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狐狸 || 趙愷專欄

今天，當如何對付這條潛伏在夜色裡的魚呢？它經歷過過多的誘惑，不過花朵誘惑蝴蝶的時候，不也以花粉作為代價？

它發現一條隱秘幽深的隧道，洞口被積雪的松枝密密遮掩著。拍打松枝，積雪沙沙跌落，之後一片寂靜。再推落一塊石頭，雪地上發出一聲柔弱的迴響，之後，依然一片寂靜——莫非這條魚是自己遊進來的？

繞洞一圈，杳無人跡。紅狐狸躡足鑽進隧道，那步履之警惕，就像偵察兵進入布雷區。轉過一個小彎，是一處寬闊溫暖的所在。那裡鋪著一攤柔軟厚實的蘆花，蘆花上發出一股既像貉又像獾的獸類氣息。蘆花一側，臥著一條魚。那是一條洪澤湖青魚，不很肥，但長。青魚遍體閃著幽光，仿佛一支出鞘的短劍。面對青魚紅狐狸陷入沉思：這究竟是誘餌呢，還是一位同類的贓物呢？退回洞口再諦聽，風正常，浪正常。再進洞中再打量，石頭正常，蘆花正常。那麼，魚的主人呢？

夜色中的隧道仿佛一罐黑漆，對峙在隧道裡的紅狐狸和青魚則好像一組脫胎漆器。

時間也被夜色染黑，在兩尊脫胎漆器間悄然流過。就在夜色將盡，曙光萌動的剎那，紅狐狸出擊了。它緩緩伸出前爪觸摸一下劍柄又閃電般退縮回來：一切如常。再觸摸一下劍身，閃電般退縮回來：一切如常。事不過三，紅狐狸倏忽直立果敢前撲，把爪尖鋼刺一般插進青魚肌體的深處：它勝利了。

第二次得到一塊肉。

第三次居然是一條銀色鯿魚。紅狐狸愈發警覺了，耳邊仿佛響起沉雷般嚴厲的轟響：

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