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魚視角】在本周的歐冠小組賽中,匈牙利球隊費倫茨瓦羅斯將坐鎮主場迎戰巴塞隆納。比賽結果不會有太大意義,但對紅藍軍團來說,這其實是一場「尋根之旅」。
本賽季,時隔25年重返歐冠小組賽的費倫茨瓦羅斯首輪便遇到了巴塞隆納。在諾坎普的一場5-1,證明了匈牙利球隊與加泰巨人之間存在著難以逾越的實力鴻溝。兩隊再相遇時,巴薩已經提前出線,費倫茨則只剩歐聯席位可以爭奪,總之,比賽本身並無太多吸引力。
不過,費倫茨雖然在歐戰中只是魚腩,但在匈牙利國內確實不折不扣的霸主。1899年成立以來,綽號為「綠鷹」的他們奪得了包括2019-20賽季在內的31次匈牙利甲級聯賽冠軍,而這支球隊對世界足壇最大的貢獻,當屬上世紀50年代向巴薩輸送的那3位超級巨星。
首先要說的,當屬拉茲洛·庫巴拉,他普遍被認為是梅西和克魯伊夫之前巴薩的第一球星,也是紅藍隊史上第一位能稱為「超巨」的球員。
身體強壯、頭腦靈活、技術出眾,庫巴拉簡直就是為足球而生。他在15歲時便被提拔進了費倫茨一線隊,17歲就入選了匈牙利國家隊,19歲轉投捷克斯洛伐克球隊布拉提斯拉瓦。在那個國際足聯允許球員在不同國家隊之間流動的年代,他在未滿20歲時就已代表這兩國的國家隊都出過場。
由於二戰後的匈牙利處於獨裁統治之下,庫巴拉在1949年1月偽裝成俄國士兵,搭載一輛軍用卡車逃離匈牙利。冒著隨時都有可能被攔下甚至被射殺的危險,他和幾名同伴穿林海、跨雪原、越群山,徒步走到了奧地利。
之後他又流亡到了義大利,曾短暫加盟過倫巴第大區的柏迪亞,但由於國際足聯對他處以全球禁賽,該隊不得不與其解約。
後來他搬到了羅馬,成立了一支名叫匈牙利人的俱樂部,隊員全部都是政治難民。1950年,他們為了籌款,去往西班牙踢巡迴賽,和皇馬、西班牙人、西班牙國家隊等都交過手。庫巴拉的一粒粒進球,以及他在場上統治級的表現,讓他一夜間名聲大噪。
時任皇馬主席伯納烏十分希望將其籤下,但被巴薩搶了先。當年的紅藍軍團雖說也是一支強隊,但絕不具備今天的歷史地位。1928-29賽季成為西甲元年冠軍之後,他們花了16年才再度問鼎。率領他們奪得隊史第2座西甲冠軍獎盃的主帥何塞普·薩米蒂爾,正是庫巴拉加盟時的巴薩主帥。
由于禁賽令仍未解除,庫巴拉加盟之初只能參加友誼賽,但這不影響球迷不惜舟車勞頓只為親眼目睹他的精湛球技。庫巴拉改進了主罰定位球的技術,大大提高了任意球和點球的命中率,他的腳底拉球、踩單車、變速帶球、不看人傳球等技術動作,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名從今天穿越回去的球員。
正是庫巴拉超脫凡人的表現,讓皇馬下定決心一定要在1953年的迪斯蒂法諾爭奪戰中不惜一切代價擊敗巴薩。可這位皇馬前名譽主席也承認:「用炮彈你都打不倒他(指庫巴拉)。」
庫巴拉加盟球隊時,巴薩已經在1950-51賽季的西甲冠軍爭奪中掉了隊,但他在7場國王杯比賽中打進6球,幫助紅藍軍團一路登頂,這也預示了即將發生什麼。
在庫巴拉的首個完整賽季裡,巴薩豪取五冠王;面對希洪競技時,他單場獨中七元,時至今日這仍是西甲紀錄。由於想要現場觀看庫巴拉踢球的球迷實在太多,導致能容納6萬人的大教堂球場一票難求,這才讓巴薩決定興建諾坎普。
薩米蒂爾在談到自己的愛徒時表示:「庫巴拉對於足球是基石一般的存在,正是他培養了加泰隆尼亞人對足球的熱情。因為他和迪斯蒂法諾的出現,足球變成了一場大秀。」
然而,挫折接踵而至,五冠王之後,庫巴拉被查出患上了具有極強傳染性的肺結核,他被送往了山區村莊裡養病,職業生涯面臨提前終止的危險。
在他缺陣的日子裡,巴薩方寸大亂,在西甲節節敗退。可庫巴拉頑強地戰勝了病魔,重新踏上綠茵場。雖然在養病的幾個月裡庫巴拉大幅減重,但他的歸來還是鼓舞了巴薩,他們用一波八連勝,從積分榜第5躍居頭名,連續2年問鼎西甲,那只是他們隊史第2次完成聯賽衛冕。
之後的一個賽季,迪斯蒂法諾加盟皇馬,中斷了巴薩的連冠勢頭,深受獨裁元首弗郎西斯科·佛朗哥喜愛的首都球隊在接下來的5年裡4次奪得西甲冠軍。
而費倫茨瓦羅斯在失去庫巴拉後也沒有消沉,在那個匈牙利足球的黃金年代,他們在2名與庫巴拉年齡相仿的年輕人的幫助下,奪得了1949年的聯賽冠軍。
桑多爾·柯奇士和佐爾坦·齊伯爾原本可以在費倫茨取得更高的成就,但當時匈牙利足球正處於變革之中。大量俱樂部被收歸國有,一切都要給國家利益讓路,為國家隊主帥古斯塔夫·謝拜什率隊衝擊1954年世界盃冠軍創造有利條件。
一家名叫基斯佩斯蒂的小俱樂部被部隊託管,改名為布達佩斯國民軍,匈牙利最優秀的球員紛紛被徵召進了這支軍事化球隊,柯奇士、齊伯爾以及後來成為皇馬名宿的普斯卡什都身在其中。
這批球員在俱樂部和國家隊都是隊友,朝夕相處讓他們默契十足。他們贏下了1952年奧運會金牌,在溫布利打破了英格蘭隊主場90年不敗的紀錄,世界稱呼他們為「無敵的馬扎爾人」。
作為1954年世界盃最大奪冠熱門,匈牙利隊順理成章地闖進決賽,卻敗給了泥濘的場地和阿迪達斯的釘鞋。雖然齊伯爾和普斯卡什在決賽中各入一球,柯奇士以11球獲得賽事金靴,但這些都無法阻止西德的「伯爾尼奇蹟」。
從那以後,匈牙利足球再也無法達到相同的高度。人才過度集中讓國內聯賽一潭死水,進而導致國家隊水平下降。在這種情況下,柯奇士、齊伯爾和普斯卡什都被建議出國發展,庫巴拉在巴薩的成就,為他們提供了現成的模板。
1956年,國民軍前往客場參加與畢爾巴鄂競技的歐冠比賽,正好趕上了匈牙利十月事件。事件究竟該如何定性我們在這裡不敢討論,但國民軍隊員選擇不再回國。齊伯爾加盟羅馬,柯奇士去往蘇黎世,普斯卡什則一年半沒有球踢。
1958年,柯奇士和齊伯爾在庫巴拉的勸說下轉投巴薩,普斯卡什則與迪斯蒂法諾在皇馬聚首。也是從那時起,庫巴拉在巴薩逐漸失寵了,他在場外的種種滑稽舉動為他吸粉無數,但卻不招新任主帥埃萊尼奧·埃雷拉待見。埃雷拉認為庫巴拉在球隊中特權太大了,並且不贊同他享樂主義的生活作風。
齊伯爾和柯奇士的到來讓庫巴拉戰術核心的地位不再,齊伯爾在邊路突擊犀利,柯奇士在門前終結能力驚人,後者更是被譽為足球史上最善於用頭進球的球員之一。總之,二者的結合為巴薩帶來了奇妙的化學反應。
1958-59賽季,巴薩在埃雷拉的帶領下收穫西甲和國王杯雙冠。面對皇馬,他們在主場拿下一場4-0的大勝,還在國王杯中將其淘汰。雖然當時皇馬在歐冠賽場還處於五連冠時期,但巴薩才是西班牙真正的王者。
雖然埃雷拉看庫巴拉不順眼,但他在巴薩的停留時間沒有庫巴拉長。埃雷拉離開後,庫巴拉與柯奇士和齊伯爾一起,組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巴薩攻擊線,並且在1960-61賽季歐冠首輪總比分4-3擊敗皇馬,宿命般地成為了這項歐洲俱樂部最高水平賽事創辦5年多以來,首支將皇馬淘汰出局的球隊。
接下來,巴薩隊史首次闖進歐冠決賽,決賽在伯爾尼的範可多夫球場進行,這裡正是1954年匈牙利人目送西德完成「伯爾尼奇蹟」的地方,對手是葡萄牙冠軍本菲卡。當時大名鼎鼎的尤西比奧剛加盟本菲卡不久,只參加過一場友誼賽,並未入選決賽大名單,而在場邊指揮本菲卡的,則是匈牙利名帥貝拉·古特曼。
賽前,柯奇士和齊伯爾在球員通道裡更換了球衣,因為他們拒絕走進7年前的那間更衣室。比賽中,柯奇士頭球打破僵局,齊伯爾左腳打進一記精彩的凌空抽射,但還是救不了4次擊中門框的巴薩。最終紅藍軍團2-3負於本菲卡,就連比分都和「伯爾尼奇蹟」一模一樣……
就像1954年的匈牙利一樣,巴薩也在之後走上了下坡路。他們再奪西甲冠軍已是14年後,再進歐冠決賽更是25年後,期間齊伯爾和庫巴拉先後在1961和1963年轉投同城對手西班牙人,柯奇士則在1965年於巴薩退役。
在這3人中,無疑是庫巴拉對巴薩的影響最大。他共為紅藍軍團出場357次,打進281球,贏得4次聯賽冠軍,更重要的是他拓展了足球場上的可能性。在他的告別賽上,迪斯蒂法諾和普斯卡什這兩位皇馬傳奇破天荒地穿上了巴薩球衣登場比賽,諾坎普為他送上了經久不息的掌聲。
由於沒有大耳朵杯傍身,上世紀50年代的那支巴薩若論歷史地位,確實比不上本世紀的巴薩,但加泰隆尼亞人絕不會忘記庫巴拉,他的雕像就佇立在諾坎普外,供後人緬懷那段過去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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