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人生一場戲,任何一個地方都免不了出幾個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在楊林,有名有姓的就數大明初期小醫聖蘭茂,但是,蘭茂有生之時只是一個教書吃飯的鰥老頭,等到有名也是百年之後骨頭變成灰。在楊林比蘭茂有名的大人物比比皆是,只不過蘭茂是活著的時候無名,死了之後有名,其它的大人物是活著的時候有名,死了之後無名。代老九就是一個活著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代老九有錢,有權人講話衝,有錢人走路橫。酒壯慫人膽,錢壯憨包雄,有錢沒有什麼擺不平的事,不小心傷了人,給錢!不留意點著了別人家的房子,給錢!碰到個二愣子,比橫?「小心拿錢砸死你!」真金白銀不是紙幣,還真能砸死人,一般人也就說說而已,怕整出人命弄出官司,代老九還真的就敢拿錢砸人,所以說,代老九是個人物。
代老九看上田二花,想娶來做媳婦,不知田二花搭錯了哪根筋,死活不願意。田二花長像一般般,沒什麼特別,代老爺子託人說媒自討了個沒趣,勸代大少爺算了。天下的事,就是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代老九鐵了心,非田二花不娶。代老爺子心疼自己的少爺,下了血本,託人說媒。田老爺子看在錢的份上答應了代老九的提親,與田二花商量,田二花就是不鬆口,田氏細想不對勁,私下與田二花交流了幾次,原來田二花與漁夫方家的大少方海在亂精神。方海與代老九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地下的一個天上,無以相比,田老爺子氣得吐血,狠狠把田二花痛罵了一場,豈奈田二花也是山西的毛驢,打著不走,拉著不走,順毛抹才走。
楊林有自由戀愛的習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僅為參考,婚姻大事,事關當事自己的酸甜苦辣辛,鞋子只有自己穿著才覺得合適不合適,誰說都無用。收了彩禮也無用,關鍵還得田二花鬆口,田老爺子心痛錢,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思來想去,一個辦法,拖,拖到田二花鬆口為止。所謂飽漢不知餓漢飢,田老爺子可拖,代老爺子可拖,代大少拖不起,一日得不到田二花,代老九就一日貓抓火燎。田二花與方海私下相會,方海相邀私奔,田二花相信事總會有個圓滿的解決,走就是逃避,逃避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路徑。
代老九催著媒人把事做實,等生米做成熟飯,看田二花還有什麼滿意不滿意。田老爺子被逼傻眼了,俗話說,狗急還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媒人心裡窩了氣,心想自己不就是為兩小錢,說成了享福的是你田老爺子,關自己屁事,受苦受窮還是自己,現在事還差那八字一撇,你田老爺子就尾巴翹到了天上,什麼東西,做媒婆的也是做的成人之美的好事,怎麼就這麼不招人待見呢?媒人回到代家,二一添作五,把田老爺子的一副醜態臉嘴,狠狠數落一番,代老爺子一聽,氣得直接就吹鬍子瞪眼睛。
「想賴婚,媽的也不打聽打聽,給臉不要臉,還蹬鼻子上臉了?」代老爺子心下一橫,你既無情就休怪我無義,不管不顧代大少的感受,串通媒人作證,到官府告田老爺子騙婚。官差帽,兩頭翹,吃了原告吃被告。官府整日雜務俗事,等著盼著好容易來個肥的,自然是有案必立。火燒到點上自會發力,代老爺子使了銀子,官府派衙役拘了田老爺子,棍棒之下哪有不虧理,田二花與方義變買家產俱保代老爺子出獄,退了彩禮自然毀了婚約,田二花美得睡夢裡都笑醒,經過一番磨難,雨過天晴,只等方海迎娶。
代老九責怪老爺子魯莽行事,話不在一個頻道,爭執起來誰以不服誰。代老九搬出代家大院,獨自租住在外,代老爺子賭氣不認這個兒子,「大不了重生一個,老臉都丟盡,權當沒養著。」一場官司,代家元氣大傷,代老爺子氣火攻心。方家老太太方海的母親方氏不這樣認為,放著一個大好的前程不要,偏要挑瘦的,圖什麼?不是有病也是有病,未過門就攪得幾家不得安寧,分明就是一個掃把星。方氏明裡不說,暗裡一百個反對這場婚配,藉故推三阻四。方老爺子看出老婆子的心思,細想也不是沒有道理,一祥還不是一祥,不該出的錢為救田老爺子也出,也算是對得起田家妮子的一片眷情,小家小戶,實在折騰不起,居家過日子,找個安份的本份過日子才是正事。
方老爺子暗地讓老婆子給方海物色一個能夠居家過日子的妮子,藉故手頭忙,有意無意拉著方海整日在海上轉遊,目的是阻止方大公子與田二花見面。方老爺子想,興起日子久了或許方海就會淡忘了與田二花的感情,然後再慢慢開導方海,都是為方海好,天下哪一個做父母的不是為自己的子女?到時方海一定會想通這個理。田二花久等不見音信,一場官司打得方代兩家趴倒在地不起,田老爺子自知理虧,心想有錢的高攀不起,還是找個門當戶對的才是正理,看著田二花整日魂不守舍,厚著老臉主動到田家幾次,見到的都是田氏,男女有別,話不好說,有一句無一句,問侯幾聲悻悻回到家裡獨自喝起悶酒。
代老九依舊很狂,田家與方家並不是很熟,方氏當然知道田老爺子的來意,有意迴避,總是挑些不痛不癢的應付田老爺子,表面熱情,實裡卻是拒人千裡。代老九不說不娶,三家就這樣耗著,三年過去,代老九、方海、田二花依舊單身。代老九想,耗下去也不是個事,總得有人來打破僵局,於是出了個壞招,掏錢讓人幫方海在五里舖物色了一個與方家門當戶對的莊家絕色女子,方氏不知是代老九搗的鬼,見了妮子很高興,心想僅借長像絕對能夠使方海折服。莊家妮子見了方海沒多想,人挺誠實,家庭相當,關鍵的是有人願意出錢支助成了這樁好事,表明方家為人不錯,莊姑娘很是滿意,當場就答應了這場婚事,只是瞞了方海不知。一個海上,一個陸地,猶如牛郎織女,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方田沒了聯繫,田思念過度憂鬱成疾,一病不起,方海以為田二花變了心,加之父母有一句無一句說田家的不是,不由得方海不起疑心。方海總想見田二花一次,但或許是命運作對,總是不由自主錯過機會。田二花飯不思,水不進,眼裡只有方海的影。轉眼又是一年過去,田二花病不見好轉,聽聞方海即將成親,更是氣聚血凝,悲悲泣泣,最後竟在憂憤中香消玉殞。田二花一死,方氏名正言順向方海挑明方海與莊姑娘的關係,方海提出到田二花墳前拜祭田二花英靈,方氏認為這樣也好,可了了方海一個心結。代老九一場白忙,實在憋勁,縱火燒了住所,上山為匪。方海墓前一翻哭訴,乘人不備,猛然撞碑而死。生不同房死同穴,田二花與方海合墓而葬。莊姑娘做了壓寨夫人,代老九威名遠播。官府出動了幾次,越剿名氣越大,最後驚動了駐軍千總,損傷不小,千總鬼火,下死令拿了代老九和莊姑娘遊街示眾。砍頭那天,萬人空巷,人們爭相一睹代老九、莊姑娘二位尊容。代老九、莊姑娘面帶微笑,不怒而威,絲毫不改灑爽本色。鄉眾津津樂道紛紛咂舌談論:高頭大馬,金童玉女,率性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