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原宿站走出來,驚訝地發現一位身著小洋裝的少女,她把自己打扮得像只「人類版 KITTY貓」,只是頭上的粉色蝴蝶結更大,幾乎大過她的臉,像是隨時會被人當成禮物拆封。少女倚著車站的門柱小幅度地左右觀望,那是1906年啟用的門柱,是一百多年以前就默默存在的門口,如今還堅強地立在穿歐式小洋裝的少女身後,仿佛即將迎來一位騎白馬的王子或是噴火巨龍之類的無釐頭角色,迎來一個不怎么正常的時代。
然而門柱異常冷靜,還有古典的三角屋頂,它們正直望著對面用氣球紮起來的五彩繽紛的拱門——竹下通。還好有「KITTY貓少女」的鋪墊,我的目光被引至竹下通的入口時才沒有大驚小怪。定期更換氣球形狀的大門好像一陣風來就會被吹走,過於豔麗的色彩在陽光下顯得超乎現實。紅燈時,年輕的男孩女孩站在澀谷站前等待,仿佛穿越了斑馬線就能到達未來,歷史的凝重、陳腐與童話的輕佻、斑斕簡單對望,而人們唯一的選擇就是,從這邊到那邊。
原宿站旁經常有忘情演出的歌者和舞者。只擁有一臺收音機的大叔把簡單的行頭堆在路邊,音樂還未響起就自顧自旋轉起來,但他的舞步幾乎只有旋轉這一個動作,更像是自娛自樂,因此鮮有人駐足觀賞。由三個男孩組成的樂隊無疑把澀谷站前的吸菸區對面當作是有人觀看的練歌房,只不過觀眾是流動的,哪怕只有一瞬間受到人們的關注與鼓勵,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幸福。寒風中,原宿站前的小小空地成了舞臺,唱歌的男孩閉起雙眼,比起旋律,他的神情更讓我難以忘記。
如果說唱歌跳舞是傳統的賣藝形式,不太能引人注目,那麼街頭賣畫的小夥子就顯得更為惹眼一些。雖然賣畫並不是什麼罕見的生意,但他成功的宅男扮相和誠懇的手寫版簡歷,以及國際化的英文標題都為他的畫作展示增色不少。有路人停下來挑選,更有人掏錢付帳。
東京女人的衣櫃裡究竟有多少件令人匪夷所思的衣服?在東京生活了多年的表姐不厭其煩地為我闡釋了原宿女、澀谷女和新宿女的風格差異,這些以地域命名的著裝風格登上了各個時裝期刊,影響著包括中國在內大批的哈日族少女甚至時尚圈。那些被東京人習以為常的奇裝異服者或許不知道自己已經是某種風格的代名詞。
原宿是年輕人的集散地,而年輕是無所畏懼的前提。在大街上演繹cosplay的原宿女孩一絲不苟地戴上金黃色假髮,塗抹純正的淡粉色指甲油,每一個細節都讓你以為她們真的活在18世紀的歐洲。糖果色系的長筒襪和酷似學生服的超短裙是隨處可見的裝扮,雙肩背包和球鞋勾勒出關於校園和女中學生的幻想。當然啦,如果想躋身原宿女的行列,秘訣就是蝴蝶結。
走上澀谷的街頭,哪怕是在家下足了一番功夫才出門的女孩也會立刻深深地感到被澀谷之風土人情所埋沒。就算只是去趟超市,也得帶上東京塔掛墜,穿上高跟鞋,拎上草編手袋。在澀谷,碰上素顏的女孩比碰上公車小偷的機率還要小,大部分的女孩都是濃妝豔抹出門,讓人感嘆時尚之風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