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在前面:
土庫曼斯坦,說實話來之前我對這裡一無所知。只是在喬治亞小住時,跟室友們喝酒時聊起過,一個叫「地獄之門「的地方。有人說在烏茲別克斯坦,有人說在土庫曼斯坦。更多的時候是別人問,哎,喬治亞完了你去哪?
我說,計劃是去亞塞拜然-伊朗-阿富汗-然後5個斯坦國。
碰上厚道的呢,這話題就打住了。不厚道的就嘴賤犯壞問:」哪5個斯坦國啊?「
我就開始撓頭, Hmm,就內5個唄,不拉不拉斯坦、不拉不拉斯坦、不拉不拉不拉斯坦,然後其他倆實在記不住了,反正就內5個...
2013.9.23 想去Darvaza 地獄之門
土庫曼斯坦 Ashgabat 09:20
我決定了,我要去,無論代價是多少,都值得一去。這比那什麼遺蹟要對我重要的太多了。唯一的問題是,我一個女人,俄語目前只會8個詞,不知道是否安全。
願上天諸佛諸神護我周全。
好運,老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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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晚21:49
俺成功並且完整的從沙漠深處的地獄之門回來拉,看了一個湖,一個地獄之門,和牧民喝了一頓酒,認了個姐姐和侄女,並且在太陽落山前再次搭上了豪華VIP的大卡車!從傍晚開到黑夜,在我終於從卡車中跳下,腳踩在阿什哈巴德市郊的第一盞路燈照耀下的沙子上時,我知道自己比以前更強,而且離相對完美的一生又近了一步,我真牛比 哈哈 :)
早晨很早就醒了,估計是因為骨折,2個月沒有走路,昨天走了沒兩三公裡,回來就累的不行,還有上次在Mashhad附近的從Zoshk走路去Kang,也是沒走了幾公裡,回了酒店就累得悶頭睡倒。身體素質和腳力要想回到從前不知道需要多久,唉,不過幸福得是起碼我現在脫拐了,再次體會到了兩腳沾地的幸福。
去一樓吃過早餐,Pasta+煎蛋+麵包+一壺無名怪味茶,我挺知足的,雖然廁所馬桶沒坐板,洗澡水純涼,但10刀的空調房還含早,在全Ashgabat估計都找不出第二家來。吃過飯,上樓開始琢磨今天的行程,我昨晚想得是今、明兩天看市區+南郊的市集,誰知5分鐘後發現那個號稱中亞最牛逼的市集只有四、六、日開張,這一下弄了我個措手不及,我突然想到當初使我決定繞個彎來到土庫曼斯坦的初衷是因為「地獄之門」,那個前蘇聯時期誤開採出的天然氣井,被一點著了就燃燒了幾十年的「直達地獄的大洞」。可我一個人去沙漠深處露營,這又沒GPS、又暖和衣服又沒同伴的,萬一迷路了死裡邊還是挺不值當的一件事。
本來都悻悻然準備作罷了,結果骨子裡那股子時有時無的豪氣此時竄了出來,我自己拍了自己大腿一下,然後自己喊了出來:去tama,死也要去。
但過了十分鐘,我還是意識到這樣是很不現實的,別的不說,沒有GPS,光查出坐標有屁用,就算在路邊找到摩託拉我過去,半夜這廝摸黑殺過來腫木辦。我看了看表,9點,頓時決定馬上出發,當天往返。
到一樓問前臺舉著我的俄語筆記結巴著問怎麼坐車時,旁邊一位純東亞長相的好心土庫曼大哥用英語問我會不會說英語,艾瑪頓時有見到親人的感覺,好心大哥給他的司機打了個電話,問到了我需要的所有信息後幫我記到了我的紅色小本本上,他說經Darvazi開往Konye-Urgench的過路車只有早晨6點和7點半兩班,現在這時候只能去市區東北的一個叫舊東方市集的地方坐share taxi。從那裡搭上車,在Darvazi舊址下車,再往沙漠裡走3~5公裡。這還不算大哥還出門幫我攔了個車,仔細跟司機交代了地點和我的目的地,目送著我的車開走。
到了舊東方市集外,我剛一下出租,就被一幫子野路子司機圍了起來,上來就是20美金,其時300多公裡搭四人的safari,20美金並不算多,可是作為一個旅人,我決不願做個哄抬物價者,當地人應該是40manat,我笑眯眯地搖著頭,一個嗓門最大,看著兇狠無比的司機在他的小本上寫下了$15,這時我再讓他們往下降,沒有一個人應聲了。我考慮了一下,這再耽誤恐怕當天往返就徹底沒戲了,那我之後的3天就會無比緊張,我跟司機打著手勢說要去買水,路過一輛7座MPV時,司機說他也是去Konye-Urgench的,要$15美金但是可以馬上就發車,我點頭說那走吧走吧。可這時1號司機衝了過來,幾個人用土庫曼語互喊了一陣,2號司機一擺手說,不拉你了。
然後1號司機拽著我胳膊想往他的車上走,旁邊還有3、4號司機離我無比近的大聲叫喚,說得應該是人馬上就來之類的,我氣壞了,使勁一甩,甩掉他的胳膊,然後看著MPV一溜煙地從我身邊開走,時間已經近11點半了,我要是很晚才到天然氣井,晚上怎麼往回趕? 自己一個女人被一堆男人圍在中間,連個幫忙的都沒有,所有人都想從我這個老外身上沾點便宜,並對此深以為然,毫不知羞。又想到如果Enda在,此時就是我們一起交涉,一個白臉一個紅臉,我越想越委屈,坐在車裡眼淚一下就充滿了眼眶,在車門外裡三層外三層圍滿的司機1~40號看我哭了,這才聲音小了下來,慢慢地四散開來。
我坐在車裡,拿出小本本寫下了如下(摘抄哈):
This is ripped off country,Everyone is trying to get something from tourist.在海關之後,我又一次覺得無比無助,他們都是好人,只不過被之前來過的一些傻比遊客慣壞了,做一個負責的旅行者,不只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看見了女人的頭髮和胳膊,廁所裡沒有衝屁股的水管子,耳邊也沒有了一聲又一聲的「Hubi?」,比當地人貴好幾倍的物價,這一切都提醒著我,我不再在伊朗了。這裡的人會幫助人,喜歡幫助人,卻性格相對內斂許多,當然這裡所指的人永遠不包括計程車司機,奇怪而有趣的是伊朗的計程車司機很少會追嚷堵截,絕大多數人聽到「不,謝謝」後會昂首挺胸地離開。而土庫曼的司機就粗魯的多,對於他們,人與人間沒有禮貌的安全距離,在談話中他們離我過分的近,我不得不往後不著痕跡地退後一步時,他們緊跟著同樣沒有意識地前移一步半,這有時可叫做真誠,可有時讓人太不舒服。
車開出Ashgabat很久後,大嗓門司機1號跟我說話我都只是點頭搖頭,做為一個付了錢的乘客,說難聽點我沒有義務和他聊天,我拿著相機拍外面,他總是點我肩膀要看照片,一次又一次不勝其煩·。最後我索性把相機放進包裡,閉眼悶頭大睡。
再睜眼後司機在外面抽菸,後座的土庫曼妹子遞給我一個蘋果,我連聲地說著謝謝,司機此時上了車,發動後沒多久,指著前面的湖對我比著照相的手勢,我沒心沒肺慣了,竟忘了剛才他的流氓行徑,衝他咧嘴一笑(俺腦子被門碾過),然後揚了揚手中的蘋果,司機也咧嘴笑了回來,我突然就不氣他了,有那麼天真的笑臉的人,絕對壞不到哪去,要怪就怪這個操蛋的政府吧,如果這裡足夠開放,憑土庫曼絕美的自然風光旅遊業成熟後,這些問題都會絕跡(大家覺得我的南周體腫木樣?哈哈)
另一個天然氣井,這個被水蓋住,也算相當大了。
跟我同車的幾位,妹子坐在車裡沒有下來,這裡也是大男子主義盛行的地方。
在Darvasi舊址附近(總統曾坐車路過這裡,覺得這裡破舊的房子不附和「黃金時代」的名號,就下令把整個鎮子夷為平地,所以現在屁也沒有了)被放下後,我走了一公裡左右在公路旁的牧民帳篷裡找到一位滿臉皺紋的男人,我跟他比劃著摩託車,嘴裡還噴著氣兒生怕他不明白,然後又指著東邊說著Darvasi Gas,兩手又一起飛舞比劃著火焰的形狀。男人點了點頭,讓我先進帳篷裡喝點東西歇歇再說。
帳篷裡
帳篷裡還有兩個女人,一個白胖的嬰兒,剛會走路那種,一臉喜慶地看著我,艾瑪頓時就像看到了8個月版本的自己,真特麼喜慶!
Takesh開著車出去找有摩託的人,我就用紅本裡的手抄俄語和剛學得幾句土庫曼語結結巴巴地和女人們聊天,她們都喜歡我,摸著我的衣服又掐我的臉蛋,我頓時覺得這趟來值了,就算看不到地獄之門也值了,人比景在我心裡更重要。
Takesh回來後,拉著我坐到外面的稻草屋簷下,Wula端上了一碗漂著肥肉粒的湯,裡面有塊排骨,Takesh問我要不要喝酒,我點點頭。我想在中亞應該和蒙古一樣,朋友是喝出來的,酒品如人品,姐們從來不唧唧歪歪。
行!那咱就開喝!
我舉著一滿杯VODKA,看著他一仰頭全乾進肚裡,也毫不猶豫地一口悶了。他們一家子看得高興,拍著我的肩膀就叫好。 緊接著又是一滿杯,第三杯Wula也加入進來,Takesh的妻子因為在哺乳期又不會說俄語,只是在一旁餵孩子吃飯,然後笑著聽Wula用土庫曼語翻譯給她我們的對話。
Wula摟著我,說待會從天然氣井回來後就在這裡住下,明天再搭長途車回Ashgabat,我喝得高興,先是點了點頭,然後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時間不夠,只能跟她說,我的五天籤證已經用了2天,若明天回首都就沒法安排後面的行程了。Wula說你什麼時候還來土庫曼,我看著那個小人兒,突然也是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想當媽媽了,更甚的是,我希望孩子的爸爸是Enda! 我握著那小人兒的手,結結巴巴地說,下次,來這裡,就是和Moy moosh(我的丈夫),沒準還有我的小人兒,Inshallah(安拉說了算)
可愛的Wula
之後坐在摩託車上,往沙漠腹地裡開時,我想著那一家子,只覺得自己是無比幸福,我在去往自己夢想之地的路上,還和同樣心性的人喝上了酒,認了Wula做姐姐,她是我認的第三個親戚,第一個是在伊朗庫區Arasht的媽媽,第二個是伊朗北部山區Baladeh的阿里的女兒Meilica,Wula是第三個,我愛她們,她們的共同點是真實、善良、喜歡笑。
我的摩託車司機
到了天然氣井後,我看著這個傳說中的「地獄之門」,它大概有一百多米長寬,兇猛而無盡的火焰從洞裡熱烈地燃燒著,想必夕陽和深夜裡看上去會更佳絕妙吧,可惜我未來的第二次的土庫曼之旅前途未卜,因為入境時海關小哥說停留超過1天我就會被驅逐出去,(我猜最壞的可能就是我拒絕付罰款,被告知永遠不得踏入土庫曼斯坦半步),若我有GPS+時間足夠,在這裡睡一晚,該有多好。但為了Wula,若真如那樣我就要拿別國的第二本護照再回來!等中國承認雙重國籍的那天 :)
地獄之門!!!
摩託車司機給照得俺。
無比神奇的地獄之門!!!
我的沉默而靦腆的摩託車司機把我送回公路上後,我給Wula一家寫了一封留有我郵箱和北京手機號的信,託他轉給他們,天已經快黑了,我實在是沒有時間回去再看望他們,雖然不舍還是不得不繼續往前走我的路,這就是旅行,也是人生。
站了沒兩分鐘,就攔下了一輛錚亮的物流大卡車,是土耳其那種駕駛艙裡帶小床的那種,司機看著人不錯,他的俄語水平和我差不多,但我們竟然互相理解了80%的聊了一路,整整5個小時。天已經快擦黑了,我有些不安,土庫曼斯坦地廣人稀,這萬一待會他把車停路邊給我用了強可腫木辦,於是乎每每對面路過卡車,我都興高採烈地揮著手,確保看到我的人越多越好,也好讓司機有所顧忌。他問我結婚沒有,我摸著自己的無名指想著落在洗手臺上的假結婚戒指點頭,說我的丈夫在阿富汗的UN工作,我們的女兒在北京,由我媽媽暫時照顧(編得多好。我還有個B計劃給會俄語的,就是我的亡夫生前願望之一就是來土庫曼斯坦看地獄之門,我這次來就是帶著亡夫的戒指幫他圓夢的。)
卡車司機
路邊一駱駝
許是因為駕駛席和副駕離得過遠,許是這土庫曼人對我這麼一號子長得跟他們土庫曼女人差不離又明顯穿得不像個女人的女人不感興趣,一路都可算安全。
在天徹底黑下來後,他指著自己的胸又指了指我的,我用中文自言自語道:「我知道我沒胸,那又怎地。」
最後這位叫穆罕默德的司機把車停在了Ashgabat市郊外的第一盞路燈下 ,我臨下車前,他指著自己的臉,做親嘴的動作,我邊搖頭邊說,Niet Niet,Moy Moosh。(不行,我可是有老公的人哼)
看著他的卡車掉頭往工廠開後,我心想,大哥,你這完全屬於功虧一簣啊,我差點就以為你是純好人了,不過也不能賴你,一個雖然平胸,但和你嘻嘻哈哈一路了的女老外,你想著試一把也是可以理解的。
沿著路燈往前走了十分鐘,再次攔下一輛車,給了他3馬拉特,他把我放在了6路車站,於10分鐘後我到了酒店。
這時真正叫做旅行的一天,沒有旅行指南,沒有任何遊客,只有我,和一介鄉親們,生活如此美好 ,我愛這個地球 :)
於12:04分,9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