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時韓城有位盧姓孝廉,這年應試落榜,於是打道回府。盧孝廉帶著一位僕人,然後各騎一頭騾子,這日到了燕南。此時夕陽西下,但還沒到住宿之地,心中正在著急,忽聽得有犬吠之聲,知道離人家不遠了。於是加快步伐,然後仔細辨聽聲音之所在,原來是從樹林中傳了出來的,但又沒有路直達,於是迂路趕了過去。
大約走了裡許路,這時已近黃昏。等到了人家之所在,發現只有低矮的草房幾間,臨水而居。仔細一看,槐樹成片,柳樹成林,牆頭上杏子累累,裡面傳出犬吠之聲。
這時有一六旬老翁蹣跚而出,問盧孝廉有何貴幹。盧孝廉將自己想借宿之事告訴了老者,可能是老者耳背,說了幾次才聽清。老者聽後笑著說本來不應該拒客,只怕這裡狹小,容不下你的僕從及騾子,這可怎麼辦?盧孝廉又再三致意,老者於是說我進去向我家主人說說吧。
老者轉身進去很久,然後才出來,這時已月上梢頭了,盧孝廉下了騾子跟著老者進了門,東邊有一矮屋,甚是整潔,僕人及騾子均留在院中,老者請盧孝廉進屋,然後對他說,天色已晚,地處偏遠,倉促之間也沒有備酒飯給客人接風洗塵,還請莫怪,說完老者就走了。盧孝廉看著院中僕人與騾子,由於房子實在窄小,一時也沒什麼辦法。
主人房與客房毗鄰,只隔著一層籬落,對面的歡聲笑語不時傳入耳際。不多久只聽得那邊有一似是少婦的聲音傳過來,說田家的小妮子今晚不來,太怠慢客人了。話還沒說完,又聽得一女子說道,你非我,怎知我不來?少婦說道這正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那女子又說遠方的陳家阿姨不知道來不來。那少婦說,她也是個好事之人,怎麼會不來,正好我家有貴客,想邀其一同出席,就怕你臉皮薄不去。那女子說道你都不怕羞,我乃大家風範,豈是村莊小兒能比的。少婦大笑道,你這臉皮是包了鐵麼,我真是始料未及呀。話剛說完又聽風聲隱隱,好像又有人到了,然後聽到一群人寒暄。
過了一會,那老者過來對盧孝廉說,我們主母想與客人一晤,請跟我來。盧孝廉剛才聽那群人說了半天,也有些動心,再加上現在百無聊奈,於是也就跟著老者過去了主室。
主室也不甚寬廣,但卻花香濃鬱,樹影森森,在明月之下,布置一一可見。左側三間房極其華美,應該是主人的寢室,右側有一草亭,倒是寬敞,亭中設有三席而虛一席,有四五個婦人正言談甚歡。聽得盧孝廉到了,都迎了出來。
其中一身著縞素的麗人,行禮道先夫近亡,陋居此處,今天有幸公子駕臨,蓬壁生輝,正好田家妹子設薄席,我借花獻佛,還請公子不要見疑。盧孝廉知道此是主人,於是作揖行禮道,因錯過住宿借住你家,已是多有打擾,現在又有酒宴,實在是受寵若驚。
語畢與眾人相見,然後入亭,入首席。就著月光看,左席有兩老年婦人,年近約五旬,體型魁梧,衣著五色,眾人都稱這二人為姨。右席除了主人之外還有一紅衣少女,美如圖畫,席間總是看著盧孝廉,好像有什麼語要說一般。
盧孝廉身處眾美之中更是克制自己,不敢得意忘形。酒上來淺嘗則止,只覺得酒濃而色淡,醇釅異常。所以也就不多飲,只是略用蔬果。酒過三巡,那老婦說此等牛飲沒什麼意思,不如仿效流觴如何?盧孝廉當然說好,於是老婦先起頭,吟道:曾兆霸圖侔癶鳳,更符聖道笑冥鴻。紅顏老去風流在,每向南陽化赤虹。
眾人鼓掌叫好,輪到孝廉,孝廉吟道「一園紅杏原無我,滿眼夭桃信是誰。猶作廣寒花下客,不須臚唱且舒眉」,眾人聽後說道我等遠遜於嫦娥,太抬高我等了。然後輪到後面三位婦人,都推說不會,以酒代罰,只有紅衣女子吟道「長夜無燈鱗自照,斷魂誰伴月為儔。悽悽一樹白楊下,埋盡金閨萬斛愁」。孝廉一聽詩裡透著鬼氣,不禁變色而起,眾人也有怒色的說道你真是敗興。於是酒席不歡而散。
孝廉出來之後心神不寧,想走則夜色茫茫,不知該往哪去,想留又想到剛才的詭異,心裡也是頗為擔心,於是和衣而臥,正轉輾間,聽得窗外在彈指聲,起床出來一看,原來是那紅衣少女,臉色倉皇的閃了進來,說道並不是我善於吟詩,實則是你危矣,此地較之虎狼之地還危險,你還呆在這裡幹嘛。
孝廉一聽愕然不已還問為什麼,少女拽著他的衣服就走,說快走,還問什麼問。孝廉還想叫上僕人牽上騾子一起走,少女說道你先活下來再說吧。於是帶著孝廉逃了出來,往東走了裡許又往西行,孝廉茫然無措只能跟著,又驚又累,汗如雨下。到了一大樹下,少女說這裡就是我家,可以休息下,呆會妖怪來我有抵禦之法。
孝廉於是向她打聽始末,少女說我名鳳翹,乃是田家女兒,陳家姐姐居於岐州,乃是一雌野雞怪,另外三人乃是蝟精,專潛在地下,食人腦髓。那附近的墓都是遭了他們的毒手的。我在世之時常虔誠誦《金剛經》,死後以《金剛經》隨葬,妖不敢近我身,她們與我結為姐妹,實則是想盜我的寶貝。昨晚我家以酒饌餉我,被他們知曉,以法攝致,讓我做東。我不想你因口腹之慾被人吃了,所以在席間多次以眼神提醒你,沒想到你竟然毫無領會。正好借詩言志,不然此時你已被吃了。
孝廉一聽驚駭不已,正還要打聽,只見數團火光飛來,快到樹下之際,少女袖中出一卷,嬌聲吟誦,那些光團似有所懼,不敢上前,就這樣對峙至雞鳴才散去。孝廉藏在草叢之中,嚇得汗溼衣襟。天快亮了,紅衣少女說道你活命了,等日出之後你再走,你重新到昨晚那裡去驗證,看我說的對不對。我陰質不能白日出現,今晚夢中當與你細說,還有要事相商,說完不見。
孝廉再看,荒草中一新墳,上面還壓著紙錢,於是作揖謝過循舊路返回昨晚處,則是墳如星布,那有什麼草屋,行禮都扔在草叢之中,僕人則死去,囟門上有一洞,其中空空如也,想必是為群妖吸去了。孝廉大駭,好在騾子還在,於是騎上趕路,旁晚進了城市告之於人,莫不驚駭,眾人都敢讓他走,然後將此事報告給了當地官員。
晚上孝廉夢到紅衣少女,孝廉向其表示感謝,然後又問僕人的死因。少女說那妖居於地下,以此才能延年,遇到生人就吸其髓,其補較於死人十倍。因你頗有福澤,所以不好接近,因此以酒色亂你,如果你喝醉了那麼他們就好下手了。幸好你與我逃了,而你的僕人還在夢中,遭遇毒手有什麼奇怪的。
說完之後露靦腆之色,說我與妖成了死敵,此處不可久居了,聽聞你喪偶,願與你結為琴瑟之好,與你一同入秦,這樣骸骨也能得以保存,不知你同意否。孝廉雖然豔羨其色,但又怕其為鬼,於是說道,你於我有再生之恩,有何不可,但是靠你之恩活了又死,我雖然無憾,但是卻是連累了你的德行,所以不敢。
少女沉思良久,你說的話近於道,我不敢強求。然後又對他說明日見官,恐怕你有口難辯,危急時喊我的名字,對於你好處。說完孝廉就醒了,等到見官,果然認為是他殺了僕人,孝廉只能喊出鳳翹之名,主官一聽馬上退堂,然後和他說這是我女兒呀,你怎麼知道她小名的。孝廉於是將那晚的事說與主官,並將少女衣著一一講了,主官一聽都對得上,於是相信僕人不是他所殺,然後以暴卒處理。
孝廉於是將少女之柩挖出然後放在寺中,免得她擔心那此妖來報復,主官從之。然後辭別回家,正好他母親妊娠將產,一天又夢紅衣少女,說道與你終是有緣,不能做夫妻也能做兄妹。孝廉醒來之後就聽到其母生了一女嬰,知道是鳳翹轉世,於是稟之父母,依然與鳳翹名之。孝廉年五十還困於舉人,家道又中落,其妹嫁一大戶人家,不時資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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