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寅恪1945年不幸雙目失明,1945年秋至1946年春赴英治療眼疾,兩次動手術,仍未治好,只得辭去牛津教職繞道美國回國。1946年4月16日船到紐約,胡適託全漢昇送信告知哥倫比亞大學醫生亦無辦法,故寅恪未上岸。19日趙元任夫婦、周一良、楊聯陞登船探望。5月底返回上海。8月初,家人自川赴滬,一家團聚。10月26日全家返回北平,入住清華新林院52號。這之後在1947年4月,陳寅恪獲選為美國東方學會榮譽會員(Honorary Member of American Oriental Society),其地址即為北平清華大學新林院52號。目前有關陳寅恪的出版物似乎尚未提及這一榮譽,值得略說一二。
陳寅恪獲選為美國東方學會榮譽會員,乃在他獲選為英國學術院通訊院士之後,兩者之間可能還是有點聯繫。陶育禮從中國回來之後,1945年初接到洛克菲勒基金會與士嘉堡稀有語種教育協會的聯合邀請,赴美考察美國中文教學新模式。他首先到達紐約,之後訪問了當時北美主要的遠東研究中心,包括哈佛、耶魯、哥倫比亞、多倫多、西雅圖、伯克利、斯坦福、博爾德、芝加哥、安娜堡,報告了他在中國的所見所聞。他很可能在一些場合提到了他提名為英國學術院通訊院士的寅恪先生。北美漢學界可能也因此獲得了一些關於英國學者對寅恪先生的第三方評價。
和陳寅恪同時入選的其他兩位學者包括法國雷克勒克和蘇俄塔爾勒都是歷史學家,陳寅恪當然也被視作歷史學家。可見當時英美學界已正式承認他是卓越之歷史學家,而非傳統上歐美學界所說的東方學家。
陳寅恪獲選美國東方學會外國榮譽會員的具體時間和地點均可確定。根據1947年6-9月出版的《美國東方學會會刊》(Journal of the American Oriental Society,一般簡寫為JAOS)67卷3期發表的「1947年美國東方學會在首都華盛頓召開年會」通訊,美國東方學會於1947年4月15、16、17日在華盛頓召開了第一五七屆年會,共有一百一十五人參加,會址分散在四個地點,包括華盛頓賓館、弗利爾美術館、合眾國博物館、維拉德賓館。當時會長是執教於哥倫比亞大學的漢學家傅路特(Luther Carrington Goodrich, 1894-1986)。東方學會的工作會議在華盛頓賓館的華盛頓廳召開,時間是4月15日周二上午十點到十二點三十分,討論了有關會員、財政等問題 (235頁)。首先值得注意的是,學會秘書史蒂芬斯(Ferris J. Stephens)在工作會議上報告了三名外籍榮譽會員已經去世。這三位已逝的榮譽會員都是德國學者,即神學家和東方學家達爾曼(Gustaf Dalman,1855-1941),印度-伊朗學家蓋革爾(Wilhelm Geiger,1856-1943,1928年入選英國學術院通訊院士,有關他的介紹參見拙文《東方學之目錄學之前傳》,在《文景》2011年第6期)、印度學家呂德斯(Heinrich Lüders,1869-1943)(236頁)。之後秘書給執行委員會提交一個推薦,提請學會選舉新一屆榮譽會員。當時的榮譽會員委員會主席為印度學家愛哲頓(Franklin Edgerton,1885-1963) 。愛哲頓隨即提出了一份包括十三位候選人的名單,並附上了這些候選人的專長領域,但沒有提供國籍,現在我將他們當時的國籍附錄於後,並補充兩位入選英國學術院學者的年代:
布洛赫(Jules Bloch,1880-1953),法國印度學家;查特吉(Suniti Kumar Chatterji,1890-1977),印度語言學家; 陳寅恪(Yin-k'o Ch'en,1944年英國學術院通訊院士),中國歷史學家;德布隆納(Albert Debrunner,1884-1958),瑞士語言學家;阿列克謝耶夫(Vasily M. Alexéiev,1881-1951),蘇俄漢學家; 戴文達(J. J. L. Duyvendak,1889-1954),荷蘭漢學家;富阿德(Kprülüzade Mehmed Fuad,1890-1966),土耳其歷史學家;戈愣尼希謝夫(Wladimir Golénishcheff, 1856-1947),蘇俄埃及學家;瑪西尼翁(Louis Massignon, 1883-1962),法國阿拉伯學家;帕德森(Johannes Pedersen, 1883-1977),丹麥東方學;勒努(Louis Renou,1896-1966),法國印度學家;託爾克維斯特(Knut Tallqvist, 1869-1945),芬蘭亞述學家; 特納(R. L. Turner,1888-1983,1942年入選英國學術院院士),英國印度學家。
結果全部提名人均獲大會投票通過,當選為榮譽會員(244頁)。這一榮譽會員是永久性的。這些人來自世界各地,但以歐洲學者為主,的確反映了當時歐洲東方學繁榮的局面。蘇俄學者阿列克謝耶夫,中文名原本叫阿翰林,中國學者稱其為阿力克。他曾和沙畹一起到中國遊歷,也長期和伯希和保持通信聯繫。他應該是葉理綏推舉的。他4月才當選榮譽會員,6月出版的葉理綏主編的《哈佛亞洲學報》就刊出了柯立夫(Francis Woodman Cleaves)翻譯的艾德林所撰《作為中國文學史家的阿列克謝耶夫院士》一文(Lev Zalmanovich Ejdlin, 「The Academician V. M. Alexeev as the Historian of Chinese Literature」, trans. by Francis Woodman Cleaves, HJAS vol. 10, no. 1, Jun. 1947, pp. 48-59),全面介紹此人的漢學成就。最近《通報》又刊載了一篇何莫邪有關他的文章(Christoph Herbsmeier,「Vasilii Mikhailovich Alekseev and Russian Sinology」, T'oung Pao Vol. 97, No. 4-5, 2011, pp. 344-370),對學術史進行批判性反思,何莫邪指出艾德林在文章中對阿翰林有過譽之處。
美國東方學會1842年成立,是美國歷史最悠久的學術團體之一。當時1946-1947屆會長是傅路特,任教於紐約哥倫比亞大學,副會長是普林斯頓大學的東方學家本德爾(Harold Bender)。這一屆執行委員會委員包括上面提及的傅路特、本德爾、史蒂芬斯、哈裡斯(Z. S. Harris )、威廉·F. 愛哲頓(William F. Edgerton)、葉理綏(S. Elisseeff,1947屆滿)、威爾遜(J. A. Wilson,1948屆滿)、布朗(W. N. Brown,1949屆滿),其中來自芝加哥大學的威廉·F. 愛哲頓擔任執行委員,此人是埃及學家,是上文提到的耶魯印度學家愛哲頓的胞弟。當時美國東方學會提名委員會包括以下諸人:卡麥隆(George Glenn Cameron,主席,1947年屆滿)、卜弼德(Peter A. Boodberg,1947屆滿)、愛哲頓(Franklin Egerton,1947屆滿)、爾文(William A. Irwin,1948屆滿)、克拉克(Walter A. Clark,1948屆滿)、漢密爾頓(Clarence H. Hamilton,1948屆滿)。這裡面卡麥隆是伊朗和伊斯蘭學家;卜弼德是漢學家,尤其注重北方民族史;愛哲頓是印度學家;克拉克是哈佛的印度學家,周一良的梵文老師,邀請鋼和泰到哈佛任教的人;爾文是舊約學家;漢密爾頓是佛教學家。
這些人中有相當一部分人對陳寅恪不會陌生。比如葉理綏,當時是哈佛燕京學社社長,和魏魯南(James R. Ware)一起主編《哈佛亞洲學報》。《哈佛亞洲學報》上當時屢屢出現陳寅恪大名。比如1936年魏魯南翻譯了陳寅恪的《韓愈與唐代小說》在該刊發表,1938年4月陳寅恪的《〈順宗實錄〉與〈續玄怪錄〉》也發表於此刊第三卷第一期。這兩篇文章都是魏魯南翻譯的,但其實都算是紀念文章。第一篇是發表於伍茲紀念專號,伍茲是陳寅恪、俞大維等人在哈佛念書時的老師,也是哈佛燕京學社成立的主要推手。第二篇是發表於鋼和泰紀念專號。陳寅恪與伍茲和鋼和泰分別有一些交遊,故為二人紀念專號貢獻其大作,由魏魯南英譯刊出。不過,高羅佩隨即在1938年出版的《日本學志》第一卷第二期上發表書評(Monumenta Nipponica, vol. 1, no. 2, July, 1938, pp. 623-625),評論鋼和泰紀念專號,第一篇評論的文章便是陳寅恪的大作,他首先說中文和英文論文體例不同,抱怨魏魯南忽略了一些注釋。同時補充了一些他自己收集的材料,他發現《順宗實錄》存在四個版本,其中兩個比較零碎地保留了一點片斷,即1794年的《龍威秘書》和1792年的《唐人說薈》,第三個版本是清人胡珽所藏本,但仍不完整。而陳寅恪用的版本是比較完整的《四部叢刊》重印的宋版。1936、1938年《哈佛亞洲學報》也附錄了一些中文期刊的英文目錄和英文摘要,其中陳寅恪有多篇論文列入。隨後1945年、1946年周一良、楊聯陞分別在《哈佛亞洲學報》發表其博士論文,也都提及陳寅恪。再比如克拉克,這是蘭曼在哈佛的印度學接班人,鋼和泰在哈佛的接待人,周一良的老師,應該對陳寅恪不會陌生。卜弼德專攻中古民族史,應該也對陳寅恪的學術有所了解。總之這一屆美國東方學會的頭面人物有相當一部分人對陳寅恪並不算陌生。寅恪的專業列出中國歷史與文學,可能和當時學人的普遍認識有關。甚至當年11月中研院選舉院士也將寅恪的主要領域列為唐代歷史與文學,院方公告云:「人文組陳寅恪,研究六朝隋唐史,兼治宗教史與文學史。人文組語言文學學科院〈士〉候選人陳寅恪在學術上貢獻要點:唐史及唐代文學。」
陳寅恪的提名人愛哲頓值得注意,他當時在耶魯任教,是混合梵文(Hybrid Sanskrit)研究的主要學者,著作等身,翻譯和出版了大量印度學著作、譯著和辭典,最有影響的著作有《佛教混合梵文文法及辭典》,以及英譯《薄伽梵歌》、《五卷書》等等。他和陳寅恪似乎沒有直接打過交道,但和陳寅恪的好友趙元任則相當熱絡。他是趙元任的東方學和語言學同行,前者1928年當選為美國東方學會會長,1934年當選美國語言學會會長,趙元任1945年當選為美國語言學會會長,1960年當選美國東方學會會長。愛哲頓和上文中的哈裡斯也是美國語言學會的活躍人物,他們和趙元任、魏魯南一起都參加了1944年12月29-30日在紐約市舉行的美國語言學會第十九屆大會,趙元任和愛哲頓均列名執行委員會。這次會議選出趙元任擔任新一屆即1945年會長(Language, vol. 21, no. 4, 1944, pp. 5-19,此雜誌為美國語言學會機關刊物)。愛哲頓在1947年提名陳寅恪入選東方學會榮譽會員,多少對陳寅恪有所了解,很可能和趙元任進行過交流和討論。即使難以判斷趙元任是否在推動愛哲頓提名陳寅恪一事上起了決定性作用,也可以說他提供了許多有關陳寅恪學術成就的信息。愛哲頓大概沒看過陳寅恪有關梵文和佛教的中文文章,所列陳寅恪的專業也限於歷史和文學,實際屬於當時美國學者所認知的漢學範圍,似不關心其早年的東方學論著。實際上,早在1932年出版的《美國歷史評論》上即有學者介紹北京明清檔案出版情況,其中列出陳寅恪作為當時知名歷史學家,列名編輯委員會(Cyrus H. Peake,「Documents Available for Research on the Modern History of China」,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 vol. 38, no. 1, Oct. 1932, pp. 61-70;66頁列出陳寅恪、朱希祖、陳垣、傅斯年、徐中舒)。由此可見美國史學界對中國史學界還算注意,也有一點了解。
而當時的會長傅路特大概也非常支持陳寅恪入選。傅路特以在哥大教中國歷史與文化通史課程聞名,其所著《中國人簡史》一書初版於1943年,此後一再修訂出版,影響甚大。此書引用了很多中國學者的成果,如馮友蘭、李濟、林語堂、冀朝鼎、費孝通、胡適、陳翰笙等。也引用了當時許多漢學家的著作,如夏德、戴文達、勞費爾、拉鐵摩爾、翟理斯等等。不過,最令人驚奇的是,他這部短小的通史在中古部分,竟也利用了相當多的考古新發現,斯坦因的《在中亞古道上》赫然在列。當時因為是通史課,面向美國本科生,列舉的著作大多是適合本科生閱讀的,像伯希和、沙畹等大家的著作似很難被列入。不過,1941年紐約中美協進會出版了傅路特所教《中國文明與文化史》的講義修訂本,更可反映他的敏銳。教授內容不僅有政治、經濟、天文、地理,甚至物質成就、音樂、戲劇、園林、數學,居然還有景教、祆教、摩尼教的內容,引用書目也相當廣泛,梁思永、陳夢家、齊思和、陳榮捷、周一良、楊聯陞、胡適、熊式一、錢鍾書等自然不必說,沙畹、伯希和、馬伯樂、戴何都、高延、高本漢、戴文達、穆爾、翟林奈、傅吾康、佐伯好郎、藤田豐八、林仰山、崔驥等歐洲、日本名家的著作也在其中。不過,這些材料中未見陳寅恪大名。這主要因為陳寅恪大部分作品以中文發表,故難以用來作為學生讀物。陳寅恪當選後,傅路特開始注意陳寅恪的著作,在其著述中開始引用陳寅恪。比如他在1949年與瞿同祖合寫《隋文帝宮廷中的胡樂》一文,引用了陳寅恪的《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Foreign Music at the Court of Sui Wen-ti」,JAOS vol. 69, no. 3, July-Sept., 1949, pp. 148-149);他在1954年《美國東方學會會刊》74卷4期上為李約瑟《中國科技史》撰寫書評時引了陳寅恪的論文《三國志曹衝華佗傳與佛教故事》。
此後《美國東方學會會刊》的年會會議通訊均記載榮譽會員的信息,比如1949年出版的69卷4期247頁記錄陳寅恪為榮譽會員,地址為中國北平清華大學新林院52號,入選年份為1947;同頁還記錄有姉崎正治,1934年入選。1951年71卷4期289頁記陳寅恪和戴文達同一年入選為榮譽會員,高本漢1941年入選。1959年79卷4期記董作賓1952入選;魏禮(Arthur Waley)1955年入選;于闐文大師貝利(Harold Walter Bailey,1899-1996)1955年入選。《美國東方學會會刊》1971年91卷4期登載了1971年美國東方學會年會通訊,其中574頁記錄了兩位榮譽會員去世的消息,勒努和陳寅恪。陳寅恪實際去世於1969年10月7日,故1969年12月出版的第四期會刊不可能登載其去世的消息。當時信息傳遞緩慢,1970年4月東方學會開會時也尚未得知這一不幸的消息,故此1970年的會刊也沒有登他去世的消息。直到1971年年會他去世的消息才被通報給東方學會會員。
1947年美國東方學會通報了陳寅恪老師呂德斯去世的消息,同時將陳寅恪選為榮譽會員,雖然陳寅恪當時的專業列出歷史和文學,如果陳寅恪在場的話,也許會有點薪火相傳的感受。可惜陳寅恪不在現場,和他同時被選為榮譽會員的荷蘭漢學家戴文達卻在現場。戴文達當時擔任荷蘭萊頓漢學教授,但正處於學術休假中,在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訪問,並任哥倫比亞大學訪問教授。1946年陳寅恪無奈離開英國之後,牛津曾邀請戴文達擔任其漢學教授,但戴未接受。
戴文達在美東地區逗留期間積極參與美國東方學會的年會活動。據1946《美國東方學會會刊》66卷4期328頁記載,美國東方學會於1946年4月24日至26日在紐約舉行第一五六屆大會,由哥大作東道主。當時共有一百一十二人參加,註冊與會人員包括戴文達、費耐生(Richard N. Frye,周一良哈佛室友)等人。根據會議通訊,可知1946年4月24日周三上午十點開始在哥大哈克尼斯學術劇院開工作會議,選出漢學家傅路特為會長。周四,即4月25日下午兩點一刻大會舉行第四場,而C組是遠東組,在哥大南堂522房舉行會議,主席為哥大傅路特。當晚七點與會者受邀到哥大男教授俱樂部參加晚宴,一百二十二名與會人員全部參加。晚宴之後,當時在普利斯頓高等研究院做研究並任哥大訪問教授的戴文達發表演講,題為《一位漢學家的幾點想法》(Reflections of a Sinologue)。而當時楊聯陞參加了26日周五上午九點半遠東組的討論,發表題為「二十四史書名的一個理論」的會議論文(後來這篇文章發表在《哈佛亞洲學報》10卷1期,1947年6月出版, 41-47頁),但他未出現在註冊名單中,也許是來晚了,未提前註冊。1947年東方學會在華盛頓舉行的第一五七屆年會戴文達也註冊參加了,楊聯陞缺席,在這次大會上陳寅恪和戴文達均被選為榮譽會員。
總之,可以肯定的是,1947年4月15日上午十點至十二點半之間,美國東方學會在華盛頓賓館的華盛頓廳召開大會,由愛哲頓提名,在會長傅路特以及其他執行委員以及大會成員投票支持下,陳寅恪被選為榮譽會員。愛哲頓對陳寅恪的了解恐怕很多信息來自他在美國語言學會的同行好友趙元任。
之後,根據1947年5月15日英國皇家亞洲學會的報告,該會在倫敦安妮女王街(Queen Anne Street)56號舉行第一二五屆年會,選出了1946年度九位榮譽會員,其中也包括寅恪。根據1947年12月出版的《英國皇家亞洲學會會刊》(「Anniversary General Meeting」,JRAS, no, 2, Dec., 1947, p. 246),這九位成員包括印度學者貝爾瓦卡爾(Dr. Shripad K. Belvalkar,1881-1967), 法國語言學家、符號學家 邦旺尼斯特(Emile Benveniste,1902-1976), 美國印度學家愛哲頓(F. Edgerton), 奧地利學者海涅-戈爾德恩男爵(Dr. R. Heine-Geldern,1885-1968;全名為Robert Baron [Freiherr] von Heine-Geldern,奧地利民族學家、歷史學家、考古學家,德國詩人海涅的曾侄孫), 蘇俄學者喀拉蚩可夫斯基(I. Y. Krachkovsky,1883-1951;通曉二十六種語言,尤精通阿拉伯文獻; 其訃告見JRAS, New Series, no. 83, 1951, pp. 225-226), 挪威印度-伊朗學家摩根斯提爾訥(G. Morgenstierne,1892-1978), 法國東方學家維特(Gaston Wiet,1887-1971;1951-1959年任法蘭西學院阿拉伯語言文獻講座教授,1957年入選法國金石與美文學院院士), 中國歷史學家陳寅恪(Ch'en Ying K'io), 印度學者洛伊(Bimala Churn Law, 1892-1969;時任皇家亞洲學會孟加拉分會會長)。寅恪的名字Ying K'io寫得很奇怪,大概是寫錯了;後來的會刊則寫成Ch'en Ying-k'o,也成問題;應該是Ch'en Yin-k'o才準確。會刊將他的地址寫成南京,單位是中研院史語所,這個地址一直就沒變過,1970年出版的會刊還列著這個地址。1973年第2期會刊通報了寅恪去世的消息(JRAS, no. 2, 1973, p. 196),該會刊登載的是1973年5月10日亞洲學會年會總結1972年度工作的消息,1972年學會大概便知道了寅恪去世的消息,但遺憾的是當時無人給寅恪在會刊上寫一篇訃告。這一屆榮譽會員中還包括美國梵文學者愛哲頓,即促成美國東方學會選舉寅恪為榮譽會員的學者,兩人頗有些緣分。這次會議也選出于闐文大師貝利為副會長, 當時會長是藍麗伯爵(Roger Lumley, 11th Earl of Scarbrough, 1896-1969)。很多知名東方學家都曾獲選為英國皇家亞洲學會榮譽會員,這裡舉出中國讀者熟悉的若干學者為例,漢學家高本漢(1929)、漢學家戴密微(1948)、印度學家勒努(1948)、日本學家葉理綏(1955)、佛教學家瓦爾德施密德(1958)、藏學家李蓋提(1967)、突厥-回鶻學家葛瑪麗(1969)。