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 | 翟菜花專欄
「牛」這個字仿佛在中國文化中帶有些天然的褒義傾向,誇人身體強壯叫「壯的跟牛似的」;形容奉獻精神叫「俯首甘為孺子牛」;玩股票天天盼著「牛市」。尤其是2021也是中國生肖的牛年,各種帶牛的吉利話兒層出不窮,仿佛一切跟「牛」字沾邊的代名詞都有不錯的寓意,但也有例外,比如「黃牛」。
人們把在市場中不擇手段搶購物資或票券的場面稱作「有如黃牛群之騷然」,「黃牛」一詞也就除了生物代名詞外,多了個難聽的釋義,代指那些二級市場中病態的炒貨者。
溢價市場裡的「牛嚼牡丹」
如今各種商品的交易市場中,黃牛已然肆虐到形成了一個穩定的「職業」,並美名其曰炒貨。之前的全民搶茅臺,全民抽球鞋等等,甚至最近由於泡泡瑪特的大熱盲盒也被納入了炒貨範圍。
而黃牛經濟能夠如此猖狂,一方面來源於同商品在面對不同用戶所代表的價值差異,另一方面來源於供給端的供給能力不足。
同一件商品因時間、地點、環境的不同,所代表的價值也有所不同,同樣的同一件產品對於不同的用戶而言,價值也不同。對於一位追星族來說,自己偶像的演唱會門票能溢價到幾倍;對於主機遊戲發燒友來說,原價3599元的PS5依然能抄到七八千還供不應求。
這使得這些商品在二級市場總能夠形成一個:「原始價格→個體價值→個體價格」的定價循環,以此形成的中間溢價就是黃牛們賴以盈利的空間,通過各種低買高賣、原價買高價賣等行為,將商品由低價值個體轉移到高價值個體手中,以此賺取溢價。
而想要實現這個循環,前置條件就是找到那些「供給不足」的產品。
有的「供給不足」是沒有辦法,比如30系列顯卡如今正在被炒的價格虛高,但廠商屬實是產能不夠,拿不出這麼多貨源,又比如春運期間車票難買,運力調配固然能有所成效,但交通就這麼些線路,總不能臨時再憑空架出一條新鐵路來。
而有的「供給不足」源自「限定」,最直觀的就是炒鞋,各種各樣限定的潮鞋價格能翻數倍,這些原本是一級市場的套路,通過限量發售來提升產品價格,放任次級市場的炒貨現象,以獲得品牌價值的提升與傳播。
所以說黃牛在供給端的這些行徑並非陰謀而是陽謀,做法令人氣憤但又無可奈何,也因此這個市場吸引了越來越多的逐利者加入,商品越吵越熱,價格越炒越離譜,在炒貨圈裡流傳著一句「中茅不喝,中鞋不穿」的調侃之言。
這些黃牛就如同「牛嚼牡丹」般肆意傾吞這這些對其他用戶很珍貴的商品,與真正的牛不同的是黃牛黨們知道這些商品的價值,也不是自我消化,而是等著你自動上門索求,但想要讓他們吐出來,就不得不花費更高的價格,炒貨的溢價市場就這樣越走越遠。
二手市場慘遭「蠻牛衝撞」
如果要說被黃牛擾亂最慘的,那莫過於二手市場。
原本來說,黃牛倒賣、炒貨的行為就屬於次級市場交易,而在二手經濟大放異彩的期間,黃牛黨們除了線下的倒賣途徑外又憑空多了一份線上途徑,這一下可算是「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黃牛黨們更加肆虐。
而且對於二手市場這個天然信用度就不高的行業來說,噁心的不單單是炒貨黃牛黨的猖狂,更令行業和用戶受損的還是假貨黃牛黨的存在。
二手交易平臺一直難以解決的就是二手商品的質量問題,數碼產品光鮮外表中的零件殘次,充斥球鞋市場的各種「頂級A貨」,美妝和白酒真瓶子裡灌的粗製爛造,使得二手市場像極了戰時的地雷區,踩雷風險極高。
原本常規的二級市場個人賣家就像是你的鄰裡之間,他家的瓜果成熟多餘了會選擇分享你一些,而你家菜園子的蔬菜成熟有餘,也會選擇一部分拿去還禮,拋去親友之間情誼之外,這就是一種建立在等價交換基礎上的一種閒置的餘量資源置換。
這彼此之間圍繞的核心是「閒置」,原本的二手經濟就是將自己用不到或者多餘的閒置物品進行平臺售賣,但「黃牛」的出現則打破了閒置經濟的固有熟悉,這背後也是二手平臺由零散業務賣家到專業垂直賣家的趨勢化轉變。
專業的二手市場賣家原本應該像小超市,有著更具信任的商品背書與產品線,綜合性的整理二手市場中的產品與價格,即使出了些事故,也起碼有店可找,有地方可申訴。
而這些黃牛黨們則夾在其中,在二手市場中就像一個個走街串巷的小商販,你不清楚他究竟是從哪裡進貨的,也不知道他買的貨是否保質保量,上當了以後又沒地申訴,讓人無可奈何吃啞巴虧。
這種假貨型黃牛使得二手市場本不富裕的信任感雪上加霜,也使得各二手平臺紛紛出手整治。
綜合的像閒魚,推出過閒魚無憂購服務,與鑑定師團隊合作保證平臺二手商品的真偽質量問題,通過開放加盟的方式吸引商家加入布局線下,對加盟者要求需要有固定辦公產地的同時,平臺要求其繳納足額保證金。
垂直的像專注潮流產品交易平臺「得物」,根據天眼查APP數據顯示,在2019年4月19日得物獲DST投資後,所展開的一系列發展中,鑑定就是核心思路之一,甚至在2020年8月份得物攜手中國質量檢驗協會發布「鞋類鑑別團體標準」,也是在改善二手市場中的審核機制。
但是這些舉措雖有成效但並未杜絕,在閒魚上依然發生過搜索「茅子書法,53歲貴州名家」就可以看到53度飛天茅臺酒的相關售賣信息,而得物也在2020年6月29日的「618」消費維權輿情分析報告中被中國消費者協會點名。
用正規軍打敗「牛鬼蛇神」
人民日報早在2018年就發布過一則《各方聯手 擠走黃牛》的文章,呼籲社會各界打擊囤積居奇、擾亂市場秩序的違法「黃牛」行為。
而且立法方面,我國也早有相應的法案法規,比如《治安管理處罰法》第五十二條有指出:偽造、變造、倒賣車票、船票、航空客票、文藝演出票、體育比賽入場券或者其他有價票證、憑證的,可以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一千元以下罰款;情節較輕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五百元以下罰款。
但是黃牛並不是說能夠一刀切、雷厲風行就整治完畢的情況,像之前12306複雜到讓人抓狂吐槽的花式驗證碼,就是一種從供給端進行打擊黃牛的策略。有網友甚至計算過12306網站的購票驗證碼共有581種,按照要輸入兩個關鍵詞的規則,排列組合多達336980種。
還有很多人倡導的單人單票,看似有效但實行起來卻是更難,比如你要跟你家老人訂一張票,而複雜的購票過程老人家不會自己操作,鎖IP那些又不能臨時再置辦手機、通訊卡,全部去線下置辦又喪失了網上購票的輕便意圖,而只靠身份證之類的信息鎖定對黃牛來說只是麻煩一點,並不會有過多地打擊,得不償失。
除此之外,像線上的實名制購票,線下的公安蹲點等,社會各界打擊黃牛黨的舉措層出不窮,儘管有一定的成效,但這些黃牛黨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被各種炒貨的風口一吹便死灰復燃,至今仍然猖獗。
所以說對待黃牛黨們,不能大刀闊斧的一刀切,而是應該調動多方力量庖丁解牛、循循圖之。
對於供給端,要做的首先是加強安全性把控與渠道的把控,像大麥網之前售票被多方吐糟不是因為黃牛黨買得到,而是普通人買不到,不是說購票的人群中攙有黃牛,而是絕大部分購票者都是黃牛。
所以說供給端要做的一方面是要在程序上確保安全無誤,不要各種網絡「外掛」鑽了空子,另一方面渠道拓寬,儘可能讓各種渠道的用戶都能公平選購,在現有供給的力度上,儘可能做到對黃牛黨的壓制,讓黃牛佔比為購買者的少數。
在購買端來說情況更為複雜,畢竟黃牛黨能延續至今就是很多用戶願意購買這些黃牛產品,歸根結底還是這些產品對他們來說價值遠比價格更重要,春運回家的一張票、喜歡球星的限定周邊、幫親人看病的一個掛號等,甚至說「黃牛」對部分用戶而言好事。
而且普通用戶相較於「黃牛」,在購票、買限定產品等劣勢在於不夠「專業」,打個比方我們購票無非是需要出行、恰逢喜歡的演唱會活動等才會選擇去購票,只是偶爾的一次,並非在購票一途有過多地造詣。
但黃牛黨他們從開始就一腦袋扎進去,這就是他們的工作,鑽漏子、找漏洞、託關係、走後門,各種法子用盡,讓普通用戶與之相比較,天然的就處於劣勢,想要真正打擊到他們的痛處,就必須要有更具購買優勢的專業團隊。
像如今市面上有不少的「代買」或者說「跑腿」業務,大多仍然還是局限在小物件的一倍奶茶、一份餐品等,那麼是否能通過招攬部分專業「代買人」甚至招安部分「黃牛黨」,組成一部分「正規代買軍」,統一制度管理、服務價格規定。
小偷溜門撬鎖目的是偷到盈利,做的是違法的事,開鎖師傅做的也是溜門撬鎖的生意,但有備案有明確的服務目的,賺的是合法合規的手藝勞動錢,同樣一種技能,不同的用途也有不同的社會意義。
這樣逐漸將部分「黃牛」轉化為專業的「跑腿人」,將無目的、先買後賣變為授權、有目的的「代買」服務,肯定這種代買的勞動力價值,在規範行為與正常價格幅度的管理下進行更加專業的商業競爭。
打擊黃牛的方式有很多,而打擊黃牛的路卻還有很遠,「庖丁解牛」的妙處在於心中已有藍圖,刀不碰骨,只全程解肉。那麼當我們遇到這些難啃的「黃牛」骨頭時,招「梁山」去徵「方臘」,會不會是更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