、突出重點反覆多練。

　　少而精的少，就是要抓關鍵。什麼是關鍵？一般地講，就是重點、要點、難點。訓練是為了作戰，要根據戰爭的需要來訓練部隊。各行各業的幹部和戰士所擔負的任務不同，所需要學的東西也有所不同；各種人員的基礎不同，需要學的內容也應有所不同，因此，要根據不同對象的需要和情況，提出不同要求，突出重點，抓住關鍵。

　　一本教程或教範，有十幾個、幾十個乃至數百個練習，我們從中抓住若干最需要而又是最難掌握的練習作為重點。比如炮兵指揮員作業有八個練習，他們從中選了三個，並以第四練習作為重點，這不就少了嗎？少是從多裡面抽出來的，所以要先摸後抓。空軍訓練會議搞出了一套天天練、周周練的內容，聽說這裡也搞了，這很好。開始粗一點不要緊，讓下邊補充，不成熟也不怕，讓大家在實踐中來修正。

　　多少不等於有無，不要把多少的關係和有無的關係混淆了。重點、難點不同其他課目結合起來是不行的。為了解決幾個重點、難點，不能把其他的課目完全不要了。次要的東西可以用其他的方法，課外的方法，簡單直觀教學的方法，使他懂得一點。比如射擊，你拚命的搞射擊學原理那怎麼行呢？可是你不學射擊學原理也不行，重點是練瞄準擊發。所以多少不等於有無，在時間、精力的分配上，重點的要多些，非重點的要少些。

　　少而精的精就是這個道理。先有鐵砂，後有毛鐵，再一般的鐵，再有合金鋼、優質鋼，這是一個由低到高、由粗到精的過程。我們的戰術、技術，要達到精，也要通過一次、二次……一百次的演練，才能從很粗到比較粗、到一定粗，爾後到精。從初步精到很精是一個發展過程，如果我們訓練思想不注意這一點，把很粗、比較粗的過程忽略了，就不能到精。由粗到精，由多到少，達到少而精，百練成鋼，所以我們提倡一教百練。練裡頭從低到高，有淺入深，由簡到繁，由易到難，這是一個過程。陸軍要先在營，後野營；空軍先在地面，後在空中；海軍先在海岸、碼頭，然後才出海，這都是一個過程。訓練要有韌勁，要苦練，要有毅力。為了搞的好，就要天天練。

　　一切真本領、硬功夫都是練出來的。要一教百練，百練才能成鋼。唐朝韓愈有一句話：「業精於勤，荒於嬉」〔3〕，是有道理的。凡是帶練的東西都要下苦功夫。苦練不是死練，要懂練的要領，講究練的方法。各行各業都要搞出一套練的內容，同時各軍、兵種還要搞出一套練的方法。

　　海軍已經初步摸出了一套方法，叫做「在港苦練，出海精練」。 日日有操練，周周有訓練，月月有出海。為了打好出海訓練的基礎，先在岸上的各種實驗室練，在港內練。出海訓練的方法有：早出晚歸，錨地集訓，轉移基地，遠洋航行，同時採取一條艦幾套人，輪流操作、互相學習的方法。

　　空軍也初步摸出了一套方法，叫做：「地面苦練，空中精飛」。採取在地面練習器上練，徒步演練，座艙實習等，以打下空中精飛的基礎。實行長流水，不斷線，不怕短，只怕斷，少吃多餐。

　　陸軍各兵種也應當把自己練的方法總結總結，是不是可以提出「在營苦練，野營精演」，就是在營區附近的操場、靶場、演習場搞好基礎訓練，練到一定程度，就拉出去搞野營，全面鍛鍊部隊的行軍、作戰。每次野營時間的長短，根據訓練目的而定。野營前要有周密的計劃，充分的準備。

　　二、在複雜困難條件下練。

　　苦練的要求是少而精，苦練的指導思想是要從最困難、最複雜的情況出發。在掌握了基本要領、打好基礎的前提下，就要強調多在最困難、最複雜的條件下去苦練。先基本後應用，先技術後戰術，先分練後合練，先一般後複雜。真本領、硬功夫，就是能夠在白天、黑夜、黃昏、拂曉、陰霧、風雨、各種季節、各種天候、各種地形的複雜條件下都能發揮威力，就是能夠在二百米以內的距離上硬過敵人，就是要能夠同敵人進行近戰、夜戰。我們的訓練一定要從最困難、最複雜的情況出發，以適應戰爭的需要。我在空軍講，要創造這樣的訓練條件：地面逼似空中，空中逼似實戰。地面部隊的訓練也應當是在營逼似野營，野營逼似實戰。要設想各種困難，以最複雜的情況來訓練部隊。平時訓練，就要練出戰時的作風來。最重要的是練近戰、夜戰。

　　在未來戰爭中，夜戰、近戰將佔很重要的地位。勝敗取決於幾十米。善於夜戰、近戰是我軍的優良戰鬥傳統，我們要在新的條件下發揚這個傳統，把我們的部隊個個培養成夜老虎。

　　三、牢固地樹立勤儉練兵的思想。

　　現在我們國家工業發展的速度是很快的，但達到我們國防上的要求還要一個時候。這個是目前暫時的狀況，但我們勤儉練兵的基礎不是建立在這個地方。人窮當然要勤儉，可是我們的勤儉練兵的思想不在這，不是因為窮才提出勤儉練兵，窮固然要勤儉練兵，就是將來不窮了，很豐富了，我們練兵也是勤儉練兵，這是百年大計。比如海軍訓練儘可能在碼頭，儘可能在岸上打下基礎，然後才出海；空軍儘可能在地面上練，無論練駕駛、練射擊、練儀表，無論是在教練場上練編隊，儘可能在地面上設置若干教練室、教練場，利用代用的東西，把常識搞清楚，把基本動作在地面上搞好，做到出一次海提高一步，飛一次空提高一步。空軍各個師都有練習室，海軍也有實驗室，問題是過去很長時間把這一類的訓練當作是輔助的、業餘的，而不是當做經常的、正式的訓練。要認識到我們的東西，比如飛機的摩託小時是有一定時限的，天天飛，機器就磨損了，汽油也有一定的消耗。海軍也是一樣，護衛艦走一個小時要一噸半油，如果開到二十四節要五噸油，機器磨損了，油料消耗了，可是技術還不行。所以需要加強地面練。現在提出這個問題，不僅是為了常規武器的訓練，越到尖端越要這樣子。蘇聯的載人火箭不是到了太空嗎？有名的加加林〔4〕何嘗在太空練過呀？他的成功主要是在地面上練，可是他的偉大完全在天空、太空中間。這就證明在地面上是可以完成訓練任務的，證明是可以在地面上打基礎的。所以地面練不是一個輔助的訓練，是基礎訓練，不是業餘訓練，是正式訓練。

　　我們陸軍是不是可以提一下，在營苦練，野營精演，經常在營練。在營不是指在房子裡，是在營房附近，在練習室、練習場、射擊場、演習場多化費功夫。各兵種都有這個問題。車輛要多開，可是不能多開，飛機要多飛，可是不能多飛。你把飛機壽命飛完了，敵人來了，你就駕不動了，新的來不了，老的不行啦，那怎麼辦呢？所以我考慮全軍的技術裝備要來一個安排，把若干需要保存作為戰鬥使用的作為戰備器材；有些老掉牙的諸如舊飛機、舊炮、舊槍枝等，打仗時也用不得了，乾脆撥作訓練器材用，拿到學校、營房改為訓練器材用，可以解剖為一個零件一個零件地進行直觀教育。只要把勤儉練兵的思想講深講透，把實際困難告訴大家，依靠群眾、發動群眾，人人獻計，就一定能在現有物質條件下搞好我們的訓練。我們建軍是在困難條件下建軍，訓練也要在困難條件下訓練，將來作戰也要準備在困難條件下去戰勝敵人，這是我軍的光榮傳統。

　　（一九六一年六月七日在陸軍訓練會議上的講話）

　　關於條令問題

　　同志們知道我們第一批條令就要頒發了，一本是合成軍隊戰鬥概則，一本是步兵戰鬥條令，一本是飛行教令。其他的條令、教令將陸續驗收。這是我軍建軍史上一件大事情。我們要搞自己的條令，自己的條令是什麼？它是以毛澤東思想作指針，以我軍經驗作基礎，以我們的戰略方針為依據，並研究了蘇聯朋友的東西，也研究了敵人的東西，而且充分地考慮到現代戰爭的特點，以我為主制訂的，完全是我們自己的條令。這是全軍的幹部，兩年來，在軍委不斷的關懷下寫成的。軍委討論時大家認為是個好條令。因此，我們對條令，不管是技術條令、戰術條令，我們要樹立貫徹條令的思想。條令不是十全十美的，對毛主席的思想也不一定完全體現了，而且毛主席的思想是不斷發展的，技術、戰術也不斷在發展，我們的經驗也是發展的。所以這個東西要不斷研究，不斷發展。

　　訓練過程，貫徹條令過程，要有一個平行的工作就是科學研究。搞一個技術訓練，搞一個戰術訓練，腦子裡就要想想這樣做合不合乎實戰要求。在訓練過程中，我們的武器，我們的編制，我們的戰術，有沒有問題，腦子裡要存在這麼一個科學研究的思想，然後才能動員我們全軍，無論戰士，無論幹部，在不斷訓練過程中，通過演練發現我們裝備上的缺陷、武器上的缺陷、條令上的缺陷，這樣才能使我們的條令、我們的裝備不斷的發展。沒有這個東西前進就困難。我們要執行這個條令，研究這個條令，通過訓練來檢驗這個條令。但是有一條必須定死，任何人必須遵守這個條令，貫徹這個條令。任何人可以在訓練過程中發現條令中的問題、規章制度上的問題，任何人都能提出修改的意見，也必須這樣做，我們才能有進步；可是沒有修改之前，必須遵守，必須貫徹。

　　此外，還有一個規章制度問題。無論是海軍還是空軍，幾年來事故驚人，產生事故有很多原因，不遵守條令規章制度也是原因之一。戰術條令固然要遵守，技術條令更要遵守，一不遵守就要出亂子。這個問題空軍最敏感。所以，執行條令、規章制度特別重要。

　　條令和規章制度必須貫徹。人人都有權提出修改意見，可是人人沒有權不執行。這兩條要定死。你有意見可以提，大家研究，修改可以，但沒有修改之前必須遵守，否則我們集體生活、集體行動就不可能。

　　軍隊是大量武器、裝備和人的結合，只有人和武器裝備緊密結合起來才能作戰，發揮軍隊戰鬥的威力。有些武器裝備是一人一件的，飛機、坦克、大炮、艦艇是幾個人或幾十人共同操作一件的，這些武器裝備要把它維護好、保養好，維護保養不好同樣不能發揮威力。

　　（一九六一年六月七日在陸軍訓練會議上的講話）

　　注 釋

　　* 這是葉劍英分別在陸軍、海軍、空軍訓練會議上講話的要點集納。

　　〔1〕見杜甫《寄韓諫議》。

　　〔2〕見孔子《論語·子路》。原文為「不教民戰是謂棄之」。

　　〔3〕見韓愈《進學解》。

　　〔4〕加加林，蘇聯航天員。一九六一年四月駕駛「東方號」航天飛船完成世界上首次航天。

　　

《葉劍英軍事文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