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職業傳奇】,發掘社會最具傳奇色彩的職業,揭露各行業秘辛。
大家好,我是臉叔。
今天的作者杜平醫生來頭可不小,他是一名師承安娜.佛洛依德派系的心理動力學取向治療師,長期接受德國執業心理學家Dr. Brett的督導。十多年來,服務對象跨越20個國度,累積案例800起,諮詢時長超過7000小時。
除了今天講述的案例,杜醫生還接手過許多特殊的病患:有個女老師看到佛像就做噩夢,除非不斷洗手;一位大叔正常生活了幾十年,有一天突然睜不開眼睛;還有病患把偷窺當成了日常習慣,不進行就活不下去等。
這些案子離奇而詭異,但都能在人的成長軌跡中找到歸因,如果你對這些感興趣,可以點讚告訴我們,超過100就繼續更新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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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杜平,一名心理動力學取向治療師。
我之所以沒介紹自己是心理諮詢師,是因為在中國,大家已經習慣了高效率解決問題的方式,付款有手機,餓了有外賣,撞車有快速理賠,就連人們出現心理問題,也期望能夠在幾分鐘內解決。
當前大眾對心理諮詢服務的要求是:快準狠。如此背景下的諮詢服務就偏向於效率,快速的傾聽、及時的共情、良好的安慰技巧是現代諮詢的必備技能,但我的性格比較溫吞,更適合漫長型的心理治療,也就是精神分析理論。
精神分析也就是心理動力學,這個動力是驅使人行為的動機,治療思路是抓潛意識,挖動機,通過催眠、釋夢、自由聯想、談話等方式找到唯一的真相。
就好比尋找汽車的發動機一樣,頗有點偵探解謎的意思。
精神分析在我國還處在一個萌芽階段,沒有院校開設這門學科,所以本科畢業後,我放棄了國企人力資源部的工作,直接去德國進修心理動力學。回國後我開了一家心理服務公司,沿襲德國那套模式,專門做精神分析治療。
今年九月初,我因為整理諮詢筆記的事在診所熬了快一周,卷宗看得我頭昏腦脹,好不容易抽空在沙發上躺一會兒,卻被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吵醒。
電話是前臺打來的,說有一個女性諮詢者正在做登記,情緒好像有些不穩定,問我是否接待。
開門做生意,我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安排好諮詢室後,我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見到了這個女人。
她長得文文靜靜,身材很好,披散著頭髮,眼圈紅紅的,好像剛哭過。落座後,她先很禮貌做地向我道歉,然後才用嘶啞的聲音講述丈夫失蹤的經過。
經過簡單的問詢,我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叫張敏,27歲,律師。她的丈夫叫做白秋林,海歸博士,今年30歲,是一名級別較高的軍工科研人員。倆人在父輩組織的相親會上認識,按張敏的話說,白秋林當時對她一見傾心,展開了追求。
白秋林不光學歷高,顏值也相當可以,說起甜言蜜語來更是讓人臉紅心跳,對女人的吸引力可想而知。兩人很快確定了戀愛關係,又熱戀了兩個月,白秋林就開始催促張敏領證結婚。
聽起來就是一個霸道總裁一見鍾情的浪漫故事,可讓人覺得奇怪的是,白秋林條件如此優秀,可他對結婚的積極性卻異常高漲,幾番對張敏進行催婚,這在年輕男人身上是很少見的。
現在社會,成功男人的市場競爭力如此強勁,而且兩人之前並沒有感情基礎,他為什麼會急匆匆地選擇一個通過相親認識的女孩結婚?
雖然張敏也有過這樣的顧慮,可很快就在白秋林的糖衣炮彈下淪陷了。兩人迅速領證結婚,沒多久張敏就懷了孕,生下一個女兒。
令張敏沒想到的是,這種幸福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事情就發生了詭異的轉變——孩子出生後,白秋林毫無徵兆地失蹤了,沒有留下任何信息。
在之後長達一年的時間裡,白秋林都沒有再現身,只給張敏發了幾條微信,稱自己接到了需要保密的特殊任務,無法對外聯絡,讓張敏耐心等待不要報警。
張敏此時正值哺乳期,生活的瑣事已經讓她心煩意亂,丈夫又不在身邊,好幾次她都瀕臨崩潰。儘管心中不滿,但為了家庭張敏還是選擇忍耐,直到一個月前,她收到法院的傳票,才知道白秋林居然起訴自己,要求離婚。
聽完她的敘述,我第一反應是張敏是被白家重男輕女的觀念給坑了。目前我們國家這些觀念還未完全矯正,夫妻間婚前恩愛,產子後感情破裂的十有八九都是這檔子事。
這讓我有點犯難。雖然失聯此事確實有些詭異,但我還不能論斷白秋林存在什麼過錯。我國對涉密人員確實有一定的監管,尤其是科研單位高學歷人員的保密級別都很高。
心理方面的疾病我可以幫忙,而這種感情糾紛、婚姻糾紛,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過,張敏卻不太相信這些事是重男輕女導致的。生下女兒後,張敏明確表示願意繼續生二胎,但白秋林興趣卻不大,他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離婚。
另外,白秋林的家庭關係很淡漠,公公婆婆對張敏沒什麼感情,覺得彆扭的張敏只好回到娘家修養,而從娘家回來後,她再也沒見到自己的丈夫。
她做過一些調查,發現白秋林那一年雖然確實在單位,但絕沒有被限制與外界聯絡, 他住在自己另外一處房產,活動很自由。而且張敏還發現白秋林曾經有一個前妻,婚姻持續時間不長,據說也是在女方生下孩子後白秋林就躲了出去。
「兩次,兩次失蹤都一模一樣……他的前妻生的也是女兒?」聽到這個消息,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張敏點頭。她告訴我,她與白秋林婚前是處女,很少有異性朋友,孩子肯定是白秋林親生的,不存在孩子是別人的所以棄養的可能性。
這個案例讓我突然有了興趣。既然不是重男輕女,也不是無力撫養,那還有什麼因素能讓一個男人兩次離奇失蹤,對妻兒棄之不顧呢?
我想了一會兒,雖然我更擅長精神治療,這種診斷性的單子很少接,但張敏的遭遇確實讓人不好拒絕。
一個正處在哺乳期的外地女人,丈夫的突然失蹤已然讓她瀕臨崩潰,現在更是被離婚訴訟打得措手不及。
況且我的這門生意,由於收費較高、治療周期較長,所以客人不是很多,打的就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算盤。如果能解決張敏的案子,一定會有一筆可觀的收入。
於錢於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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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詢問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我明白張敏來找我幫忙的原因。
在法律定義的遺棄罪中,只有情節嚴重的行為才能算犯罪,白秋林雖然對妻兒不管不顧,但好像沒有其他過錯。張敏家經濟也較為富裕,孩子受到了很好的照顧,警察認為動機不足,情節較輕,便沒有立案。
目前是要搞清楚,白秋林讓妻子懷孕的動機是什麼?如果白秋林的兩個孩子,都是在真心實意的感情基礎下締結的,那無可厚非,但如果白秋林抱有其他目的,那他的離婚訴求將不受法律保護。
所以,張敏希望能通過心理方面挖掘白秋林蓄意遺棄和騙婚的動機,將此事給解決。
此事件的三位當事人,我目前只接觸到了張敏,雖然我是真心想幫助她,但要建立在充分知情的基礎上。現在的頭等大事,是和白秋林的前妻也見上一面,這樣才能了解更多事實。
白秋林的前妻叫吳藝,當他失聯後,張敏第一時間就和吳藝建立了聯繫,希望她能配合提供線索。據張敏透漏,吳藝目前已經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並不是很願意參與到這件事中來。
我想了想,還是認為不能輕易放過這條線索。她的顧慮無非是擔心被家人知道,我可以承諾不用她出面作證,不也用她提供任何證據,只是進行一次單獨會見。
最後,我暗示張敏,你要給吳藝希望,就說這個案子快破了,她提供的信息將非常重要,只要說出來,就一定能讓白秋林受到懲罰。
果然,吳藝心動了,在張敏的安排下,我們約定在上島咖啡會館見面。等我們上樓時,吳藝已經到了,她戴個棒球帽,一副黑色太陽鏡,顯得有些焦躁。
見吳藝之前,張敏並沒有告訴她我們約她的真正目的。不過我覺得吳藝作為受害者,和張敏應該是同病相憐。
吃飯的時候,我給吳藝說張敏將案子委託給了我,她聽完後有些不悅,但很快就掩飾了:「不好意思,我現在有了新男朋友,已經在籌備婚禮,不想因為這件事打擾到現在的生活。」
這讓我很為難,白秋林案子的關鍵點就在於他讓妻子生下孩子的動機,如果搞清楚這一點,一切問題就將迎刃而解。
無論真相本身多麼醜陋,對於追尋它的人而言,都有知道真相的權力。
在我的追問下,吳藝才簡單地概括:「這個男人有點淡漠,掌控欲望非常強。」
吳藝向我舉了幾個例子:白秋林夏天不允許她穿短袖、短褲,穿裙子必須過膝,甚至搶過她的手機,把QQ、微信裡的所有男性都刪了。
除此之外,只要有一點不按他的要求做,他就會動怒。他生氣的方式很神經質,上一秒還笑著和你說話,接下來就可能揮拳打你。
「戀愛時你是否曾發現過這些?」我問。
吳藝用指甲摳著桌面,語氣有些飄忽,「沒有……」
我察覺到吳藝每次說話時都會下意識地望向張敏,我猜想張敏作為吳藝前夫的現任妻子,還是讓她有些不自在。於是我讓張敏出去轉轉,讓我和吳藝單獨相處。
等張敏走後,我不再含蓄,直接挑明這次見面的意圖:「吳小姐,我一直很不理解,你在婚姻中受到那麼大的傷害,為什麼毫不聲張?恕我冒昧,在你和白秋林的婚姻中,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忍氣吞聲?」
她乾咳了兩下,開始用手摸自己的額頭和臉頰。這是她的習慣性動作,撒謊時面部發熱,所以她用手摩擦減輕刺癢感。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